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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往事

2024-01-18 16:47:30 作者: 繁朵
  倒不是探望晉國大長公主,而是為了向裴幼蕊賠罪——下個月就是裴幼蕊出閣之日,但燕國公府一家為了過繼之事,馬上就要還鄉,自然沒法參加這位義姐的婚禮了。

  「聽說你們打算把信陵郡主也帶上?」見面之後略略寒暄,裴幼蕊關切的問,「會不會照顧不過來?畢竟小清越也要去呢!要不我跟娘說聲,讓我照顧下郡主,免得你們帶來帶去的麻煩。」

  「你先顧好自己吧!」宋宜笑聞言不禁失笑道,「我們從來沒回過桑梓,這趟回去,少不得要跟族人走動下,什麼時候回來都說不準——你這將嫁之人,多少事情等著你呢,還幫我們帶孩子?到時候賀樓修撰不恨死我們才怪!」

  聽到賀樓獨寒,裴幼蕊眼神恍惚了下,才微笑道:「這不是想給你幫個忙麼?不領情也就算了,還這樣取笑我!」

  她們兩個從前的關係很一般,自從宋宜笑受簡離邈之託,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勸了這義姐一回,固然結局是抱頭痛哭,彼此之間反倒親近起來了。

  這會見裴幼蕊嗔自己不識好人心,宋宜笑也不以為意,只笑道:「我那妹妹乖巧得很,又有芸姑同行,所以帶上她也不費什麼功夫。就是不知道族裡有沒有年歲仿佛的孩子,不然就她跟清越去了那兒卻也寂寞。」

  裴幼蕊不知道天花之事的真相,聞言道:「左右你們也不會在那兒待太久,畢竟簡三叔跟四弟都領著要緊差使呢!哪可能在桑梓長住?」

  宋宜笑自不會跟她說明,只道:「這種事情我也沒有經歷過,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這不是怕在那兒待久了,兩個孩子嫌無趣鬧騰麼?」

  「說的也是。」裴幼蕊頷首道,「小清越這麼點大,別回去一趟,再來帝都時把咱們都忘記了,可就叫咱們傷心了!」

  「那樣的話讓她重新給你們見禮也就是了!」宋宜笑打趣,「當然你們也要重新備見面禮才是!」

  裴幼蕊笑罵道:「我說你今兒個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來給我?合著早有盤算,有女兒幫你弄回去呢!」

  兩人說說笑笑了好一會,看看時間不早,宋宜笑打算告辭了,裴幼蕊看了看只有兩人的內室,才輕聲問:「這回過繼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宋宜笑一怔。

  「我生母去得早,打小就常到娘跟前。」裴幼蕊看著她,「所以簡家的事情,我不敢說了如指掌,但很多內情也是有所耳聞的:老燕國公最疼的就是你現在的公公,愛屋及烏對簡夷猶也是寵愛有加!這些年裡,老燕國公每年數封家信,不是提點你現在的公公,就是關切簡夷猶的近況,對同在帝都的簡三叔,還有四弟,卻是不聞不問……老燕國公怎麼會主動要求將四弟過繼給簡三叔?!」

  見宋宜笑躊躇,她嘆了口氣:「不好說嗎?那算了。」

  「義姐可知我們那位祖父,為何對三叔,對夫君,這樣冷淡?」裴幼蕊沒有追問,宋宜笑卻起了好奇心,小聲道,「按說三叔與我現在那位公公,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皆是祖父嫡子,祖父何以厚此薄彼到這地步?」

  「我聽府里上了年紀的下人講過幾句,但不知道是真是假。」裴幼蕊沉吟了下,道,「據說是因為簡三叔雖然是老燕國公的嫡子,卻是端木老夫人撫養長大的緣故。」

  宋宜笑不解道:「所以父子之情疏遠?可終究是親生血脈罷?何況我聽說,當初也是祖父答應的,乃是為了撫慰端木老夫人的喪子喪妹之痛?」

  「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咱們沒有親自經歷過,哪裡曉得?」裴幼蕊猶豫片刻,才繼續道,「我很小的時候偶然聽到過一種說辭:說是端木老夫人曾為燕國太夫人之死與老燕國公爭執過,當時甚至鬧到了惠宗皇帝面前——那會申屠貴妃正得意,端木老夫人作為申屠貴妃的表弟媳婦,按說應該大占上風的。可是不曉得為什麼,最後此事卻不了了之了!」

  「之後不久,端木老夫人最後一個親生兒子夭折,老燕國公不知道是想與端木老夫人緩和關係還是怎麼的,就將簡三叔抱與她撫養。但即使如此,端木老夫人對老燕國公也沒好臉色!」

  「許是受她影響,簡三叔長大之後回到簡家,與老燕國公也不親。連帶著對老燕國公的續弦溫老夫人,也非常冷淡。」

  「簡三叔娶了儀水郡主後,因著郡主甚得惠宗皇帝陛下與申屠貴妃喜愛,御賜了一座郡主府——他們夫婦就此長居郡主府,連燕國公府都不怎麼回了。」

  裴幼蕊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後來儀水郡主難產身亡,孩子也沒保下來。簡三叔傷心欲絕,上表將郡主府歸還,才獨自搬回了燕國公府住。之後老燕國公致仕,給諸子分家,簡三叔得了現在住的那座宅子,便一直住到了現在。」

  「這麼說,一切的根源就是我們那位嫡祖母之逝?」宋宜笑感到一頭霧水,「正如義姐所言,我們那位嫡祖母去世時,申屠貴妃正得意,姨祖母乃申屠貴妃嫡親表弟城陽王的正妃,若我們嫡祖母之死有什麼蹊蹺,且與祖父有關係,這事兒怎麼可能不了了之呢?」

  但如果燕國太夫人之死沒問題的話,端木老夫人又何必與簡平愉鬧到惠宗皇帝面前?

  「我有個不敬的猜測。」裴幼蕊想了想,委婉道,「但又覺得不太可能。」

  「確實不太可能……」宋宜笑知道她要說什麼——在有盛寵中的申屠貴妃這麼個靠山時,端木老夫人都沒能給妹妹討個公道,最大的可能,就是燕國太夫人之死確實有問題,然而理虧的是太夫人!

  但本朝人人知道惠宗皇帝有多麼迷戀申屠貴妃,連太皇太后與顯嘉帝這對元後嫡子都一度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如果燕國太夫人只是犯了小錯的話,申屠貴妃輕描淡寫就能為她顛倒黑白!

  除非,燕國太夫人理虧的程度,讓申屠貴妃都沒法開口——比如說,紅杏出牆,混淆血脈!

  可申屠貴妃倒台都也二十來年了,晉國大長公主的「義女」聶舞櫻也只姓了天知道打哪來的「聶」呢,如果簡離邈並非簡家血脈,簡平愉能忍到現在?哪怕為了面子不說出去,讓簡離邈「暴斃」總不難吧?

  所以宋宜笑認為燕國太夫人即使犯了大錯,也絕對不會是這樣的罪行。

  「那我就猜不出來了!」裴幼蕊愛莫能助道,「何況這只是我小時候無意中記下來的一段,天知道那老僕是真知道真相呢,還是也是道聽途說來的?」

  宋宜笑思忖片刻,移到裴幼蕊身側,附耳道:「天花之事的真兇,盧家不過擔了個虛名,實際上,是我們那祖父以及現在的公公做的!」

  「那簡夷猶——?!」裴幼蕊聞言,大吃一驚,隨即脫口道,「那兩位謀害你們,必是為了簡夷猶對不對?那麼簡夷猶會怎麼個處置法你知道嗎?」

  看著她激動的模樣,宋宜笑沉默了會才道:「這就是義姐方才問我時,我不知道該不該跟您說這內情的緣故。簡夷猶……他是一直勸著公公不要對我們下毒手的。」

  「這怎麼可能?!」裴幼蕊不信道,「他怎麼會不對國公之爵動心——而且他對四弟怎麼樣你會不知道?他們兄弟關係就沒好過!」又有些顫聲道,「何況他既然出言相勸了,可見是早就知道的!那麼他知情不報難道就沒罪了嗎?四弟跟清越險死還生也還罷了,二皇子呢?那怎麼說?那可是陛下親子!」

  「陛下縱然愛子心切,卻更尊重娘,義姐你說是不是?」宋宜笑看著她,極不忍的說出這句話,「而娘疼愛晚輩是出了名的……」

  「所以陛下為了娘,故意撇清了簡夷猶?」裴幼蕊明白了,她眸子裡的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喃喃道,「所謂他一直勸說老國公父子不要對你們下毒手,恐怕也只是念在娘的份上,存心給他脫罪找的藉口吧?」

  宋宜笑沒說話,這種時候她不說話,也就等於是默認了。

  好半晌,裴幼蕊才低聲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義姐……」宋宜笑想勸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能艱難道,「來日方長,我想裴大學士平生最大的願望,一定是希望你過得好,而不是……為他報仇。」

  「我知道。」裴幼蕊幽幽道,「何況我現在就是想給他報仇,也是束手無策:長興身處深宮,簡夷猶也不跟我照面,你說我能做什麼呢?我只能,乖乖兒的嫁給賀樓獨寒,不是嗎?」

  宋宜笑難過的握了握她的手:「賀樓是真心喜歡你的,義姐過門之後,何不與他商議此事?畢竟他與顧相關係匪淺,又是狀元出身,前程遠大,他日未必沒有替義姐討個公道的時候!」

  「你放心,我不會輕舉妄動的!」裴幼蕊聞言,合了合眼,睜開時已穩住情緒,反握住她手,輕聲道,「說起來,韋王妃的事情……你查得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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