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四章 公主的婚事
2024-01-18 16:47:30 作者: 繁朵
那請貼是為了聶舞櫻的生辰準備的。
聶舞櫻的身世不好宣之於口,她性格又不張揚,甚至還有點自卑,所以往年她的生辰都只有自己家裡人道賀。
但今年不一樣,她跟肅王已然定親,哪怕肅王往後多半不會長留帝都,總也要開始經營自己的人脈。所以晉國長公主親自發話,今年務必給小女兒好好熱鬧番。
鑑於聶舞櫻交遊狹窄,長公主那邊弄好請貼後,特意給媳婦們也發了些空白的,讓做嫂子的也給小姑子介紹些現在或將來可能用得上的人情。
宋宜笑邊給顧桐敘介紹宴請的來龍去脈,邊反應過來:「顧相著他這孫女兒現在過來,約莫也是打這請貼的主意吧?」
晉國長公主想讓聶舞櫻在生辰宴上多認識點人,顧桐敘何嘗沒有這個需求?
畢竟顧桐敘生長江南,平生第一次到帝都,在這兒可謂是人生地不熟。她即將嫁的裘秩音,原也不是什麼風雲人物,生父柳振溪業已伏誅,嗣父裘漱霞是爭儲失敗者,這樣的情況能不被秋後算帳就不錯了,又還能冀望什麼風光?
偏偏裘家父子還與這會正水漲船高的燕國公夫婦有恩怨——可想而知顧桐敘出閣之後,想要融入帝都貴胄的圈子,會有多難?
但如果她得到了宋宜笑的引薦,出閣前就參加了景慧縣主的生辰宴,無疑是個很好的開始。
「這顧相還真是精明!」宋宜笑想明白這些後,不禁唇角微勾,「只可惜,如今不是我願意不願意放過裘秩音的問題,而是裘秩音願意不願意放棄為生父報仇。顧相若只在我身上花功夫,卻也白搭!」
這天送走顧桐敘後,她見天色還早,正要命人去晉國長公主,說一下自己邀請了顧家小姐的事情——錦熏才被喊到跟前,前頭忽報:聶舞櫻來了!
「怎麼了?」宋宜笑以為小姑子靜極思動,來看看自己,因著兩人這會關係親近,她身孕也重了,就沒親自去迎,只命錦熏代勞。
哪想片刻後聶舞櫻由錦熏引進門來,卻是深鎖眉宇,悶悶不樂。
宋宜笑頓時咽下到嘴邊的打趣的話,吃驚道,「可是錦熏無禮,怠慢了妹妹?」
「四嫂說的哪裡話?」聶舞櫻聞言倒是笑了一下,也斂了些愁色,嗔道,「誰不知道錦熏是嫂子跟前的得意人,做事最穩妥體貼的,她怎麼會得罪我?」
說著嘆了口氣,「是我自己煩著——方才玉山公主殿下到長公主府求見娘了!」
宋宜笑聽了這話,看了眼左右,等人都退下了,才問:「卻不知道公主殿下求見娘有什麼事?」
問是這麼問,她其實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果然聶舞櫻道:「玉山公主殿下聽說蘇二公子不日將離都,前往北疆任官,很是擔憂。只是向太后娘娘與皇帝陛下求情都無果,思來想去,就尋了個理由出宮,去求娘了。」
如果只是這麼件事她倒還不至於愁得跑過來找宋宜笑,她這會過來卻是因為,「也不知道玉山公主殿下跟娘都說了些什麼,她走之後,娘臉色難看極了!我從來沒見過娘那樣的神情,我在底下喊了好幾聲,娘竟然都沒發現!還是佳約姑姑扯了會袖子,娘才回神!」
所以她很擔心,「只是我問了好一會,娘也不肯說,只道是乏了,讓我告退——可我實在不放心,想著嫂子您跟蔣小姐交好,能不能請蔣小姐勸著點玉山公主殿下,往後別再這樣氣娘了?到底娘是公主殿下的親姑姑。」
「竟有此事?那娘現在怎麼樣了?」宋宜笑聽罷微吃一驚,忙問,「可要我過去看看?」
聶舞櫻搖頭道:「娘昨兒個才讓太醫請過平安脈,方才雖然難過,但我瞧著倒也無妨。可究竟是被玉山公主殿下傷了心!」
宋宜笑心想這事情就是找蔣慕葶恐怕也沒辦法,玉山公主當初為了蘇少歌,可是把親爹顯嘉帝都氣暈過的,那會太后、皇后、賢妃,可以說是輪著班的哄,她要肯聽,這回也不會找到姑姑門上了!
那幾位可是要身份有身份、要輩分有輩分呢,說了兀自不管用,蔣慕葶就算跟玉山公主關係不錯,到底只是一個平輩的表姐,卻能濟得了什麼事?
不過小姑子親自前來求助,晉國長公主又素來是個不錯的婆婆,宋宜笑也不好不管,沉吟片刻道:「我待會就給蔣姐姐遞帖子,請她過來一敘。」
聶舞櫻連忙道謝,復關切的問起嫂子的近況——姑嫂兩個聊了會,她惦記著晉國長公主,雖然時已近昏,仍舊推辭了嫂子的留飯,堅持走了。
她走後沒多久,簡虛白也散了衙。
聽妻子說了今兒的兩位訪客,簡虛白對顧桐敘的前來沒什麼興趣,倒對聶舞櫻所言之事頗為驚訝:「玉山也太胡鬧了,娘素來不問朝政,何況是眼下的蘇家?賢妃怎也不管管她!」
「據說公主殿下是尋了其他理由出宮的,只怕賢妃娘娘根本不知道她要去找娘呢?」宋宜笑提醒道,「早先玉山公主殿下打傷三哥時,賢妃娘娘可不是跟著賠禮道歉,甚至向娘下跪求情的?若曉得公主的盤算,怎麼可能放行?」
說起來賢妃也是悲催,辛辛苦苦養大的皇子,為了奪儲,非但罔顧養育之恩投奔了代國長公主,更將她親侄女都棄如敝履;唯一親生的女兒也不是個省心的——堂堂四妃之一,愣是被兩個親手帶大的孩子連累得灰頭土臉。
「說到底是被慣壞了。」簡虛白沉吟道,「明兒個蔣小姐來了,你請她轉告玉山,蘇稚詠若離了帝都興許還有還朝的一日,若留下來,那才叫前途未卜。若非瞧著皇舅母的面子,皇舅才不會給他這避風頭的機會!玉山要當真喜歡蘇稚詠,還是長點兒心罷!別只顧著自己的小孩子脾氣,卻盡做著坑人的事了!」
但不待宋宜笑回答,他又道,「算了,她既然先找皇外祖母跟皇舅鬧過,皇外祖母跟皇舅怎麼會不跟她說這個道理?想來是她聽不進去。你既然已經給蔣小姐遞了帖子,那就讓蔣小姐試試吧!實在不行也不必太擔心,皇舅雖是慈父,卻也不會任憑玉山在這件事情上太胡鬧的,她下回想再找藉口出宮去打擾娘,可沒那麼容易了。」
宋宜笑頷首道:「那麼我明兒就這樣與蔣姐姐說。」
正說到這裡,去蔣家遞口信的下人也回來了,說蔣慕葶答應次日一準登門拜訪。
但到了第二天,宋宜笑起早就命人預備好了蔣慕葶愛吃的茶水糕點,卻左等不見人影右等不見人影——到快晌午時,蔣家那邊才遣了個丫鬟過來給她賠罪:「府里忽然發生了些事情,我家小姐今兒個來不了了,得明日才能親來請罪,萬望夫人海涵!」
以宋宜笑跟蔣慕葶的交情,偶爾失約一回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她很疑惑:「未知貴府發生了什麼事?」
那丫鬟卻避口不提:「奴婢也不知道。」
見狀宋宜笑也不再追問,表示自己不介意後,打發她走了。
等那丫鬟退下之後,她命錦熏去前院打聽下,外面可有關於蔣家出事的風聲——錦熏去了一回,回來稟告道:「只知道今兒一早,宮裡派人去了趟蔣家,似乎是賢妃娘娘的人。但那人進蔣府後沒多久就離開了,具體說了什麼事情,這會卻沒人曉得。」
宋宜笑覺得這事定然與玉山公主昨兒個的舉動有關係,就是不知道賢妃要做什麼了。
好在次日蔣慕葶沒再爽約,掐著簡虛白上差的時辰就到了燕國公府,兩人照面之後,她自然先賠罪:「本來昨天答應好的要過來的,結果才收拾好,預備要出門呢,卻趕上了件事情!」
宋宜笑因為昨天那丫鬟不願意透露是什麼事,這會也不直問,只關切道:「都解決了麼?若不然,我這兒可也不是特別急,你先顧著家裡要緊。」
「解決是沒有解決,只是這事也不是我能解決的。」蔣慕葶倒沒有隱瞞的意思,暗示她把左右揮退之後,也就坦白道,「我姑姑打算把玉山下降給我三哥——我娘一聽這消息就急了,偏我爹之前為了我的緣故自請外放,如今不在帝都,家裡沒個一言定鼎的人,便有點亂,是以我沒能走開。」
「你三哥?」宋宜笑頓時想起來,去年上巳節那會,蔣慕葶跟衛銀練都曾想把兄弟介紹給自己時,衛銀練曾揭露蔣慕葶的三哥「房裡已經有好幾個人」,當然這並不能說蔣三公子不是個好東西,畢竟時下風氣如此。
像簡虛白、陸冠倫、袁雪沛這種成親之前身邊沒人的,反而是極少數的特例。
何況蔣慕葶也反駁「成親之前都會打發出去」——按照此刻的看法,這就屬於有規矩的人家了。
問題是,玉山公主對蘇少歌念念不忘的事兒,蔣慕葶是知道的,那麼蔣家會不知道嗎?!
宋宜笑想到這兒不禁十分無語,「賢妃娘娘怎麼會這樣安排?」
雖然說蔣賢妃在翠華山那會給玉山公主擇駙馬不是很順利,但也不帶這麼坑親侄子的吧?
蔣慕葶無可奈何道:「我姑姑也是沒辦法,畢竟玉山的性情你也曉得。若下降給其他人家,你說怎麼可能壓得住她?到時候,也不知道她會鬧成什麼樣子——我姑姑想著蔣家是玉山的外家,我爹娘都是看著玉山長大的,玉山平常對他們也算尊敬,如此應該可以管著點兒她吧?」
——畢竟玉山公主之前就透露出要學長興公主,搶也要把心上人搶到手的想法,萬一她將來又學晉國長公主,下降之後也繼續打心上人的主意,豈不是要丟盡皇家臉面?
蘇少歌的未婚妻伊王小郡主,那可是玉山公主的親堂妹!
就是以愛好男色出名的晉國長公主,也沒打過英俊瀟灑的富陽侯——現在是富陽伯——的主意啊!
更何況玉山公主與太子並不同母,太子就算友愛弟妹,將來對她的縱容,也肯定沒法跟顯嘉帝對晉國長公主比;就算能比,太子對朝堂的掌控力也遠不如顯嘉帝,玉山公主當真弄出大醜聞來,太子便是想護著她,多半也是有心無力。
所以蔣賢妃也只能把主意打到娘家頭上,想借著親戚關係約束下女兒了。
不過宋宜笑雖然理解蔣賢妃這番為母之心,卻不認為這是個好辦法:「但做外甥女跟做媳婦到底不一樣的,何況玉山公主殿下下降之後必定是單獨建府,屆時也很少跟公婆一塊兒住。」
既然不一塊住,蔣寅夫婦難道還能成天跑到公主府去對外甥女兼兒媳婦指手畫腳?
而蔣三公子只是玉山公主的表哥,公主即使尊敬長輩,他也不在這個範疇之內——何況宋宜笑對玉山公主是否當真尊敬長輩非常懷疑,畢竟皇太后跟皇帝、賢妃、晉國長公主也是公主的長輩不是嗎?
「可不是?」蔣慕葶嘆道,「昨兒個家裡商議到半夜,最後決定給我爹寫信,讓我爹做主——」
說到這裡想起一事,「前兩日顧家小姐抵達帝都,好像先過來拜訪你了?」
「沒錯。」宋宜笑頷首,「怎麼了?」
「她現在住在宋府。」蔣慕葶語氣有點古怪道,「據說是龐老夫人感念顧相對宋大人的照拂,想著顧家如今沒有其他女眷在帝都,特意接了她去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