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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誥封

2024-01-18 16:47:30 作者: 繁朵
  聽禮官念完駢四儷六的誥封文章,叩首謝恩後,雙手高舉過頭,接住玉軸雲鸞錦的懿旨,在左右的攙扶下起身,正要與禮官寒暄幾句,那禮官卻已一拱手,不咸不淡道:「下官尚有公務在身,告辭!」

  「慢走!」宋宜笑一看這情況,顯然不想跟燕國公府走近——大抵是裘漱霞的心腹——也懶得敷衍,矜持的點了下頭,看著他跨過門檻,就把懿旨交給錦熏,「去跟當初太后賜婚的懿旨收到一塊!」

  「奴婢恭賀夫人!」錦熏接過之後,卻不忙走,而是跟在場的下人們一道上來賀了她,才雙手捧著玉軸兩端,喜滋滋的下去。

  ——從今兒起,他們伺候的這位,可就是正經的誥命,一品的燕國夫人了!

  這樣的大喜事,單在接旨的地方道一聲賀自然不夠。

  宋宜笑回到後堂之後,有頭臉的下人們特意聚集起來,輪著班進去磕頭行大禮,恭喜她終於成為名正言順的國公府女主人。

  「咱們要去鋪子裡提些現銀了。」錦熏發完最後一筆賞錢,見外面再沒人等著了,方掩上門,笑嘻嘻的與宋宜笑道,「您過門那會帶的現銀,今兒個可快賞完了!」

  「叫人擺飯吧。」這本來是件喜事,無奈宋宜笑如今心緒欠佳,人前還端著笑,只有心腹在場的時候就懶得裝了,只淡淡道,「用過了飯,打發人去絳杏館看看,有什麼消息來報我——還有,昨晚發生那樣的事,如今府里對外是個什麼說辭出來了麼?」

  錦熏出去喊人擺了飯,伺候著她用完了,又叫月燈去絳杏館探望,奉上一盞香茗,看著宋宜笑呷了口,才道:「公爺一早上就出了門,到現在還沒回來。不過走之前留了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這事得跟長公主殿下、駙馬他們商議之後,統一了口徑再講。在這之前,合府都要緊守門戶,不可泄露隻字片語!」

  宋宜笑心想昨晚上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左鄰右舍又不是瞎子聾子,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聽不到?這所謂的封鎖消息,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所以擔心,「我昨晚到底被挾持了有一會,也不知道會不會傳出什麼對我不利的議論?」

  她沉吟了會,道:「我看剛才來賀我的下人不是很多,大抵還都是跟著我嫁過來的。其他人……?」

  「奴婢不知道。」錦熏聞言,眼中喜色頓去,露出一抹恐懼,低頭道,「好像昨晚公爺說要徹查大管事的餘黨,拿了許多人去偏院。興許如今還押在裡頭?」

  宋宜笑沒再說什麼,只道:「月燈還沒回來嗎?」

  月燈沒過多久就回來了,臉色有些憂慮的稟告:「表小姐的風寒似乎有些嚴重,奴婢去時,昨兒個給夫人您診脈的那個大夫在,說表小姐一時半會可能好不了,少說也得調養上十天半個月!」

  又說,「其他人都沒什麼事,巧沁姐姐跟栗玉姐姐都能起身了,只是還有點頭疼,要過會才能來給夫人請安道喜!」

  「叫她們回房去歇兩天吧。」宋宜笑搖了搖頭,道,「請安跟道喜都不急——嬋表妹那裡得再添幾個人,否則就一個素蝶,如今恐怕也頭疼著,自己都未必照顧得好,哪裡能伺候好病人?」

  知道府中如今人手稀少,所以叫錦熏,「你馬上去一趟趙媽媽家,請趙媽媽從我的陪嫁里推薦幾個適齡女孩兒來搭把手!」

  雖然說這種沒調教過的女孩兒,乍進府來做丫鬟肯定用著不順手。但眼下絳杏館是壓根沒人使喚,到底能解一解燃眉之急——何況陪嫁再不懂事,因為身家性命都捏她手裡,到底比匆忙買進來的人可靠。

  錦熏聞言卻遲疑了下,才含糊應了聲。

  宋宜笑又問月燈:「嬋表妹的情況很嚴重麼?吃的藥可有難配的?如今醒了還是?」

  「照那大夫的說法倒也不是嚴重,只是不好生調養恐怕留下後患,所用藥材也都是常見之物,咱們府里庫存就能配齊。」月燈說到這裡悄悄看了眼錦熏,才道,「表小姐現在好像還沒醒。」

  宋宜笑沒再說什麼,只擺了擺手讓她下去,獨留了錦熏在跟前,才蹙眉問:「你跟月燈說了你不喜歡嬋表妹的話?不然她為什麼說表妹好像還沒醒——這不就是希望我不要去絳杏館看她?」

  「可是夫人您昨晚才因為她受了傷呢!」錦熏的用心被戳穿,既惶恐又委屈,「方才去前堂接旨是迫不得已,表小姐那邊既然請了大夫,您又不懂歧黃,何必一定要去看?那麼遠的路,您路上萬一吹了風受了凍可怎麼好?」

  「正因為昨晚的事,我才一定要走一遭!」宋宜笑嘆了口氣,耐著性.子道,「否則表妹不定惶恐成什麼樣!你也不想想,她好好一個人來了咱們府里,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要怎麼跟韋家交代?就算韋家不敢跟我說什麼,傳了出去,外面會怎麼想?你倒以為是一心一意為我著想,可你看看你做的事情!」

  錦熏正要辯解,庭中傳來人聲,卻是簡虛白在吩咐紀粟——堂上的主僕兩個下意識的就住了口。

  片刻後,簡虛白獨自走了進來,道:「我方才聽門子說,你的誥封下來了?」

  「下來了。」宋宜笑淡淡回了一句,使個眼色叫錦熏下去,就問,「你是從爹娘那兒回來的?事情怎麼樣了?」

  簡虛白走到與她隔案的上首撩袍坐下,又翻起案上茶具給自己斟了盞茶水,淺啜一口,方道:「爹和娘的意思都是壓下去,橫豎也只是一些下人,鬧得滿城風雨,對咱們也沒什麼好處——也免得沖淡了三哥好事將近的喜氣!」

  「你那三哥這會怕是快被你氣死了,哪還有什麼喜氣?」宋宜笑心中暗嗤,嘴上則道:「我知道了。不過府里現在一下子去了這麼些人,偏又趕著年底事多的時候,卻是麻煩!」

  「前院的人手我倒有現成的。」簡虛白放下茶碗,抬眼道,「大部分是我當年出征時領的親衛,如今四境太平,國無戰事,便都解甲歸田,閒著也是閒著,能來咱們府里做事卻是求之不得;還有在烏桓時收攏的一些人,因為種種原因,過兩日才能抵達帝都,倒是正好趕上空缺——後院只能你想辦法了!」

  宋宜笑要的就是他最後這句話,但還是道:「之前一直以為過了年才要考慮這件事,我這兒也沒準備好。恐怕得過些日子才能湊齊人手——且調教丫鬟也非一兩日之功,接下來這後院多半要嘈雜些時候。」

  簡虛白道:「這些都沒什麼,橫豎咱們又不跟長輩一塊住,嘈雜起來吵得也只是咱們兩個,捱一捱就過去了。」

  這事就這麼說定了,宋宜笑盤算著要立刻召趙媽媽回府商議——之前尤宏因為京兆府的照顧,只罰了銀子沒吃苦頭。但尤慶春和離後攜子返家,卻因為不被兄嫂接納,不得不託趙媽媽說情,避入燕國公府,這事卻把尤宏夫婦都氣得不輕!

  尤宏為此狠揍了兒子一頓,結果他那兒媳婦也不是好惹的,嚷著「老頭子只疼女兒外孫,全不管兒子孫子」,又是懸樑又是跳河的,驚動娘家派了好些人到尤家質問,叫左鄰右舍都看了好大一場熱鬧!

  宋宜笑知道後,就給趙媽媽放了假,讓她把家裡徹底顧好了再回來。

  ……當然,她這麼做,除了體恤乳母外,也因為生怕趙媽媽再跟她提「王妃給您箱子暗格里放的助情香」。

  但現在事出意外,不召回趙媽媽做助手顯然是不行的了。

  宋宜笑想好之後,正要喚人,門外紀粟卻走了進來,他今日手裡難得沒拿拂塵,反而拎了個鳥架,架子上歇了一隻紅嘴翠羽的鸚鵡,色彩繽紛,羽毛滑亮,黑溜溜的眼睛顧盼極為有神——聽紀粟躬身時說:「小的給公爺、夫人請安!」

  那鸚鵡立刻張嘴,似小女孩兒的嗓子,也道:「大吉大利!萬事如意!」

  這一出讓宋宜笑微怔,簡虛白則輕笑一聲,示意紀粟把鳥架遞過來,親自放到兩人之間的案上,道:「我方才去娘那兒時,看到有人給娘送了只鷯哥,怪伶俐的,還會唱小曲兒,把娘逗得合不攏嘴,想著你興許也喜歡,回來時就去市上也挑了只。」

  就指著那還在嚷著「吉利、如意」的鸚鵡道,「這隻雖然不如娘那兒的鷯哥能說會道,不過繼續教下去應該也差不了什麼,且羽毛美麗,卻比那鷯哥勝過許多了!」

  宋宜笑知道他這麼做有補償安撫之意,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沉默了會,到底在他期盼的目光下伸指觸了觸鸚鵡的小腦袋——那鸚鵡很乖巧的在她指上輕啄了口,又說:「美人!美人!」

  「夫人您瞧,這小東西卻是有眼力!」底下紀粟瞥了眼夫妻兩個,壯著膽子出言斡旋道,「在市上時,公爺付了帳,讓那邊給它收拾一下再送過來。小的方才在門前接了,一路拎到進來,它倒也說了許多話,可就沒說過一句『美人』!小的還以為它是不會這一句呢,合著是小的容貌鄙陋騙不過它!如今見著夫人您啊,才肯開這個嗓!」

  宋宜笑雖然心存芥蒂,卻也沒傻到這會就跟簡虛白撕破臉,聞言順勢道:「瞧著怪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難養不難養?」

  「不難養!一點都不難養!給吃給喝就成了!」紀粟忙道,「再說難養也不能讓您操心呀!」

  借著鸚鵡的話題,氣氛總算輕鬆了點,簡虛白撫著茶碗,側頭對妻子道:「義姐明日就要動身,你有傷在身,就不要去送了,若有要跟她說的話,不如寫封信給我,我替你帶給她?」

  宋宜笑一怔,才想起來自從裴幼蕊求上門到現在,已經好幾天過去了,裴家既然要掐著長興公主下降之前離開帝都,確實不好再拖下去了。

  她跟裴幼蕊其實沒什麼交情,聽簡虛白說帶信,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接話才好,沉吟了會才道:「據說江南繁華,但望義姐……」

  「他們不是南下,是北上。」簡虛白卻搖了搖頭,「娘好容易說服了金素客,可裴大學士不肯去江南,說想念桑梓,一定要帶著義姐回幽州!」

  宋宜笑抿了會唇,望著不遠處的地磚道:「那……裴家那幾口箱子,現在賣掉的那些銀票,先帶給義姐收著吧?」

  「也好。」簡虛白頷首,還要說什麼,之前告退的錦熏卻又進來稟告:「太后娘娘遣了一位姑姑前來探望夫人,如今正在過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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