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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謀殺親夫之後!

2024-01-18 16:47:30 作者: 繁朵
  雖然清江郡主是簡虛白的親姐姐,宋宜笑到底進門日子短,跟這個大姑子還沒有很熟悉,權衡之下就沒立刻動身,只派人過去再遞一回帖子,詢問翌日是否方便接待自己的拜訪。

  「打發人去跟趙媽媽講聲,奶爹的案子才結,想來尤家如今亂著,著她不必急著回來,先把家裡顧好是正經。」她又吩咐,「還有奶姐與孩子,請大夫好好的看一看,銀錢若不夠,只管從府里支取,都記我帳上。」

  想到趙媽媽,難免又想到芝琴——宋宜笑安排完一連串瑣事,特特去了國公府東南角上的小院子,看望被安置在這裡靜養的芝琴。

  她還在衡山王府寄居時,就對這丫鬟很上心。

  如今到了名正言順當家作主的地盤上,芝琴的生活自然更上層樓。

  非但住的獨門獨院又向陽,還有兩個小丫鬟專門服侍——說是大丫鬟,其實跟尋常富家小姐的待遇也差不多了。

  宋宜笑進門時,芝琴正被扶在院子裡曬太陽。

  這會日頭已經西斜,她眯著眼攏著袖子蜷縮在寬大的藤椅內,身上蓋著一床薄毯以防著涼,卻越發顯出她的嬌小來。

  從這會宋宜笑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她尚且完好的半張臉,白白嫩嫩,彎眉杏眼,微勾的唇角笑意淺淡卻甜美,像一幅寧謐的美人畫卷。

  只是當她聽到腳步聲,轉頭看過來時,畫風便瞬間從仕女畫變成了女鬼圖。

  「……」芝琴用僅剩的一隻眼看見是宋宜笑,慌忙想要站起來,張了張嘴,無聲的作了「小姐」兩個字的口型。

  「說了多少次了,別這樣見外!」宋宜笑忍著心頭的難受與愧疚,快步上前按住她,順手替她掖了把毯子。

  「請奶奶安!」這麼會兒,原本在屋裡不知道做什麼的兩個小丫鬟也察覺到了,趕緊跑了出來,欠身行禮的同時,神情都有些惴惴。

  宋宜笑皺眉看著她們:「怎麼做事的?不知道在庭院裡留個人聽候吩咐?!萬一芝琴渴了餓了怎麼辦?合著叫你們照顧好芝琴,你們就是這麼個照顧法?!」

  芝琴雖然不能說話,聽力卻沒問題,見狀忙伸手去拉宋宜笑的袖子,顯然是想求情。

  「這種懶骨頭沒什麼好留的,等會我就給你換兩個過來!」宋宜笑卻不想姑息,本來芝琴的殘廢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這麼多年來始終沒辦法崔見憐等人,已經是如鯁在喉了,這會底下人還對她的命令陽奉陰違——要不是念著芝琴就在跟前,她恨不得親自拿把拂塵來,狠抽這兩個不知趣的東西一頓!

  不過這事也給她提了個醒:「這兩個小丫鬟還是我陪嫁呢,明知道我有多看重芝琴,卻還敢怠慢她!顯然是因為芝琴不但殘廢,且名份上到底也只是丫鬟!」

  宋宜笑一面跟芝琴說著話,一面就尋思著要給她弄個名份。不然再換過來的小丫鬟,恐怕也要不甘心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這天簡虛白回來後,兩人先說了尤宏案的結局,一起猜測了一回裘漱霞的後手——就目前所知的消息,實在沒什麼頭緒。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只能以防備為主,繼續過日子。

  宋宜笑跟著就說到芝琴:「當年要不是她,我是早就不在這世上了。她因救我毀了容,如今婚事成了難題,那些心存不良的提親之人我是不想理的,說不得要一直養她下去——若還是丫鬟名份,派去伺候她的人怎麼會服?到時候酸言酸語的,反倒要傷了她的心了!」

  她對這事存了志在必得之心,所以跟丈夫商議時,難免使些小手段。

  比如說這會就是站在簡虛白身後,先認認真真的給他捏了會肩,才把大半個身子都靠上去,趴住他肩頭,雙臂繞到他胸前,卷了他大氅的衣帶絞來絞去,微偏著頭,朱唇幾乎是緊貼著丈夫的耳垂,呵氣如蘭的要求,「這事兒我一個人又未必辦得來,所以……」

  「這個沒得商量!」簡虛白合眼享受著妻子主動投懷送抱的殷勤,語氣卻斬釘截鐵,「雖然說只是一個名頭,但你那丫鬟毀容毀得也太徹底了!就算不要她近身伺候我,外人知道我納了這麼個姨娘,也夠我丟臉的!」

  宋宜笑:「……」

  她僵了足足十幾個呼吸,才木然道,「你為什麼覺得我是想讓你納她為妾?!」

  「你不是說要一直養著她?」簡虛白睜開眼,奇怪的反問,「還想要我准許——這不是想讓她給我做妾,又是什麼?」

  「我只是做好養她一輩子的打算!」宋宜笑氣急敗壞的直起身,用力推了他一把,怒喝道,「可不是盼她一輩子嫁不出去!我還是希望她能遇見個好人,和和美美過日子的好不好?!我說給她名份,是想認她做義妹!」

  簡虛白哭笑不得道:「是你認她做義妹,又不是給我做義妹,你自己拿定主意不就成了?做什麼要找我幫忙?還好意思推我——明明你自己話說得不清不楚!」

  宋宜笑心頭有氣,聞言想也不想就冷笑出聲:「我說的不清不楚?我說讓你納妾了麼?!我看是你自己心心念念著納妾,才什麼都朝那上面想吧?」

  她什麼時候賢良淑德到又是撒嬌又是發嗲,只為了勸丈夫納妾的地步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此豁達大度好不好!

  根本就是簡虛白自己心術不正,還好意思說自己!

  「不過一個誤會,我又沒說要納妾,你這就不高興了做什麼?」簡虛白原本沒當回事,察覺到妻子語氣不佳,轉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就有些玩味,挑眉道,「你很不希望我納妾?還是你懼怕我納妾之後會寵妾滅妻?」

  「你想多了!」宋宜笑繞到他身前,與他隔案坐下,自己斟了盞茶水呷了口,才淡淡道,「以你的身份地位,將來這府里要沒幾朵解語花,那才叫怪了!只不過我到底是你正妻,這進門才幾天,你若就帶人回來,我往後出門走動,難免要受人譏誚了。所以希望你念一念結髮之情,憑什麼心肝寶貝,緩些日子再過明路罷了!」

  又道,「其實你為了公事早出晚歸的,我一個人待在家裡也確實無趣。若有幾個妹妹陪伴左右,倒也能消遣時光。」

  她自認為這番話說得有理有節知情識趣,且明確暗示了以後會跟妾室和睦相處,簡虛白聽了之後,就算不深感欣慰,自覺眼力過人揀了個顧大局明事理的賢妻;也該偃旗息鼓,不再懷疑她是個妒婦了吧?

  誰想簡虛白聞言臉色卻是瞬間沉了下去!

  他指腹不動聲色的在墨彩繪花鳥茶碗上摩挲著,修長白皙的指節在黑釉的襯托下,恍若美玉雕琢。唇角微翹,似含著一絲笑,眼中卻殊無笑意,淡聲道:「你倒是大方得很,我還以為,你既然能夠漫不經心的說出讓我休妻的話,性情上自然也隨了岳母,是只想要丈夫獨寵你一個的。」

  所以說,親娘太厲害了,真的不是什麼好事!

  宋宜笑暗嘆一聲:「娘聲名在外,作為她的親生女兒,想扮賢婦果然有難度!」

  不過,眼下的情形,有難度也只能繼續了!

  她先假設自己已經餓了三天了,再把簡虛白想像成一隻燉得油而不膩、軟爛咸香、汁醇味濃的冰糖蹄髈——頓時眼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無限傾慕:「各人的福澤不同,哪能強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世,說句心裡話:我這會能錦衣玉食好手好腳的活著,還能當家作主打理這偌大府邸,已是邀天之倖!又怎麼敢妄想更多?」

  她說這話時眼中淚光點點,配合誠心誠意的神情,自己都快被感動了!

  ——之前簡虛白強娶自己時,不就說過圖自己懂事識大體嗎?

  如今把話說到這地步,他再疑心,也該被打動幾分了吧?

  結果簡虛白靜靜聽完之後,一直摩挲著茶碗的動作驟然停頓,嘴角那絲微弱的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眉宇之間一片山雨欲來,看她的眼神簡直就是凜冽:「這麼說,你嫁給我,圖的就是好吃好喝,還能當家作主?」

  咦,難道不是嗎?

  宋宜笑覺得這太莫名其妙了:「當初難道不是心照不宣,我給你打理後方,你供我華屋美服?」

  怎麼現在自己嚴格按照約定行事說話,他還是不滿意?

  瞥一眼簡虛白冰冷的表情,她心虛的轉了轉腕上鐲子,不安的想:「難道他看出我這些話只是隨便說說,實際上方才一直在考慮謀殺親夫之後洗清嫌疑、從大房過繼個庶子來繼承爵位,以遺孀的身份把持國公府上下,關起門來稱王稱霸、調教繼子、作威作福什麼的?」

  回想一下自己進門以來的種種表現,宋宜笑自認為除了偶爾使點小性.子外,總體上還是一個合格的賢內助的——就算使小性.子,那也是親娘信誓旦旦說夫妻之間三不五時的鬧鬧彆扭,有助於增益感情有助於寵奪專房,絕對絕對不屬於七出中的「嫉妒」啊!

  何況簡虛白要對自己全沒信任,當初怎麼也不會娶自己!

  按說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兩人之間雖然談不上親密如間,怎麼也算合作愉快了。

  這人又不是未卜先知,怎麼可能透過自己那些柔順聽話的表象,看出自己的兇殘本性?!

  宋宜笑理了理思路,覺得簡虛白既然沒戳穿,那未必是自己露了破綻,還是不要自亂陣腳的好。所以沉吟之後,決定把「識趣」與「自知之明」貫徹到底:「當然!我說了,我從沒妄想過……」

  「夠了!」簡虛白簡短的暴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宋宜笑茫然抬頭,卻見他這會看自己的眼神,已經不是凜冽所能形容了,根本就是凌厲!

  跟刀子似的,每掃過一眼,都恨不得在她身上刮下一層肉一樣!

  ……我到底說錯了什麼?!

  宋宜笑從來沒覺得自己如此冤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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