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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16:43 作者: 許湖
他不知道馬克筆畫畫專用的紙叫什麼名字,想半天才說,「嗯……就那種,厚一點的畫紙。」
等了好久,喻嶺也沒有問他任何與畫畫有關的問題。
梁樹實在忍不住了,轉頭主動問他:「喻嶺,你會畫畫嗎?」
喻嶺頓了頓,垂著眼沒有看他,「不會。」
騙人,梁樹心道。
他不再畫畫的原因也很好猜,無非就那麼幾種,工作太忙沒時間畫,生活太壓抑沒心情畫。
梁樹忽然悟出了些什麼,沒準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讓喻嶺重新拿起畫筆畫畫。
兩人走在鄉間小路上,因為總有運送砂石料的大罐車經過,這條小路被拓寬了許多。
繼續往前走,不遠處矗立著一座小教堂。
教堂坐西朝東,不同於歐洲大教堂的繁複華麗,這座教堂白牆紅頂,風格質樸,外表看上去甚至有些簡陋。
不久前的那場暴亂中,許多寺廟和教堂被恐怖分子破壞,這裡或許因為偏僻而倖免於難。
教堂外,翠綠、金黃的不知名小花蓬勃盛開,日光照耀下的青草地像鋪上了一層淺淺的碎金。
宗教信仰在斯里蘭卡人心中十分重要,他們認為,寺廟和教堂守護著社會秩序和道德,讓他們心中充滿敬畏。
喻嶺說:「這裡信佛教的人多一些,基督教徒比較少。」
梁樹挑眉,「你信什麼教?」
「我不信宗教。」
走進大門,穹頂上是白色的壁畫和雕塑,神聖與肅穆感撲面而來,梁樹不由自主地放輕腳步。
裡面有一位正在做禱告的老人,口中不斷念念有詞。
兩人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兒,就悄悄退了出來。
「你能聽懂嗎?」梁樹問。
喻嶺搖搖頭,「只聽懂了一句。」
「願耶穌保佑斯里蘭卡。」
梁樹回頭望了一眼教堂,問他:「在這裡許願靈不靈?」
「還許願呢,」喻嶺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悶聲笑得肩膀都在抖,等笑夠了才繼續說:「需不需要我再找塊紅布條讓你寫好掛樹上?」
梁樹:「……」
梁樹上學的時候是個學渣,對地理沒什麼概念,他一直以為斯里蘭卡是歐洲的,但到了這裡才知道,斯里蘭卡是南亞邊緣的一座小島。
「這裡是不是離海很近啊?」
「不怎麼近,最近的海灘離這裡六十多公里。」喻嶺說。
「你想去海邊?」
「有點想去。」梁樹憧憬道。
喻嶺意外地好說話,「可以啊,等過兩天封禁解除了就帶你去看海。」
「過兩天……」梁樹小聲嘀咕,「過兩天我說不定就走了。」
「走?」喻嶺重複了一遍。
「砰——」不遠處的土坡上突然響起轟鳴聲,土坡被炸成了碎土塊,揚塵四起。
梁樹臉上浮現出慌張,他的第一反應是:「恐怖襲擊?」
「應該是模擬爆破。」
喻嶺冷不丁說,「柏樂安回來了。」
往爆炸聲傳來的方向走,遠遠就看到柏樂安拿著單反站在高處。
看到來人,柏樂安從砂石料堆上一躍而下,笑道:「好消息,管控解除了,今天擬個爆破公示出來,等兩天後一噸多炸藥全部運過來,就可以開工了。」
「那壞消息呢?」梁樹不明所以地問。
柏樂安沒說話,看向喻嶺。
喻嶺淡淡地說:「雨季到了。」
斯里蘭卡地處赤道,一年四季都是酷暑,而且有兩個綿長的雨季,瓢潑大雨隨時會兜頭而下。
這裡的施工難度本身就很大,地勢險峻,支流起伏不平,每到雨季,工區附近的那幾條河流水量急劇上漲,對施工造成了相當大的影響。
梁樹默默總結:「那會很影響施工進度吧。」
柏樂安沉吟片刻,似是要岔開話題:「這裡有個節日叫月圓節。」
「月圓節?」梁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聊起了節日,只好順著他的話問,「是不是相當於我們的中秋節?」
「差不多吧,不過這裡的月圓節每個月都有,進度慢也有這方面的原因,」柏樂安一臉愁容,「這個項目工期很長,沒三五年干不完,我們雇的當地工人基本上每個月都在過節休假,進度根本快不起來。」
「那你們、哦我是說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好幾年嗎?」梁樹又問道。
喻嶺掏出煙盒想要點菸,捻了捻手指,又把煙盒塞回上衣口袋裡了,「不然還能怎麼辦,慢慢熬唄。」他說這話時,身上帶著股散漫勁兒。
柏樂安好像有意要和他唱對台戲,當即反駁:「也不一定要這麼久,項目後期收尾的時候就陸續有人分批走了,中途也可能有人會被調走。」
喻嶺懶洋洋地嗆聲:「嗯,沒人比你懂。」
「你不會還在生氣吧?」柏樂安不可思議道。
「是啊,」喻嶺語調依然平緩,說出來的話卻很欠,「不氣個十天半個月哪兒顯出柏總的氣量大胸懷寬廣?」
「柏什麼總?你有話好好說,能不能別這麼陰陽怪氣的。」
「也不知道是誰,說是去談判,不能喝酒還硬要喝,喝到急性胃穿孔進醫院。」
兩人一言不合又開始吵架,梁樹覺得自己夾在他們中間好像很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