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節 高句麗貴族 二

  那閒漢哈哈一笑：「東市無賊。」說罷，這閒漢向著城南的方向行了一個拱手禮：「秦王殿下有過嚴令，市集、碼頭就是大唐的臉面，可以丟錢不能丟臉。所以東市與各碼頭是絕對沒有賊的。」

  「東市之外呢？」

  「看長安的武候有沒有空，被偷的自然是要管，自己丟的武候們也懶得去管。不過，報假案卻是要重罰，丟的卻被說成偷的，東西找回要是人證足夠，證明這是撿的，那麼一半歸公，一半歸撿來的人。」

  金蔓青心說，大唐人心中只是向著大唐人！

  雪晶卻是明白，其實不然。

  長安城有多大，以現在長安的外城跑一圈就要一百三十多里。城衛軍不過三千人，武候不過兩千人，這點人手分散開來，一個坊間才有五六十人，僅說這東市，一千六百五十畝，平均一個人要看住三四十畝地大小的區域。

  人手不足才是真的，自然是不會管那些閒事了。

  正因為如此，東市這裡閒漢們負責導購，帶路，搬貨，還負責保護這裡的安全，就是秋起落葉，或者出了點意外什麼的，他們還會幫著掃街。

  金蔓青轉了好幾家店，只有少數的東西不限量。

  象是珍貴一些的，比如果仁麥芽糖，如果不拿出自己的大唐身份證明來，只賣給五兩。

  上等綠茶、雪糖、雪鹽之類的貨物，更是半兩也沒有。

  沒多久，四個閒漢的背簍都裝了大半的貨物，雪晶已經勸過金蔓青一次了，這才走了東市不到十分之一，後面還有更多的店鋪，要按這樣買下去，銀錢必然就不夠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行三人正好走到了金蔓青的對面。

  雙方都在留意著街旁的店鋪，卻沒想到面前會有人。跟著金蔓青身旁的閒漢當下就一伸手，要擋開對方。

  而對方身旁的一名明顯就是護衛的人，卻將閒漢用力一推，以避免碰到他的主子。

  那閒漢在後退的時候，身體碰到旁邊的小吃攤，將那攤子碰翻，為了護著金蔓青買的貨，卻是將自己的衣服扯破，手臂上也多了一條血痕，有少許的血跡滲了出來。

  「你……」另外的閒漢就要往上沖。

  雪晶站在兩方的中間，伸手制止了那閒漢，然後說道：「東市人多，難免會有擠碰。秦王殿下有令，凡事禮讓三分。男子強壯，女子柔弱，那引路之人怕碰撞客主，伸手相護，卻是善心，也是職責所在。你可認同！」

  「哼！」那推人的男子冷哼一聲，卻是沒有說話。

  他不說話，是因為他聽不懂雪晶在說什麼。

  倒是那為首之人用漢話回答道：「此言也極是有理。」然後轉頭看著金蔓青，仔細的打量著。從這身上的衣服，還有戴有配飾，以及身後侍女的打扮，衣料，配飾而言，這應該是高句麗皇族之女。

  這為首之人，正是百濟使節正使。

  看到金蔓青的打扮之後，施了一禮用百濟語與高句麗語連說了兩遍：「下臣百濟赴大唐使節，沒請教您的封號！」

  既然是公主，那就應該有封號的。

  百濟使節的的語言不是漢話，雪晶自然是聽不懂。

  可兩位侍女卻是聽懂，她們的臉上明顯有驚恐的神情。

  金蔓青自然也能夠聽懂，心中隱隱有些作痛，卻是極平靜的回答道：「我是平民！」

  「您在說笑吧，您是平民？」百濟使節的語氣已經有了些變化。

  「我就是平民！」金蔓青清楚的知道，對方是在看身份高低來處理此事了。放在高句麗，她是低等宮女中的醫女。放在大唐她是平民，僅僅這個平民也比她原先的身份高貴多了。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金蔓青的臉上。

  「下賤的平民，你從那裡偷來的公主服飾。下賤的平民，你見到上官竟然不主動讓道。你是何名字，是何身份？」

  雪晶依然聽不懂，可她卻是看到了那剛才冷哼一聲的男子也要上前打金蔓青。

  金蔓青被打，雪晶已經有了怒火，另一個人上前準備再打，雪晶不能不管，當下拿出短刀護在金蔓青面前。

  而金蔓青只是一隻手捂著被打的臉，跪坐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整個人已經呆住了。

  她的兩個侍女嚇的跪伏在地上，別說是護主了，她們能自己站起來就不錯了。

  「他娘的熊奶奶！」最先被推的閒漢跳了起來，拿出一支哨子拼命的吹了起來，很快周圍數百個哨聲響應著。

  就在雪晶感覺到對方那兇惡的氣息而忍不住要後退的時候，一把橫刀擋在她面前。「真人請退，此處有某在。大唐長安城，自有長安的規矩！」

  來人身高七尺，獨眼，左手上裝著一隻鋼製的假手，右手握在橫刀刀鞘擋在雪晶面前。身上穿的依然與那些閒漢差不多相同的衣服，只是多了一個簡單的皮製護手。

  有人出頭，雪晶心安了許多。

  先是後退拿出藥粉交給那受傷的閒漢。

  「真人放心，咱東市眾兄弟絕對不會讓客人受辱。」那閒漢接過藥，先不顧自己的傷，開口首先是安雪晶的心。

  來的人越來越多，僅是手持長棍的閒漢就過來了幾十人，快速的將那百濟使節包圍。

  「我是大百濟使節！」

  「不要衝動，百濟使節代表著百濟，傷了他你們會非常麻煩的！」雪晶看到金蔓青並沒有被傷到，坐在地上不動可能是心中受到了驚嚇才對。所以再一次站出來勸說閒漢們：「速去衙門報官！」

  東市就是武候鋪，很快就是當職的武候趕到。

  雪晶開口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快速的講了一遍之後，反問那百濟使節：「我說的可有假話？」

  「我身為大百濟使節，打人與你無關吧。」百濟使節冷冷的笑著。

  雪晶也冷冷一笑：「我就告你當街行兇，既然你是百濟使節，小衙門口怕是接不了這個案子，我們到長安令衙門打這一場官司！」

  「某打一個賤人，與你何干！」百濟使節的語氣有些放軟。

  「你去是不去？」雪晶逼問著。

  百濟使節心念一動：「不去，你要告官儘管去告，我還要去鴻臚寺報到。大唐長安如果需要我上堂對峙，我自然會去。」

  「你打人，承認不承認。」

  「打一賤人罷了，有何敢不承認的。」百濟使節高傲的說著。

  「紙筆！」雪晶高聲喊著，然後一指百濟使節：「你可敢簽字畫押寫下，你在貧道面前打人，貧道一定要在長安令面前告你！」

  百濟使節冷冷一笑，就在雪晶寫的事情經過上籤上了名字。

  「勞駕，扶起她，走！」雪晶知道在這裡，她拿百濟使節沒有半點辦法，對方是代表一國的使節，她無權無職。就是這裡的武候也沒有辦法，眼看著金蔓青就要崩潰了，只好先行離開。

  周圍的百姓們這時也紛紛高喊著：「真人要是需要證明，我等願意作證！」

  出了東市，金蔓青那緊崩的神經終於斷了，哇的哭了出來。她僅僅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在她的腦海深處還深深的印著高句麗那可怕的身份等階，一個宮奴，一個醫女，就算是被貴族打死，最多賠上一點點錢讓埋了。

  甚至，直接扔到郊外，任野獸吞食。

  雪晶的也是臉色鐵青，手顫抖著拿出自己的短刀，又拿出一枚一錢的銀幣，交給那個獨眼的閒漢：「勞煩快馬秦王莊，找白二娃將軍，或者陸毛鋒將軍，將這短刀與這供述交給任何一位將軍。有勞了！」

  那獨眼閒漢原本就是殘軍之人，在東市也是有職司的。

  一看那短刀，雖然不是秦王府的徽章，卻有神農大殿的徽章，當下就對身旁說道：「找間客棧把人安頓好。」

  說完，也不接那銀幣，只是拿過短刀與供述，翻身上馬而去。

  長安城禁止騎馬狂奔，除非是緊急軍務。

  馬沒敢讓跑起來，只是拉著馬讓馬慢慢的跑著，一邊還喊著：「某出城送信，各位鄉親借個道，某出城送信！各位鄉親……

  客棧之中，金蔓青哭的幾乎暈死過去。

  兩個身為奴隸的侍女更是呆如木雞，不僅眼神呆滯，就是整個人都呆呆的沒有半點反應。無論是叫喊，還是搖晃，就是打耳光都沒有半點反應。雪晶無奈，只好請一位閒漢幫助將兩位高句麗的奴隸侍女打暈。

  「勞煩再送個信，禮部御學司外有她的馬車，她叫金蔓青。再順便去尚儉門外耀州職司衙門報備，將今曰的事情說給他們，今夜她怕是趕不回耀州去了。真是一個可憐人呀，希望長安令會受理這案子。」

  「某等去報信，真人先休養，晚一些某等會叫人送晚餐來！」

  雪晶挺大方，還請閒漢們吃飯。

  這又是受到長安百姓非常尊敬的神農大殿的女道，出了這樣的事情閒漢們不收錢也力所能及的幫著。其中還有幾個閒漢在東市之中四處找尋著，看有沒有聽懂了剛才那百濟使節說話的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