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暮去朝來，一代又一代……

  二月的第四周，天朗氣清，群青鎮近處的汪洋拂過濕膩的海風。

  轉眼間，許淺素來到洗翠地區也有一周時間。

  要說收穫，也不是沒有。

  在他掌握波導之力後，只要集中心神去感知，總歸是能聽懂寶可夢們的一些語言的，因此他從時常投餵的野生寶可夢那裡打聽到，群青海岸似乎有一隻六尾在遊蕩……

  群青海岸，聽名字便知不太適合火系寶可夢居住，在許淺素的印象中，除了遠處的吹火島，基本便沒有火系寶可夢出沒。

  應當就是他的六尾。

  不過雖然確定了六尾就在群青海岸，但群青海岸的占地面積如此大，也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好在能確定六尾的安全。

  許淺素用毛巾擦著『小青蛇的料理小屋』的牌匾，隨後放下毛巾，掀開帘子，看向嘉德麗雅，道：「今天群青鎮會派採集組外出……我會跟著一起去，藉機尋找六尾。」

  嘉德麗雅正側坐在榻榻米上，閉著雙目，通過冥想恢復精神力……她的冥想，和奇魯莉安的冥想自然不同，她只能藉此讓精神力的恢復速度快一些而已。

  聞言，她睜開雙眸，上下打量了許淺素一眼，微微點頭……許淺素也不是第一次隨採集組外出了，自然沒什麼可在意的。

  許淺素蹲下來，與嘉德麗雅平視，輕聲問道：「精神力恢復得怎麼樣？」

  「如果說曾經是汪洋，現在就是睿智湖……差太多了。」嘉德麗雅微微搖頭，嗓音柔美慵懶，好似此刻虛弱的人不是她。

  許淺素稍微琢磨了會兒，才疑惑問道：「一周的時間，才恢復這麼點兒？」

  「現在是靈體，一舉一動都要消耗精神力，且冥想的恢復效率很低，無法開源節流，自然恢復得慢些……」嘉德麗雅點了點下巴，用許淺素能聽懂的話解釋道，「不過多吸收些能量，倒是有助於恢復~和剛來那會兒相比，已經恢復了不少了~」

  多吸收能量，也就是多吃飯……嘉德麗雅似乎是將所有吃下的食物都轉化為精神力，這才沒有雜質，才不需要上廁所。

  許淺素笑了笑，「等我回來多給你做些好吃的。」

  「嗯~」

  「唔呀~」索羅亞翹著尾巴，踩著步子繞著許淺素轉圈圈，想和他一塊兒外出……總是待在屋子裡好悶，而且嘉德麗雅給它的感覺好恐怖~

  藤藤蛇趴在許淺素的肩膀上，楓葉般的尾巴輕晃……她便沒索羅亞這個煩惱，反正許淺素去哪兒都會帶著她~

  許淺素伸手輕撫著索羅亞的小腦袋，它便輕輕蹭著許淺素的手……

  許淺素不帶它外出，主要是因為索羅亞的實力很弱，許淺素有時會顧不得它，加之索羅亞沒有精靈球，遇到突發時刻，沒辦法收回去……不過若索羅亞真想外出，也不是不行，多小心些就好……

  念及此處，許淺素便將索羅亞抱起來，捏了捏它的小臉，笑道：「出去吧。」

  「唔呀~」索羅亞眉眼彎彎，咧嘴一笑。

  許淺素抱著索羅亞長身而起，掀開帘子，套上略顯寬鬆的白色和服。

  索羅亞迫不及待從衣領里鑽進去，在裡面掙扎著轉了幾圈，才擺好姿勢，從領口處探出小腦袋，宛若即將春遊的小孩子。

  「唔呀~」

  藤藤蛇身材纖細柔韌，一下便熟練地滑進衣服里，閉著雙目準備睡覺。

  許淺素點了點索羅亞的額頭，示意它把腦袋縮回去，隨後便推門離去。

  踏出門扉，清風拂面，熱熱鬧鬧的人聲傳入耳中……時空漩渦雖然聲勢浩大，但暫時卻也沒有更多的異象浮現，既然對日常生活沒有影響，群青鎮的居民自然也不會太過在意，只當那是一處特殊的景觀。

  許淺素尋了一處方向，踩著青石地磚，緩步前行。

  穿街過巷，最終來至一處青石小巷，泛黃的酒幡隨風飄蕩。

  在青石小巷中，已經不知開了多少個年頭的老酒鋪，幾張酒桌，幾缸酒，卻是見證了不少人的來來去去。

  許淺素來至酒肆外，伸出已經空蕩蕩的酒壺，「掌柜的，來壺酒。」

  此間酒肆的清酒味道很不錯，藤藤蛇喜歡喝，連帶著許淺素也有幾分喜歡上這個味道，因此這一周也沒少來這兒打酒。

  天色還早的緣故，酒肆中還沒什麼客人，只有那老掌柜正拿著抹布四處擦拭，他抬起眼來，蒼老的面容露出幾分笑意：

  「今天來得這麼早……還是老樣子？」

  許淺素笑了下，微微點頭，好奇問道：「掌柜的在群青鎮開了多少年酒肆了？」

  掌柜的熟練為許淺素灌上酒，遞過酒壺，笑道：「多少年？早便記不清了，不過群青鎮倒算是個開明的鎮子，經常接納些來自天南海北的人……他們有不少人來過小老兒這裡喝過酒，侃侃而談，一壺酒，便能聚集來自五湖四海的人……甚至連寶可夢也來過這兒。」

  「寶可夢？」許淺素眉梢微挑，來了興致。

  「是啊，索羅亞……」掌柜的擦拭著桌子，渾濁的雙眼浮現幾分追憶，思索了片刻，才無奈一笑，道：「一隻幻化為人類，對人類村鎮充滿好奇的索羅亞……本來它是無事的，但顯然沒有喝酒的經驗，稍微喝點，便維持不住人類的形態……最終，連屍體都沒能留下，被火化了……」

  許淺素微微一怔，抿嘴不語。

  說著，掌柜的搖搖頭，輕嘆一口氣，「小老兒我這一輩子，也只接觸過那麼一隻寶可夢，當初它來到酒肆，沉默不語，一言不發時，我便察覺出幾分不對勁，但終歸缺乏經驗，沒有多想……」

  「它心底，多半是憎恨我的……若不是我，它也不可能被認出來……」

  沙沙————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位戴著斗笠，身著黑袍的男子越過許淺素，走進酒肆。

  掌柜的收斂起眼裡的唏噓，帶上熱情的笑意招呼客人。

  他為客人溫了一壺酒，又端上幾碟小菜放在桌上。

  許淺素搖搖頭，轉身離去。

  掌柜的望著許淺素的背影，或許是談到此處，讓他莫名想起了當初那隻索羅亞……那隻索羅亞當初幻化的人類形態，也是穿著一身白色和服……

  「那人……是誰？」那黑袍男子端起溫酒，抿了一口，卻是開口問道。

  嗓音沙啞，說得很慢。

  「才來群青鎮沒幾天的異國商人……和往常一般無二的酒客罷了。」掌柜的從許淺素的背影上收回視線，笑道。

  黑袍男人微微點頭，便不再言語。

  掌柜的笑了笑，隨後轉頭看向酒肆外，已經不見了的白色背影。

  「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幾代人……」

  「他還年輕，想必也才一代罷了。」卻見黑袍人忽然開口，回答了掌柜的吶吶自語。

  掌柜的感到幾分莫名，不知這黑袍人所言是何意，只得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

  許淺素將酒壺收好，不多時便走至大門處。

  已有不少帶著工具的漢子等在那兒，瞧見許淺素，微微點頭，便是打過招呼了。

  「許先生，在鎮子裡過得還習慣？」守衛瞧見許淺素，卻是邁步走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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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可是對這位讓靖親自招待的異國商人印象深刻，而且……許先生的異國料理當真美味至極。

  「還要多謝各位收留……」許淺素輕輕一笑，回答道。

  「害，多大點事……」說著，那守衛便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似乎還有幾分隱隱作痛，他告誡道：「群青海岸近來有保護寶可夢的賊人出沒，不知他對我們人類有多大敵意，許先生可要小心些……」

  「哼，若不是那夜天色昏暗，加上我喝了點小酒，神智有幾分不清醒，怎麼可能落敗。」另一位守衛這時插話進來，言語間滿是不服。

  許淺素笑了笑，完全不插話。

  等人員到齊，便打開大門，一同外出。

  雖然程序比較繁瑣，比較限制自由，但既然外界都是對人類有敵意的寶可夢，那如此行動倒也說得過去。

  許淺素默默跟著大部隊，除非有人與他搭話，否則絕不多言。

  群青鎮位於原作中的迎風林至帷幕海角附近，也即群青海岸北方，再往北走，翻過高山，便是棲息著帝王拿波的隱泉，往南便是寧靜灣，往東北走，便是棲息著掌控火球石板的風速狗的吹火島……

  根據許淺素從野生寶可夢那裡打探到的消息，六尾應當在南方活動。

  不過此次目的地在西方，仍在迎風林內……許淺素需要找機會離開。

  這於他而言，倒也不難，只要找個理由，如採摘樹果，療草等就好……這事也不是第一次幹了，何況他沒有熟人，少有人注意他，而他第一次順利回來後，也便無人在意他了。

  因此他招呼一聲，便直接轉身離去。

  有人偏頭望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大傢伙都有自己的事要干，加上身處外界，神經緊張，自不會將過多心神放在許淺素一介不怎麼熟的人身上。

  或許有人心中起疑，但那又如何？許淺素也不打算在群青鎮久留。

  許淺素每晚都會在迎風林及周邊區域搜查，對群青鎮附近的地理環境十分熟悉，因此步履匆匆，左轉右轉，便到了迎風林的邊界。

  一些野生寶可夢好奇地打量著許淺素，隨後湊上前來，在許淺素的小腿上蹭了蹭……它們認識許淺素，知道這名總是餵給它們美味食物的人類並沒有敵意。

  二月艷陽天，諸多野生寶可夢在山間小道的花紅柳綠間穿梭。

  許淺素伸手捏住索羅亞的後脖頸，將它放出來……許淺素已經用波導確認過，並沒有誰跟蹤他，自然不用擔心被誰發現他養著寶可夢。

  藤藤蛇爬上許淺素的肩膀，輕晃著小短腿，享受著來之不易的陽光……平時可沒多少機會在大白天露面。

  「唔呀！」索羅亞眯了眯眼睛，興奮地繞著許淺素跑來跑去。

  要不怎麼說狐狸是犬科呢，不過如果是六尾，她一定不會繞著許淺素轉圈圈，而是會直接撲進許淺素的懷裡……

  陽光穿過枝丫，在地上顯出駁雜的樹蔭。

  許淺素抿了抿唇，掃開心中雜念，順著坡道下山。

  沙沙————

  忽然間，許淺素一直集中心神，向外擴散著的波導，察覺到了人類……和寶可夢的氣息？

  莫非是遇見了銀河隊中人？

  但如果是銀河隊，他們的寶可夢應當收在精靈球內部……許淺素一般是感知不到的。

  許淺素暗暗思索，點了點藤藤蛇與索羅亞的小腦袋，索羅亞疑惑地仰起臉兒，隨後便被藤藤蛇一根藤鞭勾起來，藏到樹上，暗中跟著許淺素。

  許淺素繼續下山，不過幾分鐘，便遇到一位埋頭上山的中年男子。

  他一身粗布麻衣，背著行囊，身材健壯，面容憨厚，似乎因為長途跋涉的原因，讓他面上帶著幾分疲憊。

  許淺素眉梢微挑，他能看出，這男人內息綿長，下盤很穩，明顯練過武……不過，寶可夢的波導更加濃郁了。

  許淺素瞥了一眼他背後的行囊，心想自己莫非又一次遇到寶可夢獵人了？

  怎麼洗翠地區還有寶可夢獵人？

  在他思慮間，卻看男人憨厚一笑，問道：「請問距離這裡最近的鎮子……群青鎮怎麼走？」

  問路……

  許淺素上前幾步，隨著距離的接近，他能夠感知到的東西也更多……男人的波導強勁，但寶可夢卻是波導微弱，給許淺素一種……氣若遊絲般的感覺。

  這隻寶可夢要麼是受了重傷，要麼就是生了重病……

  他愈發篤定這男人便是寶可夢獵人，正欲先下手為強，救出寶可夢之際，卻見男人動了動鼻子，打量了許淺素一眼，問道：「這位小兄弟，莫非……你也養著寶可夢？」

  許淺素微微一怔，「也？」

  卻看男人憨厚地笑了笑，「我自幼嗅覺靈敏，加之練過武，五感更加敏銳，因此才能準確聞到小兄弟的身上有一股不同於人類的味道……這股味道，只有長年累月與寶可夢相處，才會沾染上。」

  就在許淺素沉吟時，卻見男人解開行囊，將其打開……一隻狩獵鳳蝶正蜷縮著翅膀，閉著雙目，乖巧趴在男人寬大的手掌中休息，內里還擺放著幾朵鮮花……

  許淺素猜錯了，它並沒有受什麼傷，只是……生命氣息十分虛弱。

  許淺素收回視線，道：「你應該能夠看出，它已經快要壽終正寢了吧？」

  蟲系寶可夢的壽命，除非特別……否則總歸不會很長。

  「是……」男人黝黑的面容再次帶上憨厚的笑容，「它陪著我長大，在一處小地方生活了一輩子，所以我才想帶著它到處走走，轉轉，見識不同的景色……」

  漢子咧嘴笑了一下，寬大而布滿老繭的手是如此輕柔地拖著狩獵鳳蝶，「而且世界這麼大，萬一就能找到延長它的壽命的法子呢……我曾路過祝慶村，見識過與寶可夢和諧相處的銀河隊，聽他們說，群青鎮附近有法子，這才過來看看……」

  銀河隊？他們為什麼要告訴這漢子這種東西？

  許淺素眉峰微蹙，道：「我也在群青鎮生活了一段時間，並沒有聽聞什麼延年益壽的法子……」

  說著，許淺素在懷裡掏了掏，取出一盒精靈食物，將其打開，低聲道：「與其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不如在它生命的最後時刻，讓它過上一段舒坦日子。」

  「唔啾？」狩獵鳳蝶聞到精靈食物的香氣，不由睜開雙眸，看向許淺素，隨後又看了看漢子。

  許淺素笑了笑，柔聲道：「吃吧。」

  漢子也輕輕點頭，狩獵鳳蝶才眯起眼睛，埋頭吃起來。

  「是，我也這麼想……因此只是順帶來群青鎮這裡看看，順便從銀河隊那裡接了個活，維持生計……」

  許淺素輕輕點頭，這便涉及到漢子的私事了，也就沒有多問。

  如今時空漩渦出現，想必是主線劇情開始了……

  因此銀河隊的活……大抵便是為構築群青海岸的營地做準備。

  他把精靈食物塞到漢子手中，低聲道：「群青鎮對於寶可夢的接受度還沒那麼高，因此在鎮子裡要多小心，若非必要，不要讓狩獵鳳蝶露面。」

  言盡於此，許淺素又指了指群青鎮的方向，才越過漢子，邁步離開……他在外活動的時間不多，還需要趕時間尋找六尾。

  漢子望著許淺素的背影，鄭重地行了一禮，才帶著狩獵鳳蝶朝群青鎮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