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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15:41 作者: 蘇夢何
蘇歲檸沒多想,彎下腰撿東西。
目光忽地一頓。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她撿起其中的幾張紙時, 紙張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輕響。
聽力學檢查報告單。
病歷。
蘇歲檸的手指慢慢收緊, 呼吸有些顫抖,一行一行往下看,看到診斷那一欄寫著:突發性耳聾。
她看不懂那個純音聽閾均值是什麼意思, 摸出手機上網查, 片刻, 她看著手機,直到屏幕變暗, 再自動鎖定。
右耳極重度聽力損失。
她不可置信地確認了一遍日期。
是四年前, 她不可能忘記的一段時間。
蘇歲檸緩了口氣,看向那扇關著的房門。
他聽不見。
她說分手的時候, 他聽不見。
蘇歲檸想像不到失去一種感官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是怎麼平靜地坐在她對面, 在不知道能否恢復聽力的壓抑里, 憑口型辨認出她的話。
她說的是分手。
他努力辨認的話,是分手。
蘇歲檸眼眶一酸, 脫力般地靠在一邊的牆角, 捂著眼睛, 感受到眼尾的潮濕。
過往的畫面湧進腦海, 一幕一幕閃爍而過,從雪夜的咖啡館,到隨風而動的祈福牌。
當年是她自己不要他愛她的。
現在又矯情地,想念那樣的愛。
片刻,她揉了揉眼睛,把紙張重新疊好放進柜子里。
不知道宋時禮有沒有睡著了,她放輕腳步,打開房門,慢慢挪到床邊。
地板上鋪著毛茸茸的厚地毯,她索性直接屈腿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宋時禮。
「睡著了?」
她小聲地自言自語。
「…」
蘇歲檸趴在床沿,側過頭。
我好像不值得被愛。
腦袋上忽然一重,蘇歲檸抬起眼帘,慌亂地掩去眼裡的情緒:「你還不睡?」
宋時禮一手搭著額頭,一手揉揉她的頭髮,聲線還是啞著:「你坐地上幹什麼?」
蘇歲檸抿唇:「…沒什麼。」
暖黃的燈光溫柔繾綣,蘇歲檸沉默一會兒,伸手關掉了電燈:「早點睡,晚安。」
…
次日清晨。
蘇歲檸原本是不需要早起的。
但是她忘記關掉六點的鬧鐘了。
蘇歲檸幽怨地起床,戴著睡衣的帽子,一面打哈欠,一面迷迷糊糊地打開主臥的門。
她自己都還困得睜不開眼睛呢,俯身摸了摸宋時禮的額頭,碎碎念道:「嗯?好像還有點燙。」
她跟昨天晚上一樣,在地毯上坐下,托著下巴,明知道人家還沒醒,還有商有量的:「等你醒了再量體溫吧。」
趴了會兒,蘇歲檸的困意一點點褪去,她抬起頭,盯著宋時禮的側臉看了會兒。
這半個月,他們其實沒說過多少話。
來來去去就是吃飯,睡覺。
蘇歲檸忍了忍,沒忍住,微蜷著指節,輕輕蹭了蹭他的臉。
蹭得心癢,她撐著床沿,靠近了點。
她想起以前的時候,宋時禮早上但凡醒得比她晚,她很無聊,就摸摸這裡蹭蹭那裡。一通忙活,總算把人家給吵醒了,宋時禮無奈又寵溺地問她大早上的能不能安分點。
現在就不一樣了。
最近這段時間的早上,他們簡直是在較勁誰起得早,有來有往地鬧了一陣「你壓我頭髮了」「我外套呢」,再客氣地一起吃個早飯。
然後各上各的班。
蘇歲檸眨了下眼睛,湊到他的臉側,一手攏著垂落的髮絲,低頭在唇邊親了親。
重逢之麼久了,一次接吻都還沒有過呢。
這彆扭鬧得,真挺能忍。
-
蘇歲檸在臨溪過了悠閒的新年。
一覺睡到大中午,曬曬太陽看看書。
年初二這天,臨溪下了一場薄雪。
枝頭新雪,風吹樹稍動。
蘇歲檸跟著鄒秀茹走親訪友,鄒秀茹和一幫親戚們敘舊,她就算坐在角落裡,還是被點到。
「小檸今年也二十四了吧?」
「是啊,有男朋友沒啊?」
蘇歲檸一臉習慣了的表情,禮貌笑笑,糊弄過去:「二十四也還好吧,我不著急。」
親戚「哎」了聲,拍了拍手:「那不能行,我同事家的女兒今年二十三,都結婚了!」
蘇歲檸乾笑一聲:「是嗎。」
鄒秀茹打斷那人喋喋不的話,面上帶著笑:「我們小檸要不結婚,我也養她。」
幾人都以為她在開玩笑,樂得前仰後合,房間裡說笑聲不斷,應和著門外院子裡孩童的玩鬧聲。
蘇歲檸拍了張桌上的果盤的照片,發給許思顏。不過她估計也在走親戚,沒回消息。
「小檸,我同事家還有個兒子呢。」
那位阿姨不知道為什麼執著於這個話題,手指在屏幕上划來划去,翻了張照片出來,硬是要遞過來給她看。
蘇歲檸無奈:「不用了阿姨…」
阿姨揚眉,撇撇嘴:「眼光不要那麼高,人家條件不賴的,怎麼樣,要不要阿姨把他微信推給你?」
蘇歲檸:?
有在聽她說話嗎?
蘇歲檸整個人都貼在椅背上了:「真的不用,我不著急,您別操這份心啦。」
好說歹說,阿姨總算覺得沒勁了,轉頭嘟噥了句:「眼高手低,當心以後找不到對象,那會兒就來不及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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