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宋時禮簡直不知道她這腦瓜子裡在想什麼，指了指吧檯上幾盤切好的水果：「？」

    蘇歲檸看懂了他的眼神，她本來就開個玩笑，順勢問：「什麼水果啊？」

    「蘋果，梨，草莓…」

    宋時禮耐著性子念給她聽。

    蘇歲檸自然地截住他的話頭：「我要吃梨。」

    她的手機放在邊上，屏幕停留在【八個人的飯用量杯量應該有多少】的搜索界面，她一邊低頭看，一邊默默計算。

    連那口梨是什麼時候遞進嘴裡的都沒注意。

    「挺甜的。」蘇歲檸嚼吧嚼吧，含糊不清地評價道。

    是清脆爽口的甜味，蘇歲檸不太愛吃甜品，但很愛吃水果。

    嚼著嚼著，隨著第二塊梨遞到唇邊，蘇歲檸鼓著個腮幫子，愣住了。

    「我，你…」她說不出話。

    耳尖蔓上一點粉色。

    她也沒有…叫他直接餵吧。

    宋時禮側眼看她，眼下那顆小痣清晰得過分。

    蘇歲檸還是吃掉了那塊梨，有一瞬間她幾乎是屏著呼吸的，只聽見心跳聲。

    「飽了。」她直接開始胡說八道。

    「說瞎話也有個度，兔子都比你吃得多。」

    宋時禮把叉子放回餐盤裡，悠哉悠哉地去做別的事。

    「…莫名其妙。」

    蘇歲檸看著他的背影，小聲說。

    等等，剛剛算的多少來著？

    一群人在廚房忙活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又提起那個八字沒一撇的暑假出遊計劃，便有人問起蘇歲檸。

    今天在座這些人，岑舟沈旎，季琅是宜京臨市的，其他全是土生土長的宜京本地人。

    就蘇歲檸一個，從一千多公里外的江南到宜京來讀書。

    「你家那邊兒，什麼樣子的？」

    路簡之本來想打下手，但這邊看看那邊看看，沈旎嫌棄他在哪兒都礙事，把人趕開了。

    於是他就來找蘇歲檸閒聊。

    「我家？」蘇歲檸想了想，而是先問，「你們印象里江南是什麼樣子的？」

    路簡之不太確定地說：「煙雨？粉牆黛瓦？油紙傘？」

    沈旎接話：「我初中畢業旅行的時候去過，很漂亮。」

    岑舟湊上前，眼巴巴地看著她。

    沈旎無奈：「跟這傢伙一起去的。」

    又來了，在場的人又變成大電燈泡。

    「吳儂軟語嘛，」路簡之又說，「我認識有的你們那邊的人，說話真的就那樣。」

    聊到這，宋時禮搭了個腔：「蘇歲檸，你就前後鼻音不分。」

    「啊？」蘇歲檸莫名被點到，迷惑地抬起頭，「有嗎？」

    許思顏一拍蘇歲檸的肩膀，真誠地看著她：「他說得對，你連你自個兒名字里那個後鼻音都念不出來。」

    蘇歲檸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真感覺不出來。」

    嘻嘻哈哈笑鬧了一陣。

    菜倒是真做出來幾個，不過幾乎都是炒青菜，番茄炒蛋一類，這麼些人，塞牙縫都不夠。廚師實在看不過去，接管了他們手裡的鏟子飯勺。

    於是閒下來的路簡之又拉著他們打遊戲，蘇歲檸不玩遊戲，看窗外，這會兒恰好日落。

    她推門出去，在入口邊的躺椅上坐下，悠閒地戴上耳機，準備放一首適合這景色的歌。

    椅背忽然一重。

    蘇歲檸抬頭，對上宋時禮的視線。

    「不呆在裡邊兒？」宋時禮問她。

    「出來吹吹風。」蘇歲檸說。

    傍晚的風，玫瑰色的雲。

    「我以前，」蘇歲檸保持著這個仰頭看宋時禮的動作，「喜歡搬著藤椅坐在院子裡吹晚風，看著鄰居家的孩子跑過門前，那個時候我覺得，我應該一輩子就在那個地方度過了。」

    上個學期，蘇歲檸時常想念家鄉。

    這個學期習慣了些，但剛才他們的一番對話，又勾起她一些悵惘的思緒。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留在那裡？」

    宋時禮又問。

    蘇歲檸回答：「一個原因是我爸在這裡。另一個原因…我也說不好，大概就是想來看看，宜京嘛，大城市。」

    一念之差的事。

    蘇歲檸把紛亂的碎發攏到耳後，露出耳朵尖，一面說：「我生活的地方沒有地鐵，第一次來宜京，看導航都暈頭轉向。」

    「我也沒想到，我會遇見你這樣的人。」

    頓了頓，她表情認真，咬字清晰，這麼說。

    宋時禮挑眉：「我這樣的人？」

    「是啊，」蘇歲檸回憶了一下，接著說，「在錦時春的時候，我看你站在落地窗前，窗外就是大城市的夜景，還聽他們叫你宋大少爺。」

    宋時禮無奈：「說了都是開玩笑的。」

    「可是你就是。」

    這句話說完，兩個人無言地對視半晌。

    蘇歲檸垂下眼帘，把手機打開，翻翻相冊，給他看了個視頻：「這是我家。」

    無論怎麼樣，蘇宜的那座大平層不是她家，蘇家在翠灣的別墅也不是她家。她的去處一直是那個江南小鎮，一座小房子和一座小菜園。

    宋時禮彎腰，和她一起看視頻。

    這個視頻是在她讀高中時的某一個冬天錄的，她穿著羽絨服，在門窗上貼福字。

    因為她這時已經是家裡個子最高的人，貼福字不用踮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