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清算

  蘇沫披上衣服，看到顧墨沉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她揉了揉眼睛，「怎麼了。」

  「君竹出事了，我要去看看。」顧墨沉說完，連頭也沒回朝著外面走去。

  林君竹出事了？能出什麼事，讓顧墨沉這樣慌張。

  蘇沫想要跟上前一起去，可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現場，她快速給莫暖打了個電話，讓莫暖去查查到底林君竹出什麼事了。

  不過一會，莫暖給蘇沫打來電話，「林君竹出車禍了，現在在急救室，還沒度過危險期。」

  「出車禍？」蘇沫眉心直跳。

  「是啊，而且說來也巧，就是在當年林染出車禍的那個地段附近。」

  莫暖的話讓蘇沫心中湧起一陣恐懼，她會不會跟林染一樣，難怪顧墨沉會那樣緊張。

  「蘇沫，你現在在哪？」自打蘇沫的身份曝光後，她一次都沒回來過，「你最近是怎麼了，怎麼還跟顧墨沉裹在一起，你不會真打算跟他……」

  「沒有。」蘇沫斷然說道。

  她的心裡慌亂的很，顧墨沉會因此回到林君竹身邊嗎？她怎麼會突然操心這些問題，顧墨沉不是從一開始就決定跟林君竹在一起嗎，他只會愛跟林染相似的女人。

  莫暖見她半響不說話，在電話那頭嘆了一聲，「我弄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但這些年你一直跟顧墨沉在一起，你對他應該很了解，為什麼到現在你居然動搖了，是不是因為奪回了蘇氏，所以你掉以輕心了？」

  莫暖的話很直接，戳中了蘇沫的心事。

  「我不知道。」蘇沫低聲說道。

  「我不管你對顧墨沉是什麼樣的感情，但在現在都打住，」莫暖直截了當的說，「蘇沫，喜歡顧墨沉，你會受傷的。」

  莫暖的語氣有些激動，她是真心為蘇沫感到著急，「我說的是事實，你不是不知道他以前跟……」

  莫暖不知道說什麼了，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如果蘇沫自己要陷進去，她怎麼拉都沒用。

  「好了好了，我也不說你，反正啊，現在林君竹這事，她不死也去了半條命，顧墨沉不可能不負責，畢竟林君竹還是他名義上的女友。」莫暖分析道。

  蘇沫跟莫暖說了一會話，蘇沫掛上電話後，準備上床繼續睡覺，可是怎麼都睡不著，直到天亮時分，喬什才從外面進來。

  蘇沫聽到動靜，立刻衝出了房間，喬什一臉疲憊的說，「蘇小姐。」

  「顧少呢。」蘇沫像是翹首以盼的妻子等著丈夫回來，忙不迭的下了樓。

  「顧少有點事，讓我帶蘇小姐你回去。」喬什眼神閃爍，不敢直視蘇沫的眼睛。

  回去？回哪裡去，她昨天才被顧墨沉趕出了別墅，又被自己親生父親氣出了家門，她還有哪裡可以去？

  蘇沫自嘲的笑了笑，「不用你送我了。」

  「林小姐出了點事，」喬什以為她不知道，「剛剛度過危險期，不過，得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出院。」

  「她沒事就好。」蘇沫也鬆了一口氣，她可不希望林君竹像林染一樣。

  她拒絕了喬什送她回去，到了市中心她下了車，獨自一人走在街上，晚上先去酒店過夜，等到明天再說吧。

  清算了下資產，在這裡買一棟房子還是勉強可以，但一整套流程下來還是得費不少時間。

  她在酒店裡看文件，新聞鋪天蓋地都是關於林君竹車禍入院，和當年的林染簡直同出一轍，她才匆匆看了下，就收到了南宮浩的電話。

  「我在樓下。」南宮浩直接說。

  「你怎麼知道我住著？」蘇沫覺得奇怪，這個男人有這麼神通廣大嘛。

  「說來也巧，正好我今天在萬豪酒店招待客戶，結果看到你拎著箱子進來，下來一起吃個飯吧。」

  蘇沫想了想，接受了他的邀請。

  到了南宮浩說的包房，南宮浩在裡面等她，「你還好吧，對不起，昨天眼睜睜的看著你被顧墨沉帶走。」

  「沒關係，」蘇沫淡然坐下，「我是他前妻，這一輩子都甩脫不了這個名號，他怎麼樣我都習慣了。」

  「是不是一天沒吃東西，臉色這麼差。」南宮浩給蘇沫夾了一筷子菜。

  蘇沫一點胃口都沒有，強行吃了幾口。

  「林君竹出事了，不過看新聞也沒什麼大礙，」南宮浩開口說道，「聽說顧墨沉一早上就過去了。」

  「是，」蘇沫點點頭，故作輕聲，「他們是男女朋友，他自然要第一時間趕到。」

  「那麼你呢，你們昨天在一起嗎？」南宮浩盯著蘇沫的眼睛。

  蘇沫低著頭看著滿桌的食物，「我們昨天的確在一起。」

  蘇沫想起早上顧墨沉接到電話匆匆離去的神情，那樣惶恐不安，那樣害怕恐懼，好似擔心丟失了全世界，他那麼在乎林君竹嗎？還是，讓他想起了林染。

  世上還有誰能跟林染相比。

  林染死了，她在顧墨沉心中的地位，已經無人能及。

  林君竹是這個世上最像林染的人，她是林染的親妹妹。

  她如果死了，顧墨沉會多麼痛心。

  「蘇沫，」南宮浩見她愣住了，神情恍惚，開口叫她，「你沒事吧。」

  「我沒事，」蘇沫回過神來，笑道，「我能有什麼事。」

  她繼續埋頭吃東西，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食物，「本來就跟我沒關係。」

  她想起昨夜，她還靠在顧墨沉的肩頭，他還緊緊的抱著她，他們難得那樣平和的躺在一張床上，那樣順其自然的發生關係，但是今天，一切都變了。

  她怎麼覺得自己像是經歷了一夜情。

  蘇沫覺得無比諷刺，低聲笑道，「反正現在一切都回歸原點。」

  「怎麼可能回歸原點，」南宮浩冷笑道，「一切都回不去了，蘇沫，你的心都不在我身上了。」

  蘇沫頓住了，她抬頭錯愕的看了南宮浩一眼，她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但又不想明白。

  心裡慌亂的很，蘇沫眼神複雜的瞧著眼前的男人，苦笑，「的確是回不去了。」

  她給了他答案，怎麼可能回去呢，她無法把心裡放在南宮浩身上了。

  「你從小性子孤僻，從來不和人親近，總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南宮浩面對此時的蘇沫，想起那日在車上，蘇沫說曾經愛過他，那一刻，他的心像是突然掉落至懸崖底，幾乎無法呼吸。

  她愛過他？

  這個從未跟任何人親近過的女孩，這個從小就讓他覺得捉摸不透的女孩，這個機靈聰明的女孩，一直以來，都讓他覺得可望不可即。

  蘇沫還在想顧墨沉的事。

  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傻，怎麼會對顧墨沉動心呢？況且，顧墨沉根本從未說過，他對她有任何興趣。

  滴滴滴——

  她的手機響了。

  是顧墨沉的來電，蘇沫慌亂的接了電話，起身朝陽台走去。

  南宮浩看著她的背影，窗外的風吹起她的墨發，她的髮絲在空中飛舞著，她的模樣依舊清透潔白，淡雅若菊，她的唇邊永遠銜著一抹笑，清冷孤傲。

  「你的東西收拾好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毫無溫度，「在中心大廈的頂層給你準備了一層辦公室，你可以暫時去那邊。」

  「謝謝。」既然有這個機會，蘇沫自然會接受，總好過她現在像沒頭蒼蠅一樣亂飛的好。

  顧墨沉沉默了一會，「對不起，蘇沫。」

  他破天荒的對她說對不起！

  蘇沫怔了怔，沒反應過來，她覺得自己大腦要缺氧了，連呼吸都忘了，這個天神般的男人，居然對她說對不起！

  他居然說了對不起？

  直到顧墨沉掛上了電話，蘇沫都沒反應過來，她不知道那句對不起是什麼意思，一個人默默地站在陽台上吹風。

  他想要和她重新開始嗎？但林君竹出事了，一切無法繼續了，所以他說對不起。

  那麼，他說對不起的意思呢？

  是想就此一刀兩斷嗎？

  他們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再見面時相擁而泣，況且，顧墨沉對她的感情，她始終無法把握，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蘇沫覺得自己此刻簡直智商為零。

  南宮浩見蘇沫掛了電話，許久沒進來，他站起身，朝她走過去，他站在蘇沫的身後，看到蘇沫獨自一人站在陽台上，仰望著外面的高樓大廈。

  風迷濛了她的眼睛，她如一隻瘦小的鳥雀，此刻只想找個棲息之地。

  天下之大，何處才是她的家呢。

  蘇安山不要她，顧墨沉也不要她，無枝可依的感覺，南宮浩深有體會，南宮家破產後，他獨自一人承擔起南宮家所有的債務，他由一個眾星捧月的貴公子，變成了樹倒猢猻散的落魄紈絝子弟。

  他同樣一無所有。

  他終於體會到蘇沫當年的無奈和怨懟，風水輪流轉，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絕望和無助。

  蘇沫獨自在陽台站了很久，回過頭來時，發現南宮浩站在她身後，蘇沫略帶微笑，「進去吧。」

  「外面風大，別吹感冒了。」南宮浩對蘇沫總是關心的，只是這種關心，在她看來，毫無作用。

  她的心都不在他身上了，他是否關心她，又有什麼關係。

  蘇沫凝視著南宮浩的眼睛，那一瞬間，她不知該做什麼，心裡很累很難受。

  「沒事吧，臉色這樣蒼白，」南宮浩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她擠出一個苦笑，「我先走了。」

  桌上的飯菜都沒動，她根本無心在此多留，起身朝門前走。

  剛剛走出門，南宮浩正準備追上來送她回房，林源熙突然出現在蘇沫面前，擋住了蘇沫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