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落寞

  「誇耀你的人很多很多，都能從這排到地中海，你為什麼就像要我誇你呢，我真不明白。」蘇沫嘟著嘴，埋怨道。

  她真不明白，為什麼他這樣彆扭。

  莫名其妙的彆扭，特別奇怪。

  顧墨沉沒理她，直接開到一百八十馬，蘇沫嚇了一跳，連忙扶著窗戶，「你想幹嘛？顧墨沉，我還想多活兩年。」

  「你放心，這車性能好的很，況且這裡也沒有限速。」顧墨沉突然邪魅的笑了起來。

  蘇沫看向四周，不知什麼時候被顧墨沉帶來了一個荒郊野嶺，剛剛說話的功夫，他不知開到哪裡去了。

  「喂喂喂，你想幹嘛，飆車啊！」蘇沫只恨不得跳下車回去睡覺，才不想大晚上的跟他一起發瘋，「顧墨沉，停下！」

  眼看顧墨沉越來越快，她的心中湧起一陣恐慌，索性說道，「顧墨沉，你是不是想和林染一樣！」

  咚——

  突然，就在那一瞬間，顧墨沉踩下油門，車慢慢的開始減速，可是車頭還是不小心擦到了花壇。

  顧墨沉停下車，下車把車門狠狠一摔。

  蘇沫也下了車，車被擦了一個很長的口子，花壇倒是沒事，她心疼道，「你看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愣著做什麼，還不報警。」顧墨沉瞥了她一眼。

  「大少爺，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啊，你是環球總裁，跟一般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不一樣，」蘇沫不明白顧墨沉今晚發什麼瘋，「你知不知道剛才很危險。」

  蘇沫把凌亂的頭髮撩起來，一手叉著腰，「我真是受不了你。」

  顧墨沉突然走上前去，伸手把她抱在懷中，像個孩子似的把頭埋在她的頸窩中，「我想她。」

  他落寞的神情，淡然的眼神中突然湧起無盡的痛色，「你知不知道。」

  蘇沫看他的樣子，仿佛全世界都拋棄了他，此時此刻，他讓她覺得，他就是個普通的凡人，也會難受，也會心痛。

  蘇沫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把蘇沫緊緊抱在懷中，「我經常想，那一瞬間她一定很絕望，很無助，她是帶著怎樣的痛苦離開的。」

  「活下來的人，往往更痛苦。」蘇沫不知該如何安慰，長嘆一聲，只好用擁抱回應他。

  他也是普通人，他也有七情六慾，他也有無法忘懷的人，只是，他總是在麻痹自己的心，讓自己不動情不動心。

  對誰都如此。

  林君竹縱然那麼像林染，可卻沒有她的靈魂，只會一個替代品，顧墨沉對她所有的寬容都是源於那張和林染相似的臉。

  蘇沫一直都知道，他愛林染，銘心刻骨，可那個神女般的女子，再也回不來了。

  等到警察來處理好後事之後，顧墨沉和蘇沫才離開，第二天早上這個新聞就被曝出，蘇沫和顧墨沉深夜飆車的新聞一時間成了深水炸彈，二人的關係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不少人捕風捉影，認為二人很有可能舊情復燃。

  蘇沫早晨去公司，都能聽到不少人議論紛紛，揣摩她跟顧墨沉的關係，她無奈的很，看來林君竹又要把氣撒到她頭上了。

  一整天林君竹都沒出現在公司，聽說出去試婚紗了，公關希望顧墨沉和林君竹這對金童玉女的形象不要受到影響，所以提出讓二人去試婚紗來破除顧墨沉和蘇沫復婚的謠言。

  顧墨沉也同意了，訂婚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他不想再生事端，乾脆速戰速決。

  林君竹穿著婚紗從試衣間裡出來，精緻的刺繡鏤空白紗襯得她整個人氣質不凡，清透的臉頰，晶瑩剔透的眸子，那樣的像林染。

  顧墨沉陷入了沉思中，看到她的模樣，他不自覺的想起林染，只是，有一瞬間，蘇沫的影子居然從他腦海中划過，他記得當初兩個人結婚的時候，蘇沫披著頭紗走到他身前，她那樣美，只是他忽略了。

  他壓根不記得她的美，不懂她的美。

  「墨沉，墨沉，」林君竹喚了他幾聲，見他回過神來，她微笑道，「我好看嗎？」

  她對著鏡子，欣賞著自己的美麗的模樣，她怎麼看怎麼覺得像姐姐，姐姐就是她的庇護，或許她會一輩子活在姐姐的陰影下，連自己的丈夫，深愛的人都不是自己，而是姐姐，可是，姐姐也是她一生的保障，姐姐永遠活在這個男人心裡。

  就憑這一點，蘇沫憑什麼和她比。

  她撫摸著自己的臉，只要有著一張臉，她永遠不會輸給蘇沫。

  顧墨沉抬手看了看表，「不早了，公司還有事，我得先回去。」

  林君竹很想讓他陪自己吃一頓飯，轉念一想，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來。

  顧墨沉先離開了，直接回了公司。

  蘇沫正準備下班了，臨走前，手機響了起來，「喂，學妹。」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蘇沫仔細想了想，驚道，「楚先生。」

  「有沒有空晚上一起吃個飯，敘敘舊。」電話那頭的楚譽禮貌的邀請她。

  蘇沫想了想，既然是好久不見的學長，一起吃個飯敘舊是理所應當的，「你怎麼會有我的聯繫方式的。」

  「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楚譽在電話那頭笑道，「想弄到你的私人電話也不是難事，想不到這麼多年不見的學妹，一轉眼成了大名人。」

  「我也想不到這麼多年不見的學長已經成了大富豪，能跟你吃飯是我的榮幸。」蘇沫微笑著，回答他。

  「那好，我定地方，等會發微信你。」

  兩人又說了幾句，楚譽掛了電話。

  蘇沫收拾好後，直接去停車場取車，剛把車開出停車場，正好遇到剛回來的顧墨沉，她沒有看到顧墨沉，但卻被顧墨沉發現了。

  顧墨沉眯了眯眼，她這是要下班回家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即刻調轉車頭，跟著她的車。

  蘇沫把車開到酒店門前，交給泊車人員，徑直走上電梯。

  頂樓的天空餐廳是這家酒店的特色，蘇沫走上了樓，到了楚譽預定好的包房。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等了很久吧。」蘇沫苦笑著坐下來，禮貌的對他說。

  「還好。」楚譽紳士的親自替她倒水，又將餐單遞給她，「想吃什麼。」

  蘇沫發現，包房的地面都是一層金屬玻璃，天空餐廳設立在全市相當高的大廈頂層，酒店大廈直逼環球集團，同樣可以俯瞰全城。

  「隨便，你點吧，我都可以，」蘇沫把餐單給他，喝了口水，「這麼多年不見，學長真是了不起，創立了這麼大的公司。」

  楚譽羞澀的笑了笑，「你呢，你現在在做什麼。」

  「在環球做個小員工。」蘇沫嘆道。

  「能進環球的人，那可了不起的很，你這麼聰明，又這麼有能力，日後發展不可限量。」

  楚譽的誇獎並沒有讓蘇沫覺得很舒心，只是徒添了無奈，「學長就不要挖苦我了，我這種小菜鳥啊，混一天是一天吧。」

  「你別自謙，你的能力我知道。」

  楚譽和蘇沫單獨相處，倒沒那麼拘謹，「我今天看了新聞，你和顧少昨晚沒事吧，人有沒有受傷。」

  「沒事。」蘇沫的神情顯得不自在。

  「顧少是難得的青年才俊，只可惜你們……」楚譽搖了搖頭，嘆息道，「罷了罷了，不說這個，昨晚看你們關係還挺不錯。」

  「還行吧。」蘇沫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楚譽的試探。

  「不過聽聞顧少馬上要跟林小姐結婚了，真是恭喜他了。」

  楚譽的話蘇沫也沒細想，「是吧。」

  兩個人繼續聊著以前的事，吃完飯後，楚譽準備送蘇沫回去，兩人從樓上下來，蘇沫準備去取車，卻見到顧墨沉迎面走上來。

  「蘇沫。」顧墨沉單手插袋，走上前去，他陰沉的臉色讓四周所有人紛紛讓開，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肅殺之氣。

  「你怎麼？」蘇沫揉了揉眉心，怎麼到哪裡都能見到這個人！他怎麼就陰魂不散。

  楚譽上前禮貌的沖顧墨沉打招呼，「我約蘇沫學妹出來吃個飯敘敘舊，想不到正巧碰到顧少你了。」

  顧墨沉看了他一眼，「真巧。」

  蘇沫發現，顧墨沉的眼神，看上去肅穆冰冷，像是要大開殺戒一般。

  「還不走嗎？」顧墨沉瞥向蘇沫。

  「我自己會走。」蘇沫不知道顧墨沉出現在這的用意，男人很了解男人，顧墨沉當然知道楚譽的目的。

  楚譽神情溫和，「既然這樣，蘇沫你就早點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蘇沫點點頭，跟著顧墨沉一起離開。

  今天顧墨沉沒開車，二人一起坐在後排座上，顧墨沉看蘇沫半天不說話，直接說，「誰允許你和楚譽出去吃飯的。」

  「要你批准嗎？」蘇沫瞪了他一眼，「我是不是要向你遞奏摺？」

  顧墨沉心煩意亂的把手搭在車窗上，點燃一根煙，蘇沫看著他的舉動，肆意又瀟灑，好似目空一切。

  哪怕是隨意的姿態，都像是模特擺拍一樣。

  蘇沫定定的凝視著他，不敢想像那天晚上靠在她肩上那麼失落的人是顧墨沉，他還真是一會一個樣啊，沒個定數。

  兩人還沒到家，顧墨沉的電話響了，能知道他私人電話的人不多，他看了看手機，是顧柔嘉打來的。

  「哥，你在哪呢？」電話那頭的顧柔嘉的語氣萬分著急，「爸爸進醫院了，你快來。」

  「地址發給我，我現在過去。」顧墨沉掛了電話，讓喬什趕緊開車去醫院。

  蘇沫察覺到事情挺嚴重，也沒多說什麼，跟著顧墨沉一起到了醫院。

  急救室外，顧雲楓和顧柔嘉都在，顧柔嘉見到顧墨沉來了，連忙撲上去，趴在他肩頭大哭，「二哥，爸爸心臟病發了。」

  顧墨沉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哭了，爸爸會沒事的。」

  顧雲楓難得神情凝重，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抬頭看到顧墨沉跟蘇沫一起過來，吃了一驚，卻也沒多問。

  顧柔嘉壓根懶得管蘇沫，一個勁的哭。

  醫院四周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氣氛沉靜冷凝，每個人的神情都落寞無比，冥冥之中像是有一隻巨大的手操控著這一切，縱然有權有勢，也難逃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