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過往不追

  感受到陽光的傾瀉，溫嶠睜開眼睛，四周一片寂靜，清晨溫柔祥和。

  難得有這樣的平靜的日子供人享受，溫嶠舒展開了手臂，伸了個懶腰。

  這個時候，趙輕煙端著米粥和小菜走了進來，來到桌邊，把東西放下了，走到床邊，看溫嶠。

  溫嶠看過去，與趙輕煙對視。

  「怎麼樣了？」

  湊了過去，趙輕煙問道。。

  自然是沒有了被藥性迷惑心智的感覺，不過，溫嶠卻沒有這樣說，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麼感覺，大概是藥效沒有完全的散去。」

  她皺了下眉頭，沒有完全的散去？怎麼可能！

  「是麼？」

  發出了狐疑的聲音，她伸出手，觸摸到溫嶠的脈搏，感受了一下，隨後便放開了手，「你這藥性該沒有什麼問題了。」

  「頭還有一些昏沉。」

  溫嶠說道。

  「你久經沙場，那些披荊斬棘的日子都沒有把你傷害到，怎麼如今，卻為這樣的區區小毒而昏沉不已了？」

  發出了頗為懷疑的聲音，趙輕煙看著溫嶠的眸子。

  他的眸子冰冷，但是在此時此刻，卻顯出了一點溫和舒服的平靜感。

  「是做了飯菜來，我已經有些忍受不住味蕾的衝動了，快讓我吃些吧。」

  已經成功的把話題轉移了，趙輕煙看溫嶠也算是半個病人，便也順從他一回。

  把青菜放在了米粥上，趙輕煙把碗端到了溫嶠的身邊，靠近過去，隨手一甩，「給你端來了。」

  「只是這樣？」

  床上的人抬起眸子，看趙輕煙，問道。

  一時語塞，趙輕煙心想，溫嶠這人眼底一層冰冷，而卻是用這樣些許威脅的語氣對她說話。

  「我不相信，溫大將軍，已經連一碗飯都不能自己吃了？」

  雖然自然是想要趙輕煙來親自餵他，不過，她的態度顯然是拒絕的，他也終究拉不下這個顏面來祈求和討好這女人餵他，便道，「我自己來。」

  說著，溫嶠便伸出手，支撐起自己的上半身，依靠著床頭坐了起來。

  觀察著溫嶠的動作，一氣呵成，怎麼看也不像是還在頭腦昏沉的模樣，趙輕煙無奈，嘆息道，「溫嶠，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又如何了？」

  他一愣，反問道。

  「藥效已經解除了，你不必賴在這裡吧？」

  她質問道。

  「你是我的妻子，子宸是我的孩子，就這一層關係，我留在這裡，難道卻沒有一個理由？」

  沒有顯露出生氣的模樣，而溫嶠的語氣卻是冷冰冰的，任趙輕煙毫不在意，也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語氣里的清晰可見的失落。

  為溫嶠的語氣里的失落稍微有一些落寞，從心而言，趙輕煙還是已經會為他的喜怒哀樂而牽動著自己的心弦，不去在意，是不可能的。

  好像一陣冷颼颼的風，趙輕煙得用上很大的力氣，才能夠抓住溫嶠的散落的情緒。

  「溫嶠，你說子宸是你的孩子？」

  她保持著自己居高臨下的姿態，但是把碗放到了溫嶠的手裡。

  「這些年來，你們一家人，是怎麼對待子宸的？」

  看著溫嶠，「趙輕煙繼續道，在子宸受盡冷落的時候，你們給了他更大的寒冷，在他孤獨的成長里最需要呵護的時候，你們一家人，同樣沒有給予他一點慰藉！你們只是不斷傷害他，讓他在成長里愈發孤獨，愈發痛苦，既然你是子宸的父親，怎麼在那些時候里沒有子宸溫暖？反而是任由著子宸受著痛苦？到了今日，你倒是說，你是子宸的父親？」

  她的語氣頗為難聽，整個人的情緒也有些激動。

  一聲嘆息，關於趙輕煙質問著他的一切問題，溫嶠回答不上來，確實是他沒有做好，而在冷清的歲月里，流淌的時光讓他與趙輕煙這樣的充滿生機又如此明媚的女子相遇，他產生了一種溫暖的心情。

  「過往的錯誤，的確是我犯下的。這一點，我無可辯駁，更不會妄想子宸的原諒。可是，來日漫長，我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是我給子宸、也是給你的承諾。」

  他儘量用自己的柔和的語氣和平和的字句來說了這些話，趙輕煙看他，他雖然說了已經對她的飯菜忍不住了，卻也是為了解釋這樣的問題而遲遲沒有開動。

  「如此，也好。」

  說出來了回答，趙輕煙伸出手，碰到了碗。

  「算了，都快涼了。」

  拿起碗裡的勺子，她另一隻手拿過了碗。

  「你要餵我？」

  心裡雖然有著這樣的期望，溫嶠卻終究是沒有想到過，趙輕煙當真會餵他吃飯。

  不管是溫嶠偶爾流露出的溫柔的情愫，還是在被下藥之後來尋找她的決定，都成了趙輕煙的心裡一顆時不時而撥動的弦，讓她對當下與他之間的情愫產生逐漸明朗卻不敢確定的期待。

  「否則，我為何這樣做？難不成，還不讓你吃飯了？」

  說著，她輕笑，笑容明媚，映襯著灑下來的陽光，格外炫目迷離。

  那是一種近乎耀眼的明麗。

  在征戰沙場、殺伐決斷的日子裡，溫嶠從來都沒有想過，後來的一日裡，他會遇上一個女子，甚至產生讓這位女子餵他吃飯進而擁抱他整個生命的想法，而事實在眼前，他張開嘴，一口米粥入了喉嚨，依然是那樣的美味甘甜。

  好像，這女子是先鑽進了他的胃裡，牽動著他的五臟六腑，最終，攫住了他的心，讓他產生了對名為「愛」的情愫的渴望。

  儘管心裡對溫嶠有所保留，但是趙輕煙還是餵他吃著米粥，溫嶠也十分配合著她，畢竟，如此的溫情，並不是這匆忙的歲月里常常能夠感受得到的。

  雖然趙輕煙餵得只是認真毫無感情，而溫嶠還是享受著當下的明靜和溫柔。

  過往的歲月已經流失便讓它遠去，現下和未來的幸福，才值得把握和追尋。

  餵完了一碗米粥之後，溫嶠還是保持著溫和的模樣，這與往日的他大相逕庭，不由得讓趙輕煙也產生了一種「似乎要珍惜當下」的感情。

  「還要麼？」

  「你還餵麼？你餵我就要的。」

  溫嶠回答，語氣又冰冷，又讓人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