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終局

  他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魂魄。

  手掌心裏面跳動著光芒，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非常熾熱。

  那就是他妻子的魂魄，跟了自己大半輩子的枕邊人。

  只是，現在終究是不一樣了，他是神仙，而她只是凡人。

  不過沒關係，煉魂之後，再把魂魄融合到三公主身體，那她也就不再是凡人。

  至於她還是不是原來的她，這其實意義並不大。

  解決了根本問題，他得以鬆了口氣。

  魂魄的煉製，需要一個過程。

  他想要煉製的是完美的靈魂，那麼魂魄原本的東西就要抹去。

  畢竟人族的魂魄，多少是有瑕疵的。

  他製造出專門的爐鼎，將妻子的魂魄放進去，然後開始煉製。

  需要一個過程和時間，但現在的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

  解決了魂魄的問題，他本來以為可以高枕無憂，可是新的問題又出來了。

  那就是十方世界還是覺得，需要推翻目前的王朝。

  推翻現有的，成立新的，也就意味著屬於他的舞台的落幕。

  不知不覺的時候，他已經和皇帝以及貴妃，成了同一戰線的人。

  怎麼辦？

  貴妃給出了很實質的意見，既然決定權在十方世界手裡面，那他們搶過來就是。

  再說了，現有的朝臣，大部分都是修仙者，雖然底蘊比不上十方世界，他們也不會想著改朝換代。

  既有利益享有者，當然不會輕易讓出自己的資源。

  改朝換代，何嘗不是新生的力量想要上位。

  在他們眼裡，誰當皇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夠獲得好處。

  這麼一想，他也就心安理得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他來做這十方世界的主控者。

  如此一來，什麼問題都沒有了，他可以安心地煉魂。

  執念一旦產生，就無法輕易取捨。

  不得不說，他到底是天縱之資。

  短短數年，他迅速成長起來。

  十方世界不是沒有留意到他，也想著儘快處理掉。

  然而過來殺他的，沒有一個活著回去。

  當時十方世界盛傳，他一張符篆足以遮天蔽日。

  鬥爭不會輕易完結，想要儘快獲得結果，那就需要重拳出擊。

  所以他直接殺入核心區域，打得一眾大佬是退避三舍。

  還有人質疑麼？還有人想要改朝換代麼？

  問出這些話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凡間的事情，當然凡間自己處理，沒有影響到更深層次的，那就不會引出更強大的對手。

  這些他懂，也無所謂。

  十方世界無敵之類的，他並不想，只要凡間無敵就行了。

  他也順利做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境界提升的緣故，煉魂也越來越順利。

  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會在夢中，看見爐鼎火焰中，自己妻子發出的慘叫。

  但隨著時間流逝，這些聲音、畫面都模糊起來。

  他甚至有點想不清楚，自己的妻子到底什麼模樣。

  說來奇怪，這不過過了短短几年，就足夠忘記一個人。

  他記得的，是他需要煉製完美魂魄的執念。

  難捨難分對的不是人，而是他自己。

  皇朝穩定，十方世界的指手畫腳沒有了。

  自然皇帝還是皇帝，而且還是真正的皇帝。

  人生苦短，王朝平安無事，天下大事修仙者做主，那皇帝的權力發揮在哪裡呢？

  總有地方的，畢竟天下這麼多的凡人。

  作為皇帝弄不過修仙者，弄凡人還是可以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發現上朝的時候，總有不知死活的凡人跑出來，勸諫跪諫，甚至死諫。

  死前破口大罵「昏君」「暴君」，還有的指著他的鼻子，吐他一臉口水的。

  「此賊乃亂天下！」

  可以說，這是凡間對他的評價。

  有一個暴君，在他的擁護下，穩穩當著隨心所欲的皇帝。

  折騰的是全天下的凡人。

  亂世的話，也許只要亂個幾年，死一批人就能夠結束。

  比起這種無止境的暴君統治、到處澇旱饑荒，去哪裡都是死路一條的生活，也許要好很多。

  可惜，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知道了也無所謂。

  因為他的煉魂，開始接近大成了。

  原本有著各種「雜質」顏色的靈魂，變得如水晶一般晶瑩透亮，這也意味著靈魂的純粹。

  如此甚好，完美的靈魂，恐怕連天道都無法實現。

  而他能夠做到，那是不是意味著三千年的寂滅劫，也會不忍心毀滅如此完美的東西。

  只是他還需要反覆測試，原本妻子的記憶和人格還在不在。

  進宮和貴妃說起來這件事，後者也是頗為肯定。

  「本宮就有想過，之所以有寂滅劫，那可不是因為魂魄的不夠完美。

  劣質的東西，才是需要淘汰的嘛。

  畢竟渡不過的寂滅劫，前提是他們無法飛升，為天道所棄。」

  說得很有道理，他認為自己是不是可以開創一個新的修仙之途。

  貴妃自然不會阻擋，讓他放手去做。

  在凡間，他可以說一手遮天了。

  皇帝有他的快樂，而他也有自己的追求。

  這就是雙方達成的共識。

  最終的時刻還是要到來，靈魂再完美，沒有融合使用，誰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樣子。

  進一步確認沒有問題之後，他對皇帝和貴妃提到了融合的事情。

  貴妃點頭，皇帝也是微笑：「如此甚好。」

  魂魄本是天地凝結，今後可能要多了另外一個手段，那就是用仙術創造。

  時間定在三公主及笄日，這一天他隻身進入後宮。

  微弱的國運籠罩下，再設下屏蔽陣法，外人無法窺視裡面的乾坤。

  他來到三公主面前，後者依舊閉著眼睛沉睡。

  取出透亮的靈魂，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三公主的眉心天門。

  一入天門，魂魄融合歸位。

  他施展起術法，其餘的人都在觀望。

  靈魂一點點滲透入眉心天門，三公主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有血色。

  最終，他成功地融合了二者的靈魂。

  以他創造的最純淨完美的靈魂為主，輔助三公主的殘魂，二者完美融合在一起。

  因此有殘魂的作用，新的魂魄不會對肉身產生排斥反應。

  他覺得自己做的絕對完美。

  三公主最終睜開了眼睛，瞳孔中散開的是透亮的光芒。

  「醒了！」皇帝和貴妃都是撫掌叫好，他也鬆了口氣。

  接下里就是觀察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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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和自己預想的一樣，三公主展現出來的，是絕對的完美，沒有任何的瑕疵。

  而也如他所料，三公主順利得到仙緣，開啟了仙道。

  不知道是不是魂魄過於完美的緣故，成長的速度也是讓人瞠目結舌，資質上看，甚至超越了自己。

  只是，三公主見到自己的時候，永遠都是和煦的笑容，一副乖順的模樣。

  這才對嘛，面對自己的創造者，應該擺出這樣的姿態。

  天下已經亂了，這裡的亂，不是起兵造反，想要改朝換代的亂。

  而是完全沒有希望和未來的亂。

  這些，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覺得自己已經證道了。

  可是，既然證了大道，自己為什麼還不會飛升？

  哪裡出了問題？

  取捨，是心中還有沒有捨得的東西嗎。

  思來想去，他想到了一點。

  沒錯，他還沒有和三公主成親呢。

  本來就是自己的妻子，融合新的魂魄，成了修仙者。

  自己是她的創造者，又作為她的丈夫，一切合情合理。

  皇帝自然是不會反對的，貴妃也是支持，百官沒人出頭。

  聖旨下去，公主下嫁國師，也是一時佳話。

  遺憾的是，這個時候凡間的百姓，已經沒有吃瓜的心情了。

  活都難以活下去，誰還關心其他事情。

  婚禮的規格很高，在皇帝看來，這也是用自己女兒和修仙者達成聯姻的目的，當然不能隨便操辦。

  天下雖然亂，京城還是一片祥和。

  一路操辦下來，穿著紅衣的他躊躇滿足。

  這下總該沒有任何捨不得的執念了吧。

  應酬完畢，洞房花燭夜，他拿著秤砣，挑開三公主的頭蓋。

  沒錯，那是一副絕美的臉龐。

  燭火掩映下，甚至走遍十方世界的他也不得不承認，三公主的盛世容顏。

  只是……隱隱約約透著點違和。

  是哪一種違和呢，他不禁皺眉。

  是了，相由心生，本來就含有自己妻子的魂魄，所以三公主時不時的神態，像極了自己的妻子。

  哦，這個時候他想起來她的樣子了。

  不過事情都過去了，緬懷不是他的性格。

  執念捨不得，其餘的都可以捨得。

  他微笑著放下念頭，打算以後就好好待她，也是她。

  雙方需要喝交杯酒，兩人靠近的時候，都是微微一笑。

  雙臂互相環繞，他將酒杯送到了唇邊。

  然後，他沒有感覺到溫酒入口，而是覺得炁藏神府一亮。

  回神看去，三公主手中一柄匕首，準確無誤地刺中了自己。

  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樣的結果，問為什麼。

  「為什麼，」三公主狂笑起來，「當然是為了報你殺我之仇！」

  什麼意思，他臉色蒼白，什麼殺你之仇。

  「看看，不過短短時間，你便真的忘記自己做的事情了。

  但是我不會忘記，因為在爐鼎裡面，那異火燒魂魄，那種刺心入骨的疼痛，我不會忘記。」

  他難以置信，你是她？

  眼前的三公主，容貌看過去和自己的妻子重合在一起。

  不可能！

  那是煉魂秘術，那是異火燒魂，那是仙術，凡人怎麼能夠破解。

  「為什麼不能？你能有執念破釜沉舟，我自也有執念飛鳥填海！」

  這是雙方所堅持的對決，最終，看似平凡的凡人魂魄，超越了仙人的術法神通。

  他還是不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

  三公主，不，或者說他的妻子，一點點將匕首拔了出來。

  帶走的，還有他畢生的修為。

  他境界很高，凡間無敵，為人小心謹慎，幾乎沒有任何破綻。

  唯一想不到的是，自己創造出來的最完美純粹的靈魂，在最後自己放鬆的瞬間，對自己下了殺手。

  說出去誰信！

  剎那間，瞪著自己看的三公主，身影和自己的妻子重合在一起。

  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一個凡人，是如何躲過煉魂秘法的。

  異火都不能燒掉她的記憶人格嗎？

  這麼長時間的完美，都是靠著演技拼出來的嗎？

  如果是的話，這太可怕了。

  「所以，你這樣的執著者，應該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三公主一聲冷笑，右手挑出。

  以他的炁藏神府為中心，裂開一大個口子，裡面伸出九道鎖鏈。

  鎖魂鏈？她是幽冥域的修仙者，難道……

  自己的魂魄被捆綁住的時候，他轉頭看去。

  外面皇帝和貴妃，兩人攜手而來，臉上帶著笑容。

  「你看看，」皇帝指著他，「你看看，都不用我們出手，你們自己就到了這樣的地步。」

  所以，這一開始就是一個局。

  「要不然呢，」貴妃也笑了，只是她的笑容看起來怪怪的，「要不然如何騙得過你。

  你想要騙過我們，我們自然也想騙過你們。

  十局棋，騙招是下不得的。

  你能下，自然我們也能下。」

  這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果然，那貴妃神采漸漸褪去，幻化出現的，不過是一張紙皮人偶。

  再看三公主，哦不，自己的妻子，身上也冒起點點火光。

  她用自己的執念，化為捅向自己的利劍。

  如今目的已經達到，她的存在也就無法延續。

  捨得，想要得到，首先要捨棄。

  她捨棄出去了，自然也就得到了。

  而他捨不得，當然也就得不到！

  原來如此，他再看著皇帝：「你贏了。」

  周圍的皇宮景象全部消失，一切褪盡，顯示出來的，不過雙方盤腿而坐，面對著一盤接近終局的棋盤。

  黑白子在燭光下，泛著無言的光芒。

  捨不得，他手中的黑子，最終沒有落下去。

  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他失敗得心服口服。

  他的身邊，三公主身上的火焰越來越猛烈。

  一念至此，他長嘆一聲，伸手拉住了三公主。

  既然如此，就讓異火燒盡我們兩人的魂魄吧。

  這個世界，沒有修仙者能夠創造出完美的魂魄。

  因此魂魄的誕生，本來就是天道所為。

  想要真正的逆天，不是這個樣子。

  困住自己的，無非是自己的「捨不得」。

  求而不得的執念，證的並不是自己的道。

  而是拉著自己和她，一起下地獄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