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一年將盡

  森見已經在成瀨家留宿過很多次了，無論是作為同學的時候，還是作為女朋友，對她而言，留宿這件事正在變得普通尋常。

  雖然也曾有過偷偷摸摸、不為人知的非法侵入，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現在的她已經可以光明正大地睡在他家的床上。雖然只能是樓下的床。

  不過她對此已經滿足，也感到安心，即便是睡在沒怎麼睡過的客房的床上，也還有男朋友和海星陪著睡在一起。

  在這股讓人安心的溫暖里，又一個夜晚過去了。

  時間大概已經來到了上午，她半夢半醒，能意識到自己正在睡覺，卻始終撐不開那薄如蛋殼的一層夢境，從而徹底清醒過來。

  就這樣吧，她想。

  再遲也不會遲到哪裡去，多睡一會兒，也不是什麼問題。

  而就在這時，她聽見了房門打開的輕微聲響。

  一陣腳步聲漸漸走近，她聽著很是陌生。

  不是尚子……

  更不是光。

  蛋殼忽然被打破，她睜開眼，望向外面的世界。

  「……」

  松千秋站在床邊，見她睜眼，也對她露出笑容，「還沒起床啊？你們真能睡，已經上午十點了哦。」

  森見猛地清醒過來。

  「松小姐……」

  松千秋在床邊坐下，看了看仍閉著眼的成瀨和海星，又看向她，「不用在意，一葉繼續睡著吧，我也是剛到家呢。」

  森見怎麼可能還睡得著，只是被松千秋盯著，她也不好意思有更多動作，只能繼續縮在被窩裡。

  「尚子和光昨晚睡在樓上嗎？」

  「不……她們都在家裡。」森見回答道，「尚子的爸爸媽媽回來了。」

  「已經回來了？」

  松千秋稍微意外了一下，「昨天回來的？」

  「是的。」

  「今年回來得比我還早呢……」

  她望著門口看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再回過頭時，又掐上兒子的臉，「春海還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

  成瀨睜開眼，用佯裝的些許不悅，掩飾自己的尷尬。

  雖然幾人的關係早就成了定局，但被親媽堵在床邊，親眼目睹他的左擁右抱，這還是頭一次。

  稍微舒展了一下身體，他開口道：「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春海以為現在幾點了。」

  「十點了。」他也是在她進來的時候醒過來的。

  「那不就得了。」松千秋站了起來，「其實我昨天晚上就到青森了，時間太遲，乾脆回了趟我自己家。」

  「……是嗎。」

  成瀨更意外了，「外公有說什麼嗎。」

  松千秋臉色忽然一冷，抱起胳膊，「『哼！』」

  冷哼一聲，她又露出笑容，「說了這個。」

  「……」

  「還有，媽媽讓我年後帶春海也回去一趟呢。」

  成瀨吸了口氣，也很快點了下頭。

  「話說回來，佐和子跟徹也都已經回來了是吧，春海都不告訴我。」松千秋說道。

  「昨天忙著大掃除，忘記了。」

  「我過去打聲招呼。」松千秋站起身，目光又在兩個女孩子臉上轉了轉，「你們也差不多該起床了哦。」

  「好的……」森見應了一聲。

  她離開房間，也順手帶上了房門。

  成瀨這才鬆了口氣，而旁邊也傳來同樣的輕聲嘆息。

  他看向森見，她也看著他，「我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他知道她說的是外公家的事情，「我自己了解的都沒多少。」

  森見也沒多問，又嘆了口氣，說道：「早知道伱媽這麼早回來，我就早點起來了。」

  「我也不知道啊。」

  兩人都看向還睡著的海星。

  「怎麼還沒醒啊，已經睡了八九個小時了吧。」

  成瀨翻過身，輕輕捏住海星的鼻子，「她不就這樣。」

  「唔……」

  海星微微皺眉。

  森見也捏了捏她光滑的臉。

  「起來吧。」她很快坐了起來，「我還要回家去拿給她的禮物。」

  「嗯。」

  「讓她繼續睡嗎。」

  成瀨也坐了起來，「今天她生日。」

  「好吧。」

  「我媽待會兒再回來，大概也要跟她說點什麼。」

  「別跟我說就行了……」

  成瀨笑了一下，「你害怕嗎。」

  「你媽還有尚子的父母，算是我最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的人了。」

  他抿了下唇，安慰道：「別太擔心了。遲早都是要面對的。真正面對過後，也就沒什麼事了。」

  森見翻身下床，「希望如此吧。」

  兩人先後下床，各自穿衣，然後去洗漱。

  「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算啦，你還是留在家裡陪你媽吧，她剛回來，應該也有不少話要跟你說。」

  「那你路上小心。」

  「嗯。」

  兩人在鏡子裡對望一眼。

  「時間來得及做一次嗎。」

  「……來不及。」

  「那讓我咬一口。」

  兩人吻了一會兒。

  「嘴巴里都是牙膏的味道……」

  「你不也是。」

  洗漱完，森見也就準備回家了。

  偏偏出門的時候，松千秋和尚子的媽媽就在此花家門口站著，也一眼就看到了她。

  「……」

  她微微低頭，向兩人的母親道別。

  「一葉要回家了嗎。」松千秋提起聲音招呼了一聲。

  「是的。」

  「路上小心哦。」

  「好的。」

  再次向兩人低頭致意，森見匆匆離開了。

  「那孩子昨天晚上在你家過夜了嗎。」

  「是啊。」

  「真會找機會……」此花佐和子搖了搖頭，她昨天晚上是看著她跟海星、瀧川光一起離開的。

  松千秋笑了一下，「海星也在。」

  佐和子又搖搖頭。

  「之後再聊吧，我剛到家呢，還要收拾一下。」

  「嗯。」

  松千秋回到家裡，去客房看了一眼，海星還在被窩裡躺著，而廚房那邊有些動靜。

  她先走進客房，坐到床邊，稍微掀開被子，看著睡夢中的海星，很快也注意到她脖子上掛著的項鍊。

  她拿起來，盯著底下那枚藍色寶石看了看，很快也猜到了什麼，撇了下嘴。

  「真捨得給小女朋友花錢……」

  海星似乎也睡夠了，在此時醒了過來，睜眼看著她，愣了一會兒。

  「不是夢哦。」松千秋露出笑容。

  她眨了眨眼，「阿姨……」

  「我回來了。」她摸了下她的臉，俯身碰了碰她的額頭，「生日快樂~」

  海星也不自覺地露出微笑，「謝謝。」

  「起床吧。」松千秋站了起來，「春海已經在準備早餐了，雖然現在都快中午了。」

  「好。」

  海星起床，松千秋又去廚房看了看，成瀨回頭看了一眼，「你要吃點嗎。」

  「這算是午飯啊？」

  「差不多吧。」

  「可我現在一點也不餓。」

  「那就下午再說吧。」他扭頭繼續準備著，「海星起來了嗎。」

  「去洗臉了。」

  「嗯。」

  松千秋走過去，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海星的項鍊，是春海送的生日禮物？」

  「……嗯。」

  「多少錢？」

  他瞥向一旁，「不怎麼便宜……」

  「我想也是，你花你媽的錢就沒省過。不過這錢遲早也是要給你花的……」

  松千秋斜視著兒子，接著又說道：「其他幾個女孩子過生日的時候，春海不能厚此薄彼哦。」

  「我知道的。」

  她也沒在廚房裡久待，很快出去了。

  成瀨繼續準備著早餐，又過了一會兒，海星也來到廚房，站在旁邊看著。

  「餓了嗎。」

  「餓了。」海星點了下頭，「這算是早餐還是午餐啊？」

  「早餐。」

  「噢噢。」

  成瀨看了看她，忽然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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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還說要讓她早點回家的，一轉眼都要到中午了……

  「你家的酒店，今天只營業到中午吧？」

  「啊？是啊。」

  「那現在應該很忙，海星吃過早餐就先回去吧，下午想過來再來。」

  「我知道了。」

  準備好早餐，海星吃過，也就自己先回去了。

  而她離開沒多久，成瀨就收到了瀧川光的消息。

  光：海星在家裡還是在春海那裡？

  成瀨：回家了。

  光：OK

  光：我跟月去超市買點東西，順便把海星的生日禮物帶給她。

  成瀨：我媽回來了，你們要過來打聲招呼嗎？

  光：好啊。

  光：誒？

  光：回家了？

  光：海星昨晚又過來了嗎？

  才反應過來嗎……

  成瀨：我去把她接過來了，稍微慶祝了一下。

  光：怎麼不喊我啊！

  成瀨：也就送了個禮物，沒有你想像中的那種生日派對。

  光：哦哦。

  光：等我過來找你吧。

  成瀨：好。

  吃過中午時分的早餐，成瀨收拾了一下，暫時也無事可做了，陪松千秋在沙發上坐著。

  她低頭擺弄著手機，回復著消息，某一刻脫口而出：「陽子，你把我的……」

  抬眼看見兒子詫異的臉，她也反應過來，「不，沒事。」

  「工作的事情還沒忙完？」成瀨問道。

  「誰讓你媽昨天晚上就跑路了，其實今天上午還有一點收尾工作的。」

  「太不負責了吧。」

  「我可是打過招呼的，對方也說回來之後保持聯繫就行。」

  松千秋低頭又發了幾句消息，然後說道：「而且這也不是必須要在年前完成的工作，今天搞不定，拖到年後也沒什麼問題。」

  「這種情況，我可不會提前回來。」成瀨說道。

  親媽只是看了他一眼，「這說明春海經歷的事情還太少了，以為什麼事情都能如你所願地進行下去。」

  他撇了下嘴，也懶得反駁。

  又坐了一會兒，松千秋長出一口氣，收起手機，「麻煩是麻煩了點，不過還是搞定了……走，去尚子家看看。」

  來到尚子家，一家三人正坐在客廳里看電視。

  「打擾了。」松千秋坐到沙發上，「才剛到中午，就已經進入看電視等跨年的環節了嗎。」

  「現在也沒什麼事情。」此花佐和子說道，看了眼成瀨，「尚子跟春海去房間吧，不用陪著我們了。」

  「好。」尚子也就拉著男朋友上了樓。

  回到房間，她第一句便問道：「海星昨晚也回來了？」

  「是我過去把她帶過來了。」成瀨說道。

  尚子看了他一眼，又問道：「那條很貴的項鍊，也已經送出去了嗎。」

  「嗯。海星說尚子眼光真好，她很喜歡。」

  她笑了笑，又輕輕撞了他一下，「她才不會這麼說。」

  成瀨躺到床上，尚子也跟著躺下，抱著他的胳膊。

  「現在才十點多，過了中午，差不多就該開始準備御節料理了。」

  「那我來幫你。」

  「嗯哼。」

  躺了一會兒，尚子又坐起來，「海星待會兒還要過來嗎，我的禮物還沒給她呢。」

  「待會兒不過來，晚上也會過來的。」成瀨說道，「到時候再給她好了。」

  「不行，到那時候就已經是過年的氛圍了。」

  他只好也坐起來，「那現在過去？光說她也要去海星家。」

  「過去吧。」

  跟父母打過招呼，兩人也就出門了。

  來到海星家的酒店，瀧川姐妹此時正在這邊。

  「春海，松小姐真的已經回來了？」瀧川月一見到他就問道。

  「是啊，上午就回來了。」

  成瀨看向海星，她手上拿著個禮盒，應該是瀧川姐妹送的生日禮物，「海星也看見了。」

  「那你們聊吧，我先過去了。」

  「啊，好……」

  瀧川月先行離開，尚子也將自己準備的禮物送給了海星。

  「生日快樂，海星。」

  「謝謝……」海星露出笑容，打開她遞來的紙袋看了看，裡面是條編織圍巾。

  「這是尚子自己織的嗎。」

  「尚子織了好幾天呢。」成瀨說道，「戴上試試吧。」

  「感覺跟買的沒什麼差別了……」海星圍上圍巾，稍微轉了轉脖子，又眯起了眼睛，「好暖和……謝謝，尚子。」

  尚子只是笑了笑。

  「大家下午有什麼事情嗎？」瀧川光問道。

  「我沒什麼事情……會在家裡待著吧。」海星說道。

  成瀨拉著尚子，「我的話要幫尚子準備御節料理。」

  「需要我來幫忙嗎。」

  「兩個人就夠了。」成瀨說道，「你家裡沒事情嗎。」

  「有媽媽和月在，基本不需要我插手。」

  「當妹妹可真悠閒。」

  海星看了看他。

  瀧川光笑了一下，又問道：「晚上呢？」

  「晚上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吃吃喝喝等待跨年了。」

  「那要不要一起去初詣？」

  幾人都愣了一下。

  「去哪裡？」成瀨問道，「岩木山神社？」

  「不是啦，那邊太遠了。」

  瀧川光搖頭，「去最勝院吧，就津高旁邊的那座寺廟。裡面不是有座五重塔嗎，新年的時候，去那邊初詣的人還挺多的。」

  「我們怎麼過去？」成瀨又問。

  「走過去咯。」瀧川光理所當然地說道。

  尚子和海星臉上立即露出苦色，「好遠的……」

  瀧川光笑了起來，「大家一起去，就不會覺得遠啦。」

  成瀨看了眼外面，「晚上沒下雪的話，那就去吧。下雪路不好走，到那邊指不定都一兩點了，參拜一下再回來，天都要亮了。」

  「OK，那就這麼說定了。」

  「一葉還不知道吧，要走這麼遠的路，她肯定不去。」尚子說道。

  「我會說服她的。」瀧川光信心滿滿。

  「你先把她從家裡騙過來，不然光是從她家到這邊的這一大段路，就足夠讓她心生抗拒了。」成瀨也開始給她出主意。

  「有道理。」

  「不過她本來就要過來給海星送禮物，待會兒跟她說吧。」

  在海星家待了一會兒，成瀨、尚子和瀧川光一起回家，瀧川月也還在這邊待著，跟松千秋聊著天。

  「我們晚上要去最勝院初詣哦，月要一起嗎？」

  「怎麼過去？」

  「走過去。」

  瀧川月在妹妹還有她的兩名同伴臉上看了看，搖了下頭，「真不嫌累……你們自己去吧。」

  「好吧。」瀧川光也沒有勉強。

  姐妹倆在此花家坐到中午，就先回去了，尚子和成瀨一起準備了午飯。

  「春海只吃這麼一點就夠了？」此花佐和子注意到他比平時小得多的飯量。

  「他十點才起的床，那個時候吃過了。」松千秋說道。

  「難怪。」

  成瀨先吃完，下桌去一旁休息，海星發來一條消息，是森見送的生日禮物，看著像是一盒晶瑩剔透的……石頭。

  成瀨：這是什麼？

  海星：擴香石！

  成瀨：花里胡哨的。

  海星：一葉說比你送的實用。

  他笑了一下。

  成瀨：喜歡嗎。

  海星：喜歡！

  海星：感覺整個房間都變香了，你要來聞聞嗎？

  成瀨：我晚上過來的時候上去聞聞吧。

  海星：嗯嗯。

  尚子也吃完，走了過來，「在笑什麼。」

  「海星的消息。」成瀨直接將手機給她了。

  她放大照片看了看。

  「這個擴香石也不便宜呢，在手工社的時候，我聽別人說起過。」

  「這樣嗎。」

  「好一點的大概要一萬日元以上吧。」

  「那確實不便宜。」

  她將手機還給他，兩人在沙發上靠了一會兒，等父母吃完飯，便過去收拾。

  收拾乾淨，尚子也就開始準備御節料理了。

  「去年的御節料理吃了幾天來著。」

  「三天吧……份量少了嗎。」

  「差不多吧，尚子憑感覺準備就行了。」

  「嗯哼。」

  一年將盡，去年的這個時間，在這個廚房裡，也是彼此在一起準備著御節料理。

  風波渡盡，而愛人猶在身側。

  「時間過得真快呢。」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