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闖空門

  摸著黑來到成瀨家門口，海星掏出口袋裡撿到的那把鑰匙時，手抖個不停。

  夜晚的黑暗讓她畏懼，此時卻又為她提供了可以容納猶豫的安全感，她在門口蹲了下來。

  「這是在犯罪吧……非法入侵，絕對是犯罪……」

  而在她心裡，就算被警察發現抓了起來，那也是其次的事情了，排在前面的還是他的反應。

  會生氣嗎？

  還是會把她當成變態？

  絕對會吧……

  黑暗的院子裡只有一點蟲鳴，海星縮在門口，心底不斷打著退堂鼓。

  她下午就不該過來的！

  她不過來，就不會發現他家的備用鑰匙，也就不會偷偷把鑰匙藏起來了。

  路口那邊透著一點微光，而這邊幾乎就只有黑暗，海星捏著鑰匙，手心不斷冒汗。

  數到十，如果還在猶豫，那就放棄，她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一，二，三……

  結果數到一百，她還是下不了決心。

  果然還是應該把這件事告訴一葉的。

  她又埋怨起自己的私心。

  就這樣吧！

  先把鑰匙放回去，明天告訴一葉，再讓她來做決定。

  作出打算，海星在黑暗裡摸索起來，很快摸到那個花盆。

  嘩啦——

  拖動時發出的一點細微響動，在黑夜裡是如此清晰。她縮了下腦袋，又放慢動作，將鑰匙重新塞回花盆底下。

  心底忽然輕鬆了許多，海星站起身，往後退了兩步，盯著黑暗中的房子看了一會兒，又往回走去。

  走出院子，對面就是尚子家。

  在尚子搬進成瀨家後，這邊似乎也變得更加冷清。雖然她每個星期都會回去打掃，但這棟房子實際上已經沒人在住了。

  而現在，尚子也跟他一起出門旅遊了。

  「……」

  站在院子門口，海星又停下了腳步。

  所以，他們今天是不可能突然回來的。

  不只是今天，明天不會回來，後天也不會，按兩人的說法，他們的旅程似乎還有一個星期。

  她今晚做什麼，都不會被發現……

  心底有一萬種糾結，拉著她在原地徘徊不定。

  抬起頭，晴朗的夏夜星空璀璨，月亮還沒升起來，光線照不到這裡。

  海星忽然跺了下腳，轉身大步回到成瀨家門口，將花盆底下的鑰匙摸了出來。

  黑暗中看不見鑰匙孔，她不敢拿手機出來照著，只能在門上用手摸索。

  「找到了……」

  終於摸到鑰匙孔，將鑰匙伸過去，在完全沒有視野的情況下，想準確地插進鎖孔也是件極具挑戰的事情。

  「啊……」

  在錯誤的位置用了力，鑰匙脫手而出，直接掉到了地上，在黑暗中發出叮鈴一聲響。

  海星心裡一緊，又立即蹲下來，縮著腦袋仔細聽著附近的動靜。

  依然只有一些蟲鳴。

  「真是的……」

  她都快被自己的緊張折磨得虛脫了。

  摸起地上的鑰匙，海星深吸一口氣，起身拿出手機照著鑰匙孔，屏著呼吸將門打開。

  而一鑽進門，將門關上，她這點強撐起來的鎮定也瞬間消失無蹤。

  在門後縮了差不多兩三分鐘，她才敢邁出下一步。

  雖然心情極度緊張，但她還是知道這種時候絕對不能開燈。用手機屏幕發出的一點微光照著，海星慢慢走到沙發旁邊，坐了下來。

  身體緊繃，又慢慢放鬆，她靠在沙發上，心跳不已。

  真的進來了……非法侵入進了他的家裡。

  她犯罪了，雖然現在還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接下來要幹什麼？

  海星縮到沙發上，儘可能地平躺下來，躲避著自己想像中的窺探視線。

  她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行動之前的打算，一句話就能概括——偷偷過來，在他家過夜。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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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來就沒打算做什麼，所以也沒什麼準備，吃完飯找個藉口就過來了，因此勇氣也是一路走一路跌落，最後還是在他家門口重新凝聚了半天才敢開門。

  過夜……

  就像現在這樣，在沙發上躺一晚上嗎？

  明明剛才還沒什麼感覺，而這個念頭一產生，海星頓時覺得怎麼躺都不舒服。

  有點悶熱。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流了一頭的汗，後背似乎也濕透了。

  她連忙坐了起來。

  要是留下味道就麻煩了……他聞得出來嗎？

  海星又趴下來，在自己躺過的地方聞了聞。

  沒有她的味道，只有一種細微的、難以形容的複雜氣味，像是沙發本身的味道，又或是什麼別的她不知道的東西。

  可能靠著的地方，味道會更明顯些？

  她又爬起來，在沙發的靠背處仔細嗅聞著。

  他的味道……好像是他的味道。

  她已經太久沒有親近他了，可他的味道，她一點也忘不了。

  跪在沙發上，海星慢慢往前爬著，在各個角落追尋著他的氣味，直到某一刻，忽然摸了個空。

  沙發到頭了，她也清醒過來。

  「……」

  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呢？

  海星又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拜此時的複雜心情所賜，闖空門的緊張感，倒是已經消退得差不多了。

  「真丟人……」

  她甚至敢開口發出聲音，嘲笑自己。

  就這樣吧，在他家的沙發上睡一晚上，滿足一下自己卑微到丟臉的願望，明天一早就離開，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海星閉上眼，沉浸在自己的苦澀里。

  然而她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她過來得太早了，現在根本不是睡覺的時間。

  硬睡也睡不著，她坐了起來，接著又站起身，在黑暗的房子裡慢慢轉了一圈。

  她膽子變大了一點，但還是不敢開燈，只靠著手機屏幕的一點微光照亮腳下。

  一切都很熟悉——他家她還是來過許多次的——又有些陌生，這種晦暗不明的狀態，她上次經歷還是在大半年前，自己在這裡度過一個難忘的生日之夜。

  鼻子忽然有些酸。

  那個時候，他還抱了她一會兒呢……

  海星猛地吸了下鼻子，將更多的苦澀暫時驅逐出去。

  轉著轉著，她來到樓梯前。

  要上去嗎……偷偷進來就算了，還摸進他的房間……

  自欺欺人的猶豫只持續了不到三秒鐘，她的一隻腳已經跨上了台階。

  來到他的房間門口，海星推開門，裡面理所當然地一片黑暗。

  窗簾緊緊拉著，密不透光，她過去拉開，璀璨的星空又出現在眼前。

  她在底下待了太久，連月亮都爬上來了。

  清冷的光華透過窗照進房間裡，灑在地板上，她收起手機，借著似有若無的微光，走到床邊趴了下來。

  臉上碰到一點冰冰涼涼又十分柔軟的東西，她摸了一下，發現是件衣服。

  是尚子的睡裙。

  樓上的這個房間裡，再也不是只有他的味道了。相反的，現在似乎還是女孩子的香味更多一些。

  海星又往前爬了爬，在另一邊的枕頭上聞到了他的味道，便在那邊躺了下來。

  身體忽然失了力氣，明明也沒做什麼，她卻只想就這樣一直躺下去。

  稍微休息一下，然後……然後再考慮然後的事情。

  海星閉上眼，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而她再睜眼時，天已經亮了。

  「……」

  看了眼時間，海星瞬間清醒，立即從床上爬起來，下樓離開了他的家。

  而直到出門之時，她才發現自己昨晚居然連鑰匙都沒拿下來，還在門上插著。

  拔下鑰匙，離開成瀨家，她又回頭看了一眼。

  昨晚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今天晚上，再過來繼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