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浴中胡思

  停停行行，參觀參拜，從旅館趕到洞爺湖後，瀧川光騎車繞著湖泊慢慢轉著，直到下午四點多，才完成一整圈的環遊。

  再回到過來時的起點，她看了看時間，沒有急著離開，車頭一轉，往另一個方向騎了一段，找地方將車停下，然後來到湖邊的一個亭子裡坐了下來。

  洞爺湖是火山湖，周邊多溫泉，而這裡就是一處免費的足湯。

  「啊……好舒服。」

  脫去鞋襪，浸入灼熱的足湯，瀧川光頓時感覺身上的疲憊消去了大半，舒服得目光都有些迷離。

  「真是個好地方。」

  享受了一會兒，她拿出手機，對著泡在溫泉的雙足拍了張照片，又將鏡頭對準十幾米外的遼闊湖面。

  暮色初現，天空不再是純粹的藍，呈現出溫暖的顏色，將雲朵也染得絢爛。湖上浮著大大小小許多遊船，隨意飄蕩，任意東西，寧靜悠然。

  隨便拍了張照片，她放下手機。

  「時間還很早呢……」

  她在等待晚上的花火大會。

  洞爺湖花火大會是少有的長期花火大會，從四月底到十月尾，持續半年之久。

  每天晚上八點四十五分開始燃放，持續二十分鐘，共有三百五十發煙火在湖面上空綻放。

  她並不是衝著花火大會而來的，不過來都來了，不看又覺得有些可惜。

  只是現在還太早了。

  嘩啦——

  發了會兒呆，瀧川光晃了晃水底的雙足，腦袋一偏，望向旁邊坐著的另一個小女孩。

  她盯著她望了半天了。

  她估計是自己身上的騎手打扮，引起了她的注意。

  食指中指併攏，在額前輕輕一揮，瀧川光露出微笑，小女孩睜大眼睛，臉色因興奮而迅速變紅。

  結果她一開口，說的卻是她基本聽不懂的語言。

  外國的遊客嗎……

  瀧川光也沒在意，對小女孩身旁同樣朝她望來的家長也笑了笑。

  微笑是通用的語言。

  又泡了一會兒，沒有毛巾，她抬起雙腳晾著，又拿起手機，看了下自己的行程安排。

  花火大會要到晚上八九點才開始，之前的這段時間，要怎麼打發呢……先回旅館嗎？

  等腳差不多晾乾了，瀧川光穿上鞋襪，又回到車上。

  她決定在湖邊再騎一圈。

  「唔，油還有不少呢。」

  座下的摩托車油箱大得驚人，加滿一次能跑很久，完全不是她那輛本田幼獸可比的。

  檢查了一下摩托車，瀧川光戴上頭盔，手機忽然接連振動起來。

  是群組裡的消息。

  她看了看，尚子連續發了十幾張馬籠宿的照片。

  尚子：要回旅館啦。

  點開照片看了一遍，瀧川光收起手機，雙手握住車把，準備出發。

  「……」

  停頓一會兒，她吐了口氣，又鬆開了。

  嗡嗡——

  光：都是江戶時期的古建築嗎，好多啊。

  尚子抬頭看了眼前面的路，繼續由男朋友拉著往前，低頭在手機上回復起來。

  尚子：不是哦。

  尚子：春海說這裡以前發生過火災，原本的建築都燒掉了，現在這些都是後來重建的。

  尚子：只有腳下的石板路是原來就有的呢。

  光：真不得了。

  「到了。」成瀨提醒。

  尚子抬頭，在馬籠宿逛了一大圈，他們又回到了旅館。

  「看起來沒多大的地方，逛起來還挺費勁的。」

  成瀨笑了笑，「主要還是坡道比較多。」

  「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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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走進旅館，已經快五點了，自然已經可以辦理入住。

  而因為時間也不太早了，女將為他們辦理完入住，接著就問起了晚餐的安排。

  「儘早吧。」

  「那就安排在六點，可以嗎？」

  「可以。」

  「好的。」

  跟著女將去往他們的房間，過了玄關，裡面是門廳，地板中間有一個顯眼的地爐，從橫樑懸掛而下的鐵鉤底下，掛著一個黑色的鐵壺。

  底下還有沒燃盡的木炭，靠近一點，便能感覺到其中釋放的炙人熱意。

  「我還以為只是裝飾……」尚子小聲道。

  成瀨兩眼盯著鐵壺，「我也是這麼以為的。」

  日本的地爐最早可以追溯到繩文時代，兼顧烹飪、取暖與照明等諸多功能，十分實用，而眼前旅館裡的這個地爐，大概觀賞價值遠大於實用價值。

  見兩人目光流連在地爐上，腳步也放慢了些，女將也不催促，轉而為兩人介紹起來，隨後又帶著他們在旅館裡轉了一圈。

  白馬屋分上下兩層，客房都在樓上，底下是浴場和餐廳。

  令兩人稍微有些遺憾的是，這裡只有分男女的兩個大湯，沒有單獨的溫泉池，不能一起泡了。

  逛完底下，來到樓上，女將將兩人引入房間便下樓了。

  房間不小，分內外兩部分，裡面是臥室，外面相當於客廳，中間的移門完全打開，與一個房間也沒什麼區別。

  放下行李關了門，兩人在房間裡隨便看了看，很快翻滾到榻榻米上。

  「唔……等下，我先脫下來，不然揉皺了……」

  只是兩人都有些累，翻滾幾圈，互相啃了幾口，又都在榻榻米上躺了下來。

  望著頭頂的老式頂燈，成瀨說道：「雪枝女士說旅遊觀光中心晚上會有歌舞伎演出，我們去看看吧。」

  雪枝女士就是白馬屋的女將。

  「好哦。」

  尚子翻了個身，腿跨到他身上，忽然觸碰到了什麼，便在他腹下慢慢蹭了起來。

  「……」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微笑，接著又吻到一起。不過只是稍微放縱了一會兒，沒有盡興。

  還是沒到晚餐的時間，尚子說想下去泡會兒溫泉，成瀨便也拿著浴衣下去了。

  「春海要泡多久呀。」

  「泡夠了就出來吧。」

  「嗯哼。」

  兩人在男女溫泉池的入口分開，各自進去。

  溫泉池是半露天的，光照不是很足，成瀨進去的時候，池邊的幾個燈籠都已經亮了起來。

  裡面已經有幾個人在泡著了，各自分開坐著，毫無交流。沖洗乾淨身體，他就近坐了下來。

  熱水浸沒，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真舒服……」

  靠在池邊，望著頭頂暮色愈加明顯的天空，他微微合眼。

  泡完出來，就可以去吃晚餐了。

  也不知道餐桌上會有什麼，這邊有什麼特色料理嗎，之前對這方面也沒在意……歌舞伎的演出會是什麼內容，發生在馬籠宿的故事嗎，還是與其他地方一樣……話說回來，旅館觀光中心旁邊就是島崎藤村的紀念館，那位開創了日本自然主義文學的小說家與詩人……

  熱泉浸泡，翻湧著拂過他的身體，精神也隨著身體一起放鬆下來，思緒如同脫韁之馬，肆意奔飛。

  ——這個時間，森見在幹什麼？

  「……」

  毫無徵兆地，她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里，奔流的思緒為之一截。

  緊接著，不知從哪裡湧出的細碎雜念，完全沒給他阻止的時間，只是一瞬，就在他腦海里的所有角落都插上她的旗幟。

  他就像是被千軍萬馬包圍的孤兵，舉目四望，全是她的影子。

  那道修長的身影從中走了過來，一手搭著他的肩，另一隻手伸進裙底，拉扯著將什麼東西脫了下來，又塞進他的口袋，然後在他耳邊輕聲細語：

  「讓我當你的情人吧……」

  嘩啦！

  溫泉池裡的其他人循聲望向池邊，只見剛過來不久的高個兒年輕人，正往自己臉上潑水。

  「哦喲，溫泉可不是這麼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