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丟臉

  靠在門邊，成瀨低頭看著手上的菜單，很快做出決定。

  「再來五份雞肉蔥串，一份大份的炸雞塊，然後是……你們要關東煮嗎？」

  前面的話是對等在門外的店員說的，後面一句，則是在詢問裡面的四名同伴。

  「我要。」海星說道。

  瀧川光點頭，「那我也要一份吧。」

  「我吃不了多少，跟春海吃一份就行了。」尚子看著他說道。

  「嗯。」

  成瀨看向唯一沒有開口的人，「森見呢？」

  「什麼？」

  她抬起頭，顯然是在走神。

  「春海問要不要關東煮。」瀧川光說道。

  「……我隨便。」

  成瀨看了看她，又看向店員，「五……四份關東煮。」

  「好的。還需要別的嗎？」

  「就這樣吧。」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加點食物了。

  「好的。」

  店員點了下頭，帶上門離開了。

  成瀨坐回尚子身邊，拿起已經所剩無幾的果汁，喝了一口。

  「吃完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不然就趕不上末班車了。」

  「啊，現在幾點了。」

  「還不算太遲，夠我們吃完東西，再用正常速度走到巴士站台的。」

  這家居酒屋的生意不算紅火，對店家來說或許有些遺憾，但對客人而言，這也意味著更快的上餐速度，還是非常令人滿意的。

  沒過太久，幾人的雞肉蔥串、炸雞塊和關東煮就都送了過來。

  「唔，雞肉真嫩……其實我更想再要一份雞肉丸子來著。」瀧川光說道。

  她今晚幾乎就沒有停止過說話，一直在開口，一直在尋找話題，無暇再為自己的事情發呆。

  成瀨一口咬住肉串，含糊道：「剛才點單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嘿嘿，忘記了。我好像有點醉了。」

  「說什麼傻話……」

  他稍稍用力，咬下竹籤上的雞肉塊，「果汁也能喝醉嗎。」

  「說不定裡面加了酒精。」

  「你可真敢想。你不如去舉報一下，如果成功了，我們今晚這頓就不用花錢了。」

  「哈哈哈……不過我記得電視上有這種說法來著，放久了的果汁會發酵成果酒什麼的。」

  「哪有這麼容易啊。」

  而一直在接她各種亂七八糟的話題的人，也只有他。

  尚子偶爾開口說上一句，海星多數時間都在吃東西，而森見幾乎一言不發，之前更是獨自去衛生間待了很久。

  「炸雞塊點多了吧，這麼一大份，我們吃得完嗎。」

  「有五個人呢。快點吃吧，你們三個也是。」

  吃著肉串和炸雞塊，還有冒著香氣的關東煮，幾人其實都已經快飽了，吃不下去的，也沒有勉強。

  如此又過了差不多十分鐘，桌上杯盤狼藉，今天的聚餐也到此為止了。

  成瀨去結帳，四個女孩子跟著他出來，在外面等著。

  雨已經停下，而天色也早就變得昏沉，只有西面的天際還隱隱約約地透露著一點快要消失的光亮。

  「還走得動吧？」瀧川光一一掃過三人的臉。

  尚子笑了笑，「沒問題啦。」

  海星也點了下頭。

  她又看向森見，後者沒說話，但也用目光告訴她自己沒什麼問題。

  成瀨很快結完帳出來，「走吧。」

  「一共多少錢？」

  「今天吃得不多，總的花費比上次去車站附近的那家居酒屋還少些。」

  離這邊最近的巴士站台就在幾百米外，幾人在瀧川光的帶領下找過去，海星一屁股坐了下來。

  「走不動了……」

  「才走了多遠。」

  沒等幾分鐘，巴士就過來了。

  森見最先上車，瀧川光緊隨其後，看著她走到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坐下，又回頭看了看陸續上來的三人。

  「從這邊回去得要半個小時呢，希望到家的時候不會下雨。」她開口道。

  成瀨看了看她，又望了眼獨自坐著的森見，拉著尚子就近坐了下來。

  「希望如此吧。」

  海星坐到兩人身後，瀧川光則坐到了森見的旁邊。

  巴士很快重新啟動了。

  前面的兩人聊著聊著就靠到了一起，海星回過頭，後排角落裡的兩人，也在說著什麼。

  「你就不能讓我一個人待著嗎。」

  「一葉就當我不存在吧。」

  看著笑眯眯的同伴，森見嘆了口氣，又扭頭望向黑漆漆的窗外。

  半小時後，巴士到了青柳。

  五人先後下車，到瀧川家的路口時，瀧川光忽然拉住森見，跟另外三人道別。

  「一葉今晚要住我家。」

  不只是成瀨三人，就連森見自己都很意外，「這是什麼時候的決定，我怎麼沒聽說過……」

  「現在聽說也不遲嘛。」

  瀧川光對她笑了笑，「月走了之後，我很寂寞，一葉今天就來我家陪我睡一晚吧。」

  「別說得這麼……好吧。」

  餘光瞥見旁邊的視線，她還是在口頭答應了下來。

  成瀨三人也沒說什麼，與她們道過別，就各自回家了。

  森見望了望黑暗又模糊的天空，雨早就停了，暫時也看不出會下雨的跡象。

  「光還是送我回家吧，用你的摩托。」

  <div class="contentadv">

  「不留宿了嗎。」

  她搖搖頭，「下次吧。」

  瀧川光笑了笑，也沒有多說，「那一葉等我一會兒。」

  「說不定是你要等我，我想去便利店買點東西。」

  「OK。」

  走進便利店，森見轉了一圈，也只買了兩瓶果汁。

  結帳的時候，因為沒戴眼鏡，店員阿姨多看了兩眼才確認是她。

  「啊呀，一葉也戴隱形眼鏡了嗎。」

  「不，是眼鏡壞掉了。」

  「難怪一葉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呢。」

  「……」

  森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外面響起一聲鳴笛，她拿起飲料，又對店員點了下頭，轉身出去了。

  瀧川光騎在摩托車上，森見過去，將其中一瓶果汁給她。

  「謝謝。」她打開喝了一口。

  森見坐到她身後，到自家書店時，進去打了聲招呼，很快又出來了。

  「走吧。」

  離開書店，路過海星家，在縣道的路口轉了個彎，漫長且黑暗的道路上，就只剩下她們倆。

  「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這麼丟臉。」森見忽然開口道。

  「一葉在說什麼呢。」

  「這裡就只有我和你，還裝什麼傻。」

  瀧川光笑了一下，接著卻也沒說什麼。

  森見又沉默下來，抱著沒戴上去的頭盔，仰起腦袋，望著黑暗的天空，任由身體跟著摩托車不斷向前。

  「真是糟透了……」

  無論是眼鏡被踩壞，還是被尚子直白卻又隱晦地譏諷這件事。

  不，眼鏡什麼的，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我還以為一葉連距離都看不清了。」】

  「……」

  森見兩眼一閉，心中猛地一緊，接著變得愈發煩悶。

  勾搭別人的男朋友還被抓現行的丟臉感揮之不去，在她不間斷的反芻里，又進一步發酵。

  尚子只說了這麼一句，她卻寧願她多說幾句。

  她不願意承認，但這一次，確實是她「越界」了。

  自己怎麼會當著尚子的面跟他說那種話……

  是因為趁著眼鏡被他踩壞而提出的許多要求，都被他答應了，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嗎？

  還是在她們過來之前的那將近半小時的獨處，讓她放鬆了警惕？

  真丟臉……

  太丟臉了……

  「啊。」

  瀧川光忽然開口。

  森見低下頭，剛要詢問，一滴冰涼砸到了臉上。

  「……」

  她怔了怔。

  「下雨了。」瀧川光說道。

  她騎著車，燈光照著前方，也更早看見穿過光柱的晶瑩雨絲。

  森見閉上眼，落在臉上的雨滴變得越來越多。

  「抱歉，光……」

  「沒事，我能在一葉家躲會兒雨嗎。」

  「當然。」

  「躲一晚上呢。」

  「……你要住我家嗎？」

  「可以嗎。」

  「只要你不嫌棄。」

  瀧川光笑了一下，「順便借我套睡衣吧。」

  「嗯。」

  森見在臉上抹了抹。

  「謝謝……光。」

  無論是現在送她回來，還是剛才聚餐時一直尋找話題，努力不讓氣氛變得僵硬，她還不至於感覺不到她的善意。

  瀧川光只是望著前方。

  「不用客氣。」

  她說不出口的是，看著她此時痛苦糾結的樣子，會讓她產生一點放鬆的感覺……

  在雨完全下大之前，兩人總算趕到了森見家。

  將摩托車騎到車棚里停著，瀧川光匆匆跑到門口，發現森見正盯著手機。

  「他問我有沒有到家。」

  「因為春海也注意到突然下雨了吧。」

  「嗯。」

  脫了鞋，瀧川光才忽然反應過來。

  「誒……春海怎麼知道一葉還是回家了？」

  森見想笑又笑不出來。

  「猜到了吧。」

  瀧川光還想說什麼，忽然也收到了一條消息。

  春海：光明天有時間嗎。

  春海：帶森見去買副新的眼鏡，錢我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