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夜騎

  騎著成瀨的新車，瀧川光調了個頭，又看向從書店裡走出來的文學少女。

  「我想試試春海的新車，就跟他交換了。」

  「尚子和海星都已經送到家了嗎。」

  「當然。」成瀨也調轉了方向。

  「我怕路上出問題，就讓春海也騎著我的車跟過來了。」

  「是嗎。」

  拉了拉肩上的書包帶子，森見走到瀧川光身旁，手搭在坐墊上。

  「這輛車還挺高的。」

  「是啊。」

  「光騎起來不覺得費力嗎？」

  「唔，我的話倒是感覺剛好。」

  瀧川光雙腳撐地，「一路騎過來，感覺這輛車的每一點都很適合我……啊，除了價格。」

  森見摸摸坐墊，又轉過身，走向成瀨。

  「對我來說還是有點高了，坐墊感覺也有點擠……還是坐你原來的車吧。」

  看著她坐到成瀨身後，瀧川光笑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麼。

  「回去吧。」

  「嗯。」

  她率先出發，成瀨一擰油門，也很快跟上。

  「走蘋果公園那條路吧——」瀧川光喊道。

  成瀨鳴了下笛作為回應。

  抱著他的腰，森見貼在他背後，先放鬆了一會兒。

  一盞接著一盞的路燈點亮了街道，行進間光影交錯，從彼此身上掠過。

  迎面的風不斷吹來，卻鑽不進她的懷抱。

  在路口停下，成瀨鬆開車把，胳膊往後輕輕撞了一下。

  「我說……你又不會掉下去。」

  「什麼？」

  「抱得太緊了。」

  森見笑了笑，稍微鬆開了些，又坐直身體，看向另一邊的瀧川光。

  她戴著頭盔，仰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到晚上，路上就沒什麼車，更何況他們還是要去鄉下的鄉下，選的也還是一條相對偏僻的路。

  「離開市區，路上就沒什麼燈了。」瀧川光說道，「不過春海的車燈好亮啊。」

  「就是因為考慮到了這種情況，選配件的時候，特地選了這款車燈。」

  「價格也不便宜呢。」

  很快，紅燈轉綠，兩人繼續往前騎去。

  瀧川光車速更快，依然騎在前面。

  幾分鐘後，兩人轉入通向蘋果公園的道路。

  再繼續往前，周圍一下子暗了下來，能看到的只有兩輛摩托車的車燈照亮的一小片地方。

  成瀨和瀧川光都沒有說話，森見卻能感覺到他倆都在提速。

  渾身上下到底只有一個安全頭盔，她稍微有些不安。

  「你慢一點……」

  他沒聽見，她只好將他抱緊。

  他忽然慢了下來。

  「太快了？」成瀨扭過頭。

  「原來你還知道。」她還是沒放開。

  而成瀨速度一慢下來，騎在前面的瀧川光一下子就跑遠了。

  「再慢點。」森見抱著他說道，聲音已經鎮定了許多，「我害怕。」

  「還不夠慢嗎。」

  「跟單車的速度差不多就行了。」

  他沒理她，但也沒有騎得太快，就保持著現在的速度。

  「光真是頭也不回……啊，她停下來了。」

  森見望著前面，遠處的光亮停在原地，車燈投射的光柱隨著車頭的偏轉而搖晃。

  成瀨鳴了下笛，表示無礙。

  瀧川光在那邊繼續等著。

  他稍微提速，身後的森見忽然說道：「從下個星期開始，你就能騎車去學校了。」

  「嗯。」

  「帶著尚子。」

  「嗯。」

  她不說話了。

  又往前騎了一段，終於跟上瀧川光，成瀨減速提速，她很快跟了上來。

  「剛才怎麼了？」

  「速度有點快，可把我後面的好孩子給嚇壞了。慢一點吧。」

  「……」

  隔著制服，森見在他肚子上輕輕捏了一下。

  「啊，抱歉，一葉……不知不覺就騎快了。」

  「沒事。」

  「你還是騎小排量的車安全一點。」成瀨說道。

  瀧川光與他並行，「只是稍微快了點，安全方面我還是很注意的。」

  「但是你現在騎的是我的車，手感之類的，跟這輛車完全不一樣吧。」

  「這倒也是。」

  保持著不快不慢的車速，兩人繼續往前騎行。

  迎面的風帶著涼意，兩邊是農田，隱約還能聞到潮濕的泥土氣息。

  黑暗裡蛙叫蟲鳴。

  「天氣升溫之後，晚上也熱鬧起來了呢。」

  「嗯。」

  「我喜歡夏天。」瀧川光說道。

  「我也喜歡夏天。」

  成瀨望著前面，「這裡的夏天。」

  「哈哈，東京夏天有多熱？」

  「一不小心就會死人的程度。」

  「太誇張了吧。」

  「是真的。」森見也開口了，「東京那邊，每年都有因為中暑而身亡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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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是這樣嗎？」

  「嗯。」

  成瀨應了一聲，「有很多都是為了省電而不開空調的老人。」

  瀧川光頓時理解了。

  「東京的夏天真危險呢。」

  「所以夏天還是在東北……在津前好好待著避暑吧。」

  她笑了一下，又在黑暗中撇了下嘴，沒有接話。

  又騎行片刻，終於到了森見家。

  成瀨直接騎進院子，在她家房子的門口停下。

  森見翻身下車，摘下頭盔，掛到前面。

  「真周到，比計程車還貼心。」

  「收費也是跟計程車一個標準，費用結一下吧。」成瀨隨口道。

  她推起他的頭盔面罩，湊了過來。

  「……」

  成瀨立即往後一躲。

  「我沒錢，只有少女的香吻。」

  「不要了。」

  她哼了一聲，敲了下他的頭盔，在黑暗中掩飾著自己的羞惱，又看了眼剛騎進院子門口的瀧川光。

  「現在新車已經到手了，你們明天就要去十三湖？」

  「……你不說我都快忘記這件事了。」

  「說不定光也忘了。」

  成瀨搖了下頭，油門一擰，在她家院子裡熟練地轉了個彎。

  「回去了。」

  「路上小心。」

  騎過來的瀧川光也跟著轉彎，「拜拜，一葉。」

  「嗯，晚安。」

  兩輛摩托車先後騎出森見家的院子，往縣道上騎去，速度都不快。

  「春海。」

  「嗯。」

  「明天有空嗎？」

  「……」

  「春海？」

  「有空。」

  成瀨吸了口氣，雖然運動會才剛結束，不過他今天也就打了場沒怎麼出力的球，還沒到需要休息一天來恢復的程度。

  「明天騎車去十三湖吧。」他主動說道。

  「嗯！」

  「沒想到剛拿到新車的第二天，就要考驗長途騎行了。」

  「也不算太遠啦。」

  路上前後都沒車，兩人並排騎著。

  「光。」

  「嗯？」

  「我有問過你，為什麼想去那邊嗎？」

  「問過吧？」

  「問過嗎。」

  「那就當沒問過吧。」

  瀧川光笑了笑，接著說道：「我不是想去十三湖，我是想一路跟隨著那條河，看看它到底是怎麼流進大海里的……十三湖只是終點。」

  「是嗎。」

  成瀨看了她一眼，又望著前面，「看過之後呢？」

  之後……

  她抬起頭，望著一顆星星也見不到的漆黑夜空。

  「就回家啦。」

  「好吧。」

  成瀨吸了口氣。

  「那我們明天就先去岩木川的源頭，然後從那裡出發，一路騎到大海。」

  瀧川光一怔。

  「誒……」

  「我仔細看過地圖了，不管湖水是哪來的，就當岩木川的源頭是美山湖吧，畢竟那裡是河道的起點，從這邊過去也就二十多公里。」

  「啊？就二十多公里？」

  「你上次大概是在路上繞暈了，不然一個下午的時間，早該騎到美山湖了。」

  「有可能……那明天春海帶路吧。」

  「嗯。」

  定下了明天的騎行計劃，兩人也騎到了路口。

  轉過彎，從真木酒店前路過，海星趴在二樓的窗口，對兩人一起從另一個方向出現十分驚訝。

  「從蘋果公園那條路回來了。」瀧川光特地停下跟她打了聲招呼。

  「這樣啊……」

  兩人也只是短暫停留。

  「走啦。」

  「拜拜……」

  見到成瀨也揮了下手，她才心滿意足，目送兩人騎到縣道轉角，看不見了，才下樓去洗澡。

  到一個路口，兩人再度停下。

  「明天早上幾點出發？」

  「八九點吧，不需要太早。」

  「好。那就明早見……」

  「你倒是先把車還我。」

  「噢噢，差點忘了。」

  兩人換回摩托，瀧川光騎上自己的車，回頭看他，臉上掛滿笑容。

  「明天的騎行，一定會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