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不由自主

  坐在摩托車后座，森見趴在瀧川光背上出了會兒神，某一刻忽然感覺有些不對。

  她抬起頭，左右看了看。

  周圍的街景還算熟悉，但這並不是她們回家的路。

  「光，走錯路了。」

  「就讓我這樣……不，我們去兜會兒風吧。」

  森見看了看她，沒說什麼，又趴到她背上。

  「好吧。」

  朝著逃離城市的方向，摩托車繼續飛馳。

  明明是要一起回家，現在卻離家越來越遠了。

  看著倒退的街景，森見閉上眼。

  「光。」

  她沒回應。

  「光。」

  「嗯？」

  「太快了。」

  車速稍微放慢了些。

  趴了一小會兒，森見又坐直身體，望向前方。

  風不斷灌在臉上，從眼鏡的縫隙里鑽進來，讓她有些睜不開眼。

  推推眼鏡，稍微調整了一下，她望了望左右。

  騎行了這麼一會兒，周圍已經有些陌生了。

  她住在城西，現在最主要的活動區域是學校和學習塾，很少來這邊。

  「光。」

  「還是太快了嗎？」

  「不，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瀧川光還是放慢了一點車速。

  「我也不知道，就是往前騎著……啊，不過不用擔心，路我還是認識的。一葉急著回家嗎？」

  「那倒沒有。」

  路上前後都看不到什麼車，森見張開雙臂，擁抱著迎面的野風。

  「兜會兒風再說吧。」

  「好。」

  瀧川光笑了一下，又提起車速。

  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她只是往前騎著，遇到紅燈就轉到另一條車道上，幾乎沒有停下的時候。

  回頭看了看西邊天空的晚霞，絢麗璀璨，森見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

  就像剛才說的，她確實也並不急著回去。

  摘下眼鏡，拿在手裡，她看著眼前的模糊世界，享受著這難得的不由自主。

  長發飄舞，風中傳來隱約的汗水味道。

  「光今天是在跟三年級的學姐們一起練球吧？」

  「是啊。」

  「二年級這邊好像都沒什麼班級報名女子籃球，全是排球。」

  「三年級那邊剛好相反呢。」

  她想問問籃球練習的情況，或者說以此作為話題，繼續聊下去，只是忽然又失了興致，隨即沉默下來。

  而瀧川光也不說話，似乎一心專注於騎行上。

  身後霞光萬丈，在前進的路上拖長了她們的影子。

  她又戴上了眼鏡。

  雖然瀧川光剛才說沒有目的地，不知道要去哪裡，但森見還是漸漸察覺了她的傾向：

  一路朝著東邊騎去的同時，她也在往北靠著，在遇到紅燈的路口從不轉向南邊。

  無意識間，她似乎在靠近著什麼。

  離開市區後，道路兩邊出現大片相連的農田。

  五月份是種植水稻的時節，放眼望去，田裡儘是蔥綠的水稻秧苗。

  「想去海邊看看。」瀧川光忽然說道。

  森見怔了一下。

  「誒？」

  「啊，我說了什麼嗎？」

  「光說想去海邊。」

  「哈哈。」

  瀧川光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

  「開玩笑的。」

  森見看了看她，「這個季節去海邊，還是有點早了。」

  「說得也是呢。」

  沿著寬闊的道路繼續前行，市區也越來越遠。

  就在森見準備問她打算兜多久的風時，瀧川光在路口轉了個九十度的彎。

  「準備回家了哦。」

  「好。」

  一路往西，直至騎行到跨越岩木川的大橋前，她才再次調轉方向，沿著河邊往家的方向騎去。

  「一葉知道岩木川最後會流向哪裡嗎？」

  她問得突然，她也反應了一下。

  「……十三湖。」

  「不愧是優等生。」

  「因為那邊有十三湊的遺蹟……這是連海星都知道的常識吧。」

  「不，海星不知道。」

  瀧川光笑了笑，「直到前段時間，我和海星都以為岩木川最終會流進陸奧灣呢。」

  森見也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

  「那個笨蛋……」

  沿著河道溯河而上，在南北木川交匯的河口短暫停留了一會兒，兩人沿著北木川繼續往回趕。

  「我們什麼時候沿著河道再走一次吧，就跟小時候一樣。」瀧川光忽然問了一句。

  森見一怔，「尋找北木川的源頭嗎？」

  「唔，差不多吧。」

  「光現在已經可以自己騎車去尋找源頭了。」

  森見說著，望了眼遠處巍然屹立的岩木山。

  「這裡就是岩木山的山腳，尋根溯源，也不需要多少時間。我記得上游哪個位置，還有一座小水電站來著……唔！」

  瀧川光忽然剎車，她猝不及防，不受控制地撞在她背後。

  「疼……」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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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見撐著她的背，稍微拉開一點距離。

  「啊，抱歉。」

  瀧川光回頭對她笑了一下，「沒撞疼吧。」

  「哪沒有啊，疼死了。」

  「哪裡疼，我給你摸摸。」

  她停在路邊，反手在她身上胡亂摸了幾下。

  「……」

  森見嘆了口氣。

  「你們這些騎摩托車的，總是這麼粗魯。」

  「誒，春海也這樣摸過嗎？」

  「……我是說沒有提醒、突然剎車這種事！」

  「很危險哦。」

  「你還知道危險。」她打掉她亂摸的手，「光剛才想到什麼了？」

  「我可以騎摩托車去找北木川的源頭。」

  「……」

  只是這樣？

  森見深深呼吸，「等光有空的時候自己去找吧，我現在想回家了。」

  「啊哈，好！」

  她似乎有些興奮。

  擰動油門，摩托車重新啟動，繼續平穩地行駛起來。

  十幾分鐘後，瀧川光將她送到了她家書店的門口。

  而森見剛下車，一輛眼熟的巴士從縣道另一頭行駛過來，瀧川光趕緊往路邊靠了靠。

  看著巴士從門前經過，森見說道：「我要是自己坐巴士回來，這會兒也到家了。」

  「嘿嘿，兜風嘛。」

  森見看了看她，「光最近是不是太無聊了。」

  「無聊得快瘋掉了。」瀧川光笑著說道。

  森見沉吟了一會兒。

  「最近這段時間，光實在無事可做的話，就來陪我練習羽毛球吧。」

  「嗯？」瀧川光目光一亮，「好啊。」

  「不過今天就算了，等我下次來找你。」

  「嗯嗯。」

  兩人道別，森見走進書店，瀧川光騎上摩托車，往前騎去。

  還沒到下一個路口，她就看見了一起走來的成瀨三人。

  「原來海星是跟春海還有尚子在一起。」

  海星點了下頭，「練完排球，我就跟尚子一起去手工社了。」

  「你剛回來嗎？」成瀨問道，他記得她和森見早就出發了。

  「是啊，稍微兜了個風。」

  他點點頭，沒有多說，瀧川光則立即跟他分享起了自己剛才在森見的提醒下想到的計劃。

  「等春海提了車，我們跟著河流，一起騎車去岩木川的入海口看看吧。」

  「岩木川的入海口……十三湖？」

  成瀨怔了一下，「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我也是剛才回來的路上突然想到的。」

  他沒去過那邊，也沒有留意過距離，只能在腦內大概地估計著：

  「沿著河道騎車過去，得有上百公里了吧。」

  「反正是騎車。」瀧川光說道。

  尚子看了看她，又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算了吧，太遠了。」成瀨很快便拒絕了。

  「我們騎摩托車過去啊。」

  「就算騎摩托車，到那邊也得兩三個小時，一來一回就是六個小時了。」成瀨搖頭，「騎那麼久的車，我可受不了。我對十三湖也沒什麼興趣。」

  「……」

  瀧川光張了下嘴，似乎沒想到他會拒絕。

  兩眼望著他，她又看了看旁邊的尚子和海星，飄移的目光最後還是落到他臉上。

  「為什麼啊……」

  「我不想去。」

  她垂下眼來，盯著地面，臉上神情消失。

  尚子靠過去，「光……」

  她又一下子抬頭，露出笑容。

  「那就算啦。」

  「你一個人也別亂跑。」成瀨說道。

  「好的。」

  瀧川光擰動油門。

  「我回去了。」

  「好……」

  話未說完，她已經騎遠了。

  「十三湖很遠嗎？」海星忽然問道。

  「最多一百多公里吧，不算太遠。」成瀨說道，「但沿著河道一路騎車過去，就有點傷身體了。」

  「傷身體？」

  「騎車久了，胯部還挺疼的。」

  「……」

  海星抿了下唇，她騎單車送酒，偶爾送得多了，也會有這樣的感覺。

  又往前走了一段，三人在路口分開。

  「光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尚子說道。

  成瀨點了下頭，他當然也感覺得到。

  「騎車去趟十三湖也沒什麼，我是擔心答應了她這一次，她又會提起暑假騎車環遊全國的事情。」

  尚子抿了下唇，沒有多說。

  雖然還沒有明確的安排，但暑假的時間，他們是要留給彼此的。

  「沒事。」

  成瀨握住她的手，「她也就是突發奇想，明天中午請她喝瓶飲料，就又高興起來了。」

  「嗯哼。」

  第二天，瀧川光缺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