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磨砂玻璃

  從地鐵站出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路上冷清了許多。

  「……」

  吐出一團白霧，成瀨回過頭，等待著落在後面的尚子幾人。

  下午五點左右，瀧川月第一天的考試結束了。

  在學校附近找了個地方解決晚飯，他們坐上地鐵，去東北大的川內校區轉了轉。

  稍微熟悉了一下未來兩年生活的校區，見宮城美術館就在旁邊，瀧川月又提出進去逛逛。

  考生自己都不緊張，成瀨幾人當然也不會拒絕，於是一直在美術館徘徊到現在才回來。

  至於今天的考試，在中午看見瀧川月那副自信而又平靜的神態時，幾人就已經明白了。

  「走哪邊？」跟上來後，瀧川光問道。

  成瀨朝著前方的路口抬了抬下巴，「之前不是才從那邊走過來嗎。」

  「看起來都很像啊。」

  她笑了一下，「有春海在，我是不會主動記路的。」

  幾人慢悠悠地走著。

  街道寬闊，只是從地鐵口附近離開後，就見不到什麼人了。

  森見左右望了望，手裡提著剛才在美術館買的紀念品。

  「到了晚上，東北的經濟中心和鄉下也沒有太大區別呢。」

  「不，至少大半夜肚子餓了的話，這邊還能找到吃夜宵的地方。」成瀨說道。

  「而且熱鬧的地方也不在這裡，在仙台站那邊，晚上人也不少。要去那邊感受一下嗎？」

  森見表示無所謂，「都行。」

  今天只有瀧川月是在費心費神地考試，而他們差不多一整天都待在酒店裡，沒什麼活動量，逛到現在也沒覺得累。

  「我有點累了。」

  疲憊逐漸顯露，瀧川月有些抵擋不住，但也不想掃興，「你們去吧，我先回酒店休息。」

  瀧川光自然不會丟下姐姐，也要跟她一起回去，而餘下的幾人都是隨意的態度，於是什麼也沒有改變，還是繼續往酒店走去。

  「話說回來，明天早上就得退房了吧。」

  「嗯，十點之前。」

  「行李怎麼辦，拿在手上嗎，月得考到下午呢。」

  「可以在酒店寄存著。」

  「退了房也能寄存嗎？」

  「應該可以吧。我和尚子上次去的那家酒店，可以免費寄存到當天晚上十點。」

  回到酒店，成瀨去前台問了問，確認可以寄存行李，打消了瀧川光的後顧之憂。

  回到樓上，他取出房卡，一回頭，幾個女孩子都在等他開門。

  「……月姐不是要回去休息嗎？」

  她笑了笑，「現在還睡不著呢，跟你們聊會兒天再去休息。」

  為什麼默認要在他的房間裡聊天？

  成瀨只好開門，讓幾人進來。

  床上沒有他的位置，他走到窗邊，將沙發挪了個方向，對著窗外坐了下來。

  「明天月姐考完試，我們就直接回去嗎？」

  「海星有別的打算嗎？」

  「逛逛這邊的商場什麼的。」

  「好啊。」

  女孩子們商量起了明天的打算，將回去的時間從下午推到晚上，又一推再推。

  「——真到那個時候，就沒有回去的新幹線了。」成瀨冷不丁提醒了一句，「最晚的一班車只到九點四十多，再遲就沒了。」

  「不是還有一班十點二十齣發的車嗎？」瀧川光說道。

  「我看過了，那班車只到盛岡，要到第二天早上才有回青森的車。」

  她笑了起來，「到盛岡的話，倒是可以住在外婆家呢，第二天再回去。」

  「第二天是星期一來著。」

  「啊。」

  幾人繼續商量，成瀨一開始還認真聽著，只是話題很快就跑偏到海星昨天從車站離開時看到的一家甜品店上了。

  他低頭繼續擺弄手機。

  「整個東北，只有仙台能看到這樣的夜景了。」

  他抬望一眼，玻璃上倒映著森見的身影，只是背著燈看不清面目。

  「從這裡看到的夜景，也包含在房間的費用里了。」

  「明明是免費的東西……」

  森見無聲地笑了笑，接著坐到另一個沙發上，面朝著床上的女孩子們，跟他說著話。

  「入學考試的『氛圍』，你感受到了嗎。」成瀨問道。

  森見看了他一眼，「差不多吧。」

  成瀨回過頭，看向正在跟幾人描述自己吃過的某種高級芭菲冰激凌的瀧川月。

  「不管是水果還是奶油，用料都很奢侈……酸酸甜甜的，口感非常豐富……啊，光是想起來就要流口水了！」

  他又看向森見，「是這樣嗎？」

  「……」

  她眼一瞪，「不行嗎？」

  成瀨挑了挑眉，又轉過去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森見聲音低了下來，「你還是覺得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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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瀨稍微沉默了幾秒。

  「也不是這麼說……至少從結果來說還不錯，大家都玩得挺開心的。」

  森見又看了看他。

  「嗯……至少玩得挺開心的。」

  坐著聊著，幾人在成瀨的房間裡一直待到十點左右，瀧川月實在撐不住，被妹妹拉回去睡覺了。

  餘下的三人也沒在這邊久待，各自回房間休息。

  關上房門，成瀨雙手叉腰，站在巨大的雙人床前看了看，決定今晚睡在靠里的另外半邊。

  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先泡會兒澡。

  「要是坐在浴缸里也能看到外面就好了。」

  浴室很豪華，而浴缸旁朝外的那面牆也完全由玻璃組成，只是下半部分採用了磨砂效果，往外望去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到。

  ——相對的，外面也看不到裡面泡澡的人，這是為了保護住客隱私而進行的理所當然的設計。

  嘩啦——

  成瀨潑了點水到玻璃上，磨砂的部分變得透明了一點，只是收效甚微，他只能放棄。

  他閉上眼，身體往後一靠。

  嘩啦——

  「不行呢……」

  「你在幹什麼？」

  森見從洗手台前探著腦袋，看著浴缸里往玻璃上潑水的海星。

  手在玻璃上抹了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想，要是泡澡的時候也能看到外面就好了……」

  「那外面的人也能看見你了。」

  「……」

  海星一驚，接著又反應過來。

  「這裡是二十一樓，外面哪來的人啦。」

  森見笑了笑，回到洗手台前，對著鏡子繼續塗抹護膚品。

  沒過一會兒，裡面又傳來海星的聲音。

  「一葉不喜歡泡澡嗎？」

  「沒有。」她說道，「只是我更喜歡在另一種狀態下泡澡……而且海星也在等著不是嗎。」

  「我不著急……」

  海星坐在浴缸里，雙手輕輕撥動著水面，身體慢慢靠了下來。

  「海星。」

  「嗯。」

  「以前成瀨還住在你家的時候，你們一起泡過澡嗎？」

  「……」

  嘩啦——

  浴室里水聲激烈。

  森見又探頭看了一眼，海星長發散亂，狼狽得像是在浴缸里摔了一跤。

  「……他住到我家的時候，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重新紮起長發，又抹了抹臉上的水，「怎麼可能一起洗澡啊。」

  「那個時候，你和他也才八九歲吧。」

  「八九歲……也不算小孩子了。」

  因為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就可以接吻了嗎？

  森見對她笑了笑。

  「抱歉，問了奇怪的問題。」

  「沒事……」

  海星緩緩搖頭，沒說更多。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森見無聲地嘆了口氣。

  到底在說什麼呢……

  浴缸里，望著窗外的模糊夜景，海星又伸出手，將手掌按了上去。

  冰冰涼涼，將躁動的雜念冷卻。

  十多分鐘後，她泡完澡出來，只見沙發上的森見蜷著腿抱著膝蓋，望著外面的夜景發呆。

  擦著頭髮，海星也坐了過去。

  「好累。」森見忽然嘆了口氣。

  「誒……」

  海星望著她，「那就早點休息吧？」

  森見搖了搖頭，又對她一笑。

  「不是身體的累……是精神上。我一邊希望自己能像月姐說的那樣放鬆下來，一邊又覺得這次單純就是出來玩了，有種在浪費時間的罪惡感……很糾結吧。」

  海星下意識地點頭，又立即搖頭。

  「還好啦……」

  森見笑了起來，不再說話，下巴抵著膝蓋，發起了呆。

  海星看了她一會兒，又望了望窗外的璀璨夜景。

  「要不……我們去吃點東西吧？吃飽了就不會亂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