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山林

  繞著湯之島，搭載著不到十人的遊艇緩緩前行，第二次經過島嶼正面的木頭鳥居。

  距離鳥居不遠的地方，還有個簡易的碼頭，可以靠岸登島。不過這並不在遊艇巡遊項目之內，因此也不會停靠。

  島上樹林茂密，鬱鬱蔥蔥，但也僅此而已，在遊艇上看不到什麼人文景觀，新鮮感在繞行第一圈結束時就已經消耗殆盡。

  瀧川光收回視線，低頭看著蜷縮在沙發上的海星。

  「要去外面透口氣嗎？」

  「……」

  她咕囔了一聲，整張臉都皺著，聲音也擠壓著發不出來。

  瀧川光又湊近了一些。

  「不要……看到海浪就更暈了……」

  「好吧。」

  她輕輕撫摸海星的肩，看了看坐在另一邊的尚子，又抬眼看向對面的成瀨。

  兩相對望，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抿了下唇。

  風平浪靜，遊艇也只有一點輕微的搖晃，海星居然暈船了。

  而借著瀧川光之前的詢問，海星自己解釋了可能的原因。

  「昨晚沒怎麼睡，今天狀態不太好……」

  還是小孩子嗎，成瀨暗自心想。

  有尚子和瀧川光在照顧著，就算海星不反對，也沒有需要他插手的地方，成瀨在船艙里坐了一會兒就出去了。

  繞著甲板轉了一圈，再回到船尾，遊艇也已經結束最後一次環繞，準備返航。

  回到船艙，海星正彎著腰乾嘔，只是吐無可吐，眼淚都出來了。

  「海星……」

  尚子和瀧川光輕拍著她的背，試圖為她緩解。

  「還是去外面透透氣吧。」成瀨說道，「看點別的東西，分散注意力，比待在這裡好。」

  海星淚眼汪汪，無力回答，瀧川光將她扶了起來。

  「真的有用嗎？」

  「試試吧。」

  被扶到船尾，海星趴在欄杆上，一睜眼就是起伏的海浪，差點又吐出來。

  「バカ。」（ba ka）

  一隻手從後面伸過來，扶著她的額頭，將她腦袋抬了起來。

  「別盯著海面，看遠方——」

  成瀨也望向遠處，目光搜尋著。

  「看到那棟白色的酒店大樓了嗎，就盯著那裡。」

  「嗚……」

  海星微微點頭，飽受暈船折磨後，眼下的她比剛出生的小貓還要溫順。

  金髮飛舞，穿過指縫，掠過手背，在他的手腕上亂飄。

  「我來吧。」

  尚子擠到兩人中間，貼著他的身體，扶住海星。

  成瀨鬆開了手。

  片刻後，遊艇終於靠岸。

  重新回到陸地，海星被扶著走了一小段路，也能自己行動了。

  「我沒事了……」她對尚子和瀧川光說道，又瞥了眼走在前面的成瀨，「謝謝。」

  海星狀態不好，瀧川光也就放棄了體驗皮划艇之類的項目，以及去海釣公園逛逛的打算。

  「肚子有點餓了呢。海星也吃點東西吧，會舒服一些。」

  海灘管理大樓的底層就有好幾家料理店，幾人在這邊解決了午飯，又休息片刻，趕在下午一點的集合時間前回到了水族館。

  「C班在這邊。」

  「嗯，我去E班那邊了。」

  見過來集合的海星面色發白，不太舒服的樣子，森見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怎麼了？」

  「暈船了……」

  「……」

  森見看了眼C班那邊的三人，在與成瀨對視之前收回了目光，「沒事吧？」

  「現在已經好許多了。」

  「下午還要在森林公園徒步兩個小時，真的沒問題嗎？」

  「應該沒問題吧……」海星也沒什麼自信。

  森見盯了她幾秒，「我去跟峰尾老師說一聲。」

  「不用啦……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巴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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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等我們出發之後再下來。」森見用目光示意就在眼前的水族館，「待在這裡面也行。」

  海星想了想，點點頭。

  「嗯……好。」

  森見去找擔任教師，另一邊，見C班的學生集合得差不多了，中原雪開始點名。

  「兩個小時，走得下來嗎。」成瀨低聲問著尚子。

  「沒問題的。」她笑了笑，「以前跟著春海走過更久的路呢。」

  「以前是以前，小孩子能走多遠……」

  「成瀨！」

  他抬了下手，「這裡。」

  點名結束，又等了一會兒，C班的隊伍跟在B班後面出發了。

  目的地是淺蟲溫泉森林公園，就在附近，需要步行過去。

  跟著隊伍，來到登山步道的起點，成瀨望了望前方，A班B班的學生已經拉成一條長線，再看後面，其他一年級的學生也在排著隊伍，一眼望不到頭。

  「你走前面。」

  尚子點點頭，走到他身前。

  森林公園的登山步道坡度不大，加上平日裡維護得還算不錯，爬起來比較輕鬆——至少開始時如此。

  沿著小道漸入山林，高度緩緩抬升，很快四周就只看得見油畫一般的林木，各種顏色層次分明。

  雖然還是十月初，但青森一帶早已步入秋季，遠處是大片的斑駁紅楓，地上也堆積了不少落葉。

  啪嗒。

  一顆松果從天而降，擦著尚子的腳後跟砸在成瀨面前。

  他抬頭看了一眼，道旁的松樹表皮斑駁，向外伸著樹枝，細密的針葉已然深綠。

  「大自然的饋贈嗎。」

  成瀨彎腰撿起飽滿的松果，吹去灰塵，收進口袋，繼續往上攀爬。

  林間的道路雖然平緩，但也曲折。不知過了多久，轉過一個彎，眼前忽然變得開闊。

  「快到觀景台了。」有人這樣說了一句，原本趨於沉寂的隊伍又重新熱鬧起來。

  「終於要到了……」

  「差不多可以下山了吧？」

  「才剛到一半呢。」

  「一半？救命啊——」

  視野開闊，腳下的道路也更寬敞了些，成瀨加快腳步，跟到尚子身旁。

  「還走得動嗎。」

  她扭頭笑了一下，臉側細汗流淌，「稍微有點累……」

  「徒步結束後，還有一個小時的自由行動時間，去泡一下這裡的溫泉吧。」

  「嗯！」一想到煙氣繚繞的溫泉，尚子只覺得身上的疲倦都消除了不少。

  「春海呢。」

  「我當然也會去。」

  「啊。」尚子忽然兩眼發直地看著他身側。

  成瀨也轉過視線，步行了這麼久，隊伍終於來到了森林公園臨海的一面。

  站在高處，整個湯之島與大半個海灣都盡收眼底，宛如碧玉。

  遠處海天相連，隱隱約約是環抱著陸奧灣的下北、津輕兩座半島的影子。

  天高雲淡，風從海上來。

  在展望台短暫休憩片刻後，津高一年級學生的隊伍繼續前進，再度扎進深林里。直到一小時後，才從登山步道靠近淺蟲車站的其中一個出口下山。

  這邊是淺蟲地區的商業區，也是本地引以為傲的自然溫泉集中的所在。

  成瀨和尚子尋找著合適的溫泉旅館，和他倆一樣，到了自由行動時間，大部分學生都選擇泡溫泉來消除長途徒步的疲憊。

  「……」

  而在某家溫泉旅館的門口，他看見海星精神奕奕地走了出來，一副剛泡完溫泉的樣子。

  這傢伙難道沒參加剛才的徒步嗎？

  她沒注意到他，成瀨也懶得打招呼，拉著尚子走進了對面的另一家溫泉旅館。

  兩人在櫃檯前分開。

  「春海先出來的話，要等我哦。」

  「知道了。」

  脫去衣服，洗淨身體，坐進已經泡著好幾個同級生的男浴池裡，成瀨仰靠在池邊，任由熱泉將身體浸沒。

  「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