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波瀾（下）

  沐清雅換上一身白色素雅的衣裙，將一隻白玉簪別在發間：「好了，我們也去給王姨娘上柱香！」

  樂琴有些不情願：「小姐，當初王姨娘可是沒少加害小姐，您如今哪裡有必要去向她上香，您可是府中唯一的嫡小姐！」

  沐清雅微笑：「死者為大，即便當初她做過錯事，現在也算是抵平了，更何況她到底是大哥、大姐和二姐的生母，我不去自然是合理，但父親那裡多少會以為我仍舊心有芥蒂！」眼神微微轉冷，最重要的是王姨娘死的蹊蹺，她總要親自去看看沐景輝等人的反應，也不至於等二皇子出手的時候太過被動！

  王氏生前，因為是沐家唯一的妾室，秦月對她又甚是仁厚，她便住在了府中西面的梅院，院子中冬末春初紅梅滿園甚是熱鬧，當初她便是知道沐逸之分外欣賞梅花，才選了這處院子，只是還沒等到院子中梅花開放，便被送到了別院，如今春色已濃，梅樹已經一片綠色，人卻是已經不在了，也只能說一句造化弄人！

  看著滿院子的白皤，沐清雅眼神暗了暗，當初沐逸之吩咐過，在院子中為王氏守靈，現在入眼的卻是一片蒼茫白色，這算是沐景輝別樣的宣洩了？就是不知道父親知不知道他竟然這樣布置。

  樂棋寸步不離的緊跟在沐清雅旁邊，防止沐景輝兄妹對她不敬。

  「你來幹什麼？出去！」

  剛剛踏進廳門，沐詩靈尖利的喊聲便傳了出來！

  沐靜瀾站在沐詩靈旁邊，一雙眼睛哭得紅腫，一身白色的衣衫越發顯得她弱不禁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幾天的經歷，沐清雅敏銳的從她的神色中察覺到一絲變化。

  感覺到沐清雅在看自己，沐靜瀾渾身一顫，隨即若無其事的拉住了想要衝過去的沐詩靈：「妹妹，不要如此，不要擾了娘親的安寧！」

  沐詩靈臉色蒼白，原本清透的眼眸中滿是鋪天蓋地的恨意：「安寧？看到她娘親還有什麼好安寧的！沐清雅你來做什麼？是不是還沒有對我們迫害夠，就連我娘親死後都不放過，你就不怕夜半有鬼去找你！」

  「詩靈！」沐靜瀾拉著沐詩靈的手猛然緊了緊，輕聲喝道。沐詩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猛地甩開她的手，「怎麼，大姐，你現在是怕了？好，你不敢說我說，你一邊呆著去，沐清雅，你有沒有一點愧疚，就是因為你，我娘親就那麼去了，她臨死之前可是萬分記掛著你呢，心心念念讓我們為她報仇！」

  沐清雅神色沒有一絲變化，仿佛沐詩靈不存在一樣。樂琴走到香案旁邊，拿過三支香點燃遞給沐清雅。

  「沐清雅你不要欺人太甚！」沐詩靈氣的臉色煞白，眼神猶如冰刀直直的射向沐清雅，語氣中滿是憤恨，「不許你給我娘親上香！」

  「詩靈！」一直跪在地上燒著紙錢的沐景輝突然出聲，「安靜一些！」

  沐詩靈愣了愣，不敢置信的看著沐景輝：「大哥，怎麼你也幫著這個賤人！她……」

  「住嘴！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沐詩靈呆呆的看著沐景輝，眼神滿是不敢置信，看到沐清雅已經將香插在了香爐中，狠狠的咬了下嘴唇，轉身跑出了廳堂！

  沐清雅走到沐景輝面前站定：「大哥，節哀！」

  「多謝！」沐景輝低著頭，聲音有些低沉！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面色滿是哀戚的沐靜瀾，沐清雅蹲下身：「大姐，人死不能復生，你向來心思重，也該放寬一下心，疑心生暗鬼，心裡清淨了才能安寧！」

  「謝謝妹妹……剛剛詩靈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沐靜瀾說道，語氣略微顯得有些急促，和沐清雅的眼神對上很快便閃了過去！

  沐清雅起身走向門外，嘴角微微上揚起一個冷冽的弧度！樂琴和樂棋緊跟在沐清雅身後出了院門，剛剛想說些什麼，便被一動突然衝出來的身影打斷，樂棋上前立刻上前將沐清雅擋在身後：「二小姐？」

  衝出來的人正是沐詩靈，她的臉色很差勁，雖然因為王氏是妾室，穿的不是孝服，但也甚是單薄，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氣憤，整個身體微微發抖，眸光陰沉的仿佛寒冬臘月，一步步走過來，聲音陰沉道：「沐清雅！」

  「二姐有和吩咐？」用眼神制止住想要阻攔她的樂棋，語氣平淡的反問！

  「我可不敢對你有什麼吩咐，你的手段我如今算是見識到了，真真是好手段啊，今天我衝撞了你，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明日的太陽，呵呵，妹妹，你會不會對我出手？」沐詩靈說著，語氣竟然染上了莫名的笑意，聽的人脊背生寒。

  「姐姐說的什麼話，妹妹怎麼不清楚？」沐清雅神色漠然。

  「你不清楚？哈哈，你竟然說你不清楚？我以前還真是小瞧你了，沐清雅，我一定會為我娘親報仇！」

  沐清雅勾起唇角，笑意滿是嘲諷：「報仇？還真是好笑！」

  「你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就是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提醒你一下，這仇恨大了容易遮人眼，你最好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誰才是你最應該報復的對象！我之前以為你是個有心計的，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姐姐，你到底應該好好想想，免得王姨娘九泉之下都不安生……」

  沐詩靈後退兩步，猛然搖頭：「鬼話連篇！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那就請姐姐隨意了，清雅還有事，就不奉陪了！」說完，帶著樂琴和樂棋徑直走了！看著她的背影，沐詩靈緊緊地握起拳頭。

  轉過迴廊，樂琴才微微鬆了口氣：「小姐，剛剛二小姐那表情可真是嚇人！」

  「你何必去管她，不過是一時間收到刺激而已！」

  「小姐，您說這二小姐怎麼就認定王姨娘是您害的？想當初揭穿她謀害小少爺的時候，如果您堅持，她定然被按照規矩打死了，何必再去害她！」樂琴有些氣悶的說道。

  沐清雅微微一笑：「這件事情就複雜了！」

  樂棋神色有些凝重：「小姐，您剛剛說的那些話，我看二小姐似乎沒有信得意思，這……」

  「我也只是說說，她信不信自然是她的事情！」沐清雅不在意，沐詩靈不是個笨的，當初在臨江城她能將沐靜瀾當做靶子擋在前面，更是將一副不諳世事的少女模樣演了個十足十，便是平常犯了錯，也只被人說一句天真爛漫罷了，這樣的人雖然說欠缺磨練，但到底心智在哪裡，她說的話她未必信，但到底懷疑的種子是種下了！相比起來，沐靜瀾的反應就值得玩味了！

  進了秦月的院子，沐安之正在哭鬧，看到沐清雅進門，奶娘趙氏臉色一白，侷促的低頭焦急的哄著，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

  「雅兒，你來了？」看到沐清雅進來，秦月很是高興，知道她素來關心弟弟，便先行解釋，「安之剛剛睡醒，這會子正哭呢，不打緊！」

  看到秦月和奶娘緊張的樣子，沐清雅失笑，她雖然在意安之，但也不是見不得他一點哭上的，再者，小孩子適當的哭一下對心肺也是有益的，她並不在意：「母親！」淨了手將安之從奶娘懷中接過來，聲音溫和的說道，「趙嬤嬤，我既然將安之再次交給你，便是對你不再存疑了，你不用如此驚慌，只要你盡心照顧好小少爺，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前段時間聽說你家中出了些事情，待會去帳房領十兩銀子，將家事處理一下！」

  趙氏一聽，砰的一聲跪了下來，滿臉感激的連連磕頭：「多謝小姐！」

  沐清雅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仿佛是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沐安之睜開了圓溜溜的眼睛，微微伸出小手握住沐清雅的一縷頭髮，黝黑的眼眸中帶著水光，粉嫩的臉頰上帶著淚痕，嫣紅的小嘴還一撇一撇的，顯得格外的委屈！

  沐清雅好笑的點了點他的鼻尖：「怎麼如此淘氣？」

  「啊！」沐安之輕輕地叫了一聲，竟好似聽懂了她的話一般。

  秦月輕笑：「安之就是和你最合得來，到你懷裡竟然就不哭了，我這個做娘親的都沒這個能耐！」

  趙氏站起身，在一旁適時的插話：「是啊，每次在小姐懷裡，小少爺總是格外乖巧！」

  沐清雅不置可否。經過火炎草的事情，她原本是不想再用趙氏的，只是看在她親身用藥分外憂心的份上沒有對她施行什麼處罰，後來聽說她的相公生了大病，她跪在外面求了兩個時辰，秦月不忍心便沒有將她趕出府，她知道後也沒說什麼什麼，只是交代暗中護衛的人多多注意一些，現在看來，這趙氏倒是個知道感恩的！

  本想將沐安之放下，卻看他握著自己的髮絲不鬆手，只好笑笑抱著他坐在一旁：「母親，剛剛我去看過大哥了！」

  秦月微微一愣，隨即點頭：「嗯，應該的，待會我讓人多多注意一下看有什麼缺的給上，畢竟她也是伺候過老爺的人！」

  沐清雅點頭：「母親不用操心，我已經讓福管家去看著了！只是，我看大哥和姐姐們對我似乎有什麼誤會，這其中……」

  秦月擔憂的皺眉：「雅兒，你不要放在心上，老爺定然會處理好的！」

  沐清雅笑了笑：「好！」她說這些只是為了讓秦月有些準備，免得今後再出亂子受到驚嚇，只有沐逸之的處理，她還真是有些不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