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9——稚氣未脫的芫花

  沒多久，芫花便領著端著晚膳的下人們走了進來。

  目光掃過桌子上布置好的精緻菜餚，全都是她愛吃的。

  沒錯，是她小六愛吃的，不是樓樂沂。又或者說，小六並不知道，那個所謂的無憂公主樓樂沂是不是真同她如此相似，就連愛吃的東西都一模一樣，絲毫不差。

  收回思緒，小六含笑抬頭看向芫花，說道：「芫花，本宮不是說讓你準備兩個人的晚膳嗎？」

  芫花拿著筷子的手先是一僵，然後又將其放在琉璃碗邊，歪頭道：「是啊，可是七皇子不是走了嗎？呵呵，宮裡的餐點都是用的上好的食材，奴婢這也是本著節約的原則嘛，便就擅自做主，沒有多拿那一份餐食了。怎麼了嗎，公主？」

  「沒什麼，就是……本宮覺得有些奇怪，你這這丫頭何時變得這麼機靈了？」

  芫花眨眨眼，不解地問：「嘿嘿，有麼？」

  小六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裡，緩緩道：「有啊。你看，方才你離開前本宮明明就吩咐你準備兩份晚膳.後來雖說七弟的確是走了，但是他走時你已然應該離了御膳房。」

  她再次看向神色有些閃爍的芫花，笑道：「在無人通知你的情況下，你可以自行免了七皇子的晚膳，真是……膽大心細，又似……未卜先知了。」

  「公主您可別夸奴婢了，奴婢最多也就是有點兒小聰明罷了。這回也是趕巧了，下次定不會再自作聰明了。」

  小六不再說話，而是繼續吃起飯來。

  芫花心裡有些不安，想了想，再次開口解釋道：「其實……奴婢之所以會覺得七皇子不會在您這裡用晚膳，是因為覺得他應該有其他事情要做。就像公主您說的啊，七皇子總不能是特地在宮門口等您吧。」

  小六沒有抬眼，而是微微點了點頭。

  見狀，芫花才輕輕鬆了口氣。隨後又討好地笑說：「不過公主，說來您與七皇子還真是有緣份呢！」

  「哦？怎麼說？」

  「您看啊，七皇子剛入宮就恰好碰到了回宮的公主您，若是沒緣份，你們可就說錯開就會錯開了呢。」

  小六唇邊的弧度擴大，「你怎麼知道七弟也是剛入宮的？」

  芫花一怔，隨後憨頭憨腦地回：「這不是擺明的嗎？」

  「擺明的嗎……說不定是七弟特地在宮門口等本宮呢？」

  「怎麼可能，七皇子怎會知道您什麼時候回宮？」

  「是啊，他怎會知道本宮何時回宮……那麼，他又是怎麼知道的本宮出宮了呢？」

  看著眼前華服少女審視的目光，芫花沒來由的越發緊張起來。「這……這個……奴婢也不知道。」

  小六的目光在芫花的臉上停留了良久，就在她神色變得越來越慌張無措的時候，小六忽地噗嗤一笑，道：「你這丫頭，這麼緊張做什麼？」

  聽著如往常一般的調侃語氣，芫花扯了扯嘴角，跟著裝傻道：「嘿嘿，奴婢沒緊張啊。奴婢只是被您問得有些發懵。」

  此地無銀三百兩。

  「您也知道的，芫花的腦袋啊想不明白那些個彎彎繞繞的事兒。」

  「也是。」

  小六不再看她，而是將筷子放回碗旁，並用帕子輕拭嘴角，然後又把帕子遞給芫花，道：「吃飽了。」

  「吃飽了？可是，可是您只吃了兩口啊。」

  小六拍了拍自己平坦的小腹，道：「近些時日，本宮發現自己好似越發豐腴了，嗯嗯，所以要節制些。」

  「公主，您明明柳腰蓮臉、娉婷嫋娜，怎會豐腴呢？」

  小六瞥了她一眼，「腦子又好使了？這哄人的話真是說得一套一套的。」

  芫花還欲要說些什麼，就見小六擺手道：「行了行了，本宮不想吃了，都收了吧。」

  於是，她只好微微福了福身，命人收了這滿桌的佳肴。

  看著芫花離開的背影，小六目色變得越發深沉。

  曾經她失意的時候，不曾問過，也不曾懷疑過，但是現在細細想來這芫花的身上其實存在著許多問題。

  譬如，芫花說她是自小跟在無憂公主身邊的宮女，與樓樂沂的感情十分親厚。那麼，想必她應該是十分了解樓樂沂的生活習性和飲食習慣吧。

  況且就算是以失憶作幌子，一個人愛吃的和不愛吃的也不會發生太大改變。而自從她醒來，芫花似乎就對她的身份深信不疑。

  所以，是芫花不記得十年前的無憂公主喜歡什麼了？還是，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樓樂沂？

  還有，十年前，在樓樂沂遇害之後，她去了哪裡？

  以巫後甄氏的狠戾作風來看，她沒有理由讓樓樂沂身邊的貼身宮女好好活到現在。

  更何況，以小六來看，這芫花所表現出的不諳世事、天真活潑，不似作假。

  那麼，芫花能在宮中多活這麼十年多，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她背後有人護著她。要麼，就是她表現出來的這些都是假象。

  若是第一種可能，那芫花背後撐腰之人會是誰呢？

  南詔大皇子樓中星？

  樓中星雖然因毀容之事錯失皇位，但是想必他在位居太子的那些日子裡，還是招攬了不少能人異士。因此，想要護住一個小小的宮女應該是不難。可是，他作為一個剛毀了容，又退了位的沒落皇子，當真還有心力保護已故妹妹身邊的一個小丫頭？

  還是芫花背後的，是六公主樓樂沂剩餘的身邊的老人？又或者是……七皇子樓席兮？

  不對，那時的樓席兮自己也是個身中劇毒的孩子，他哪裡來的能力？而在小六充當樓樂沂的這些日子裡，她也清楚的意識到，樓樂沂身邊根本就沒有什麼勢力可令巫後忌憚的老人。

  小六緊蹙眉頭。

  難道說，是第二種猜想……芫花根本不是什麼稚氣未脫、思想單純的小姑娘，而是一個心思深沉，披著羊皮的狼……

  可是直覺又告訴小六，芫花和樓席兮脫不了干係。

  就比如，今兒個下午，她命芫花去找工匠給衡彌修牆。芫花去了良久，直至她都已經恢復了記憶都還沒回來。想必那時候，芫花是去給自己的主子通風報信了。

  若如此推測，那麼，芫花背後之人便是樓席兮……

  不對，不對。

  小六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她覺得其中好多東西都有些想不明白，嗯，還是找機會請公子幫她一起分析分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