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2——奴家是雜耍藝人

  落地後，小六先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髮髻。心中思忖，她似乎也應該練一練這腳下的功夫了，總不能次次翻牆，都要靠別人拎著或者夾著吧？實在是有失風度。

  「有人來了！」決明突然出聲提醒。

  三人連忙藏在了身側假山後的陰影處。

  來人是個腳步匆忙的小廝。只見他先是跑到後廚門口催促了聲，又推開了一扇裡面滿是雜耍技藝人的房門，道：「你們也快些準備好了啊，等下隨著糕點一同便可入內了。」

  「是。」裡面人連忙應聲。

  小六眼珠一轉，扭頭對著楊祚挑了挑眉。

  楊祚瞬間明白過來，先是認同地點了點頭，然後又不懷好意地往小六胸前掃了一眼。

  小六見狀連忙側身，一手遮住胸口，一手握成拳頭，惡狠狠地揚了揚。

  赤影：「？」

  不久後，方才幾人躲避的假山後多了三個反綁著的衣衫不整的人。某間廂房裡多了一群昏迷不醒的雜耍藝人。

  「小六，你為何非要將那三人與別人分開綁在假山後？」

  「笨啊！人家本來請了十來個人，現在忽然就變成了咱們三個，你當人家傻？看不出端倪？」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被人發現了蹊蹺，查到這屋中昏迷的人也會發現確實是少了三人，到那時他們只會認為……」

  「只會認為，咱們就是那三個急著要出頭的技藝人。」小六道，「所以，到時候他們頂多會責怪咱們擅自改了原有的曲目，並迷暈了同伴，卻不會懷疑咱們身份有異，取消咱們上殿表演的資格。」

  「原來如此。」赤影恍然大悟。

  楊祚提了提自己胸前的襦裙，然後又看了眼一旁仍舊著男子大襖加圍帽的兩人，不滿地抱怨：「那，怎的這次就我一人要扮女子？」

  小六憋著笑從他健壯的胸肌掃過，道：「誰讓大當家的天生麗質難自棄，有著先天的優勢？」

  楊祚皺眉，「論優勢，決小郎也不輸啊！」

  決明連連後退，「不不不，實在不敢得此褒獎，在下還是過於粗獷了些。」

  這時，有丫鬟端著一盤盤糕點從後廚走了出來。

  小六連忙放下圍帽的遮簾，小聲提醒：「走了！」

  楊祚撇了撇嘴，也抬手戴好了銜著珠串兒的面紗。

  跟著丫鬟，他們來到了宴會廳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先駐足在不遠等待叫喚。

  透過大敞的廳門，清楚地可以發現裡面除了服侍下人，竟然只坐了兩人。一人黑皮大耳，笑地諂媚，此為臨州太守佘圖。另一人，五官深邃，細長的褐眸中蘊藏著鋒利和輕蔑。身材雖不算高大，卻極為粗獷。此為今日來與佘圖商討合作的金川胡人的某副使，萇闞（kàn）。

  決明說：「這金川人竟然膽敢單槍匹馬地前來？」

  小六回：「這說明，他們足夠信任佘圖。所以，此次絕不是兩方第一次的會面了。」

  楊祚輕蔑一笑，「也是，這佘圖都將小爺我這虎騎軍副統領給『殺害』了，又怎會還得不到胡人的信任？」

  這時，剛剛那去後院催促的小廝從大廳里走了出來，瞥見樹下的小六三人後，眉毛倏地皺眉，快步走了過來，斥問道：「怎麼就你們三個？其他人呢？」

  小六扭了扭袖角，故弄玄虛地道：「嘿嘿，其他人……可能要等下才會過來。」

  「等下？誰等誰？」

  那小廝眉頭皺得更緊了。再將小六這故意表現出的欲蓋彌彰的作態收入眼底，他忽地就明白了其中的隱情。大怒道：「你，你說你們，你們竟敢！」

  「您怎麼了？」小六還在裝傻。

  「哼！怎麼了？！」那小廝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你們真是，腦子裡這些個彎彎繞繞以為我看不出來？哈？！你們知道裡面坐的是什麼人嗎？現在，又豈是你們出風頭的時候？都不要命了！」

  「是是是！」小六連連躬身，也驚恐地道，「是小的們一時沒想開……那您看，現下可如何是好哇？」

  「你還有臉問我！」小廝又焦急地繞了兩圈，「算了算了，如今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等下若是真出了事情，你們，你們可是要自己兜著！」

  「是是是，必不拖累您。」

  「哼，去吧去吧！」

  ……

  小六三人一入大廳，就立刻吸引了高位處兩人的目光。

  佘圖惱怒地看向門口下人，心道，不是說請了一整個雜耍班子？怎地就這麼寒酸的三人？耍他呢？

  小廝感受到了佘圖地眼刀，不由縮了縮脖子，心中哀嘆，自己這下要被這三名不知好歹的蠢貨給害死了。

  然而，一旁的金川胡人萇闞看著女裝楊祚的視線里倒滿是興味。

  要知道，他萇闞最不喜歡的就是東啟娘們兒那柔柔弱弱的作態了，像這種皮膚黝黑、走路生風的，反倒是對了他的胃口。

  於是，萇闞率先開口道：「哈哈哈，太守果然細心，你怎知萇某最是看不慣那些身無半兩肉的小娘子了？」

  他的話一出，佘圖還未出口的質問就給生生吞了回去。

  好傢夥，還真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原來胡人的品味竟如此獨特？

  小六圍帽下的杏眼不由瞥向一旁後背發僵的楊祚。這傢伙，還真是天生麗質。

  「哈哈哈哈……」佘圖轉怒為喜，跟著大笑道，「萇將軍喜歡就好。來啊，你，過來給萇將軍倒酒。」

  被點名的楊祚藏在袖袍下的手指緊了緊，然後捏著聲音緩緩回道：「大人贖罪，奴家是雜藝人。」

  「嗯？」

  楊祚瞥了眼打開的廳門，故作為難道：「這……若傳了出去……」

  原來他不是不願，而是不願被人看見。

  小六和決明心中均為楊祚的不拘小節伸了個大拇指。

  佘圖問：「既然是雜耍技藝人，那你都會些什麼雜藝？」

  楊祚回：「奴家專通胸口碎大石一門功夫。」

  佘圖：「……」這個，好像不太適合現在觀賞。

  這時，萇闞大手一揮對著門口小廝吩咐道：「你你，你們先將廳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