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43章 巧遇【四千字】

  她吃的苦，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再來吃一遍。

  何況俞晚不是她期待降生的孩子。

  秦姝真的不知自己生下她後，會不會因為那晚的事情而虐待她。

  畢竟當今社會，因為各種原因，虐待孩子的父母，比比皆是。

  她們有的患有抑鬱症。

  有的則是因為自家男人出軌別的女人，繼而將氣撒在孩子身上。

  秦姝不確定自己會不會也是她們其中的一員。

  畢竟她心底，是有怨恨的。

  有時候，人若處於怨恨時，往往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秦姝就怕自己在怨恨的驅使下，也會變成那樣恐怖的人。

  「我明白的。」

  俞晚抬手抱住秦姝，並未怨恨她。

  或許過去俞晚會恨，但如今，卻是滿滿的心疼。

  俞晚知道秦姝或許不是真的不要她。

  她只是，要不起她。

  見俞晚並未怨怪自己，秦姝心裡的內疚和慚愧一下就涌了出來。

  「抱歉，把你生下來後，未經你允許，就擅自將你換給別人養。」

  俞晚搖頭，「您不需要道歉的，您雖然把我換給了別人養，可您也守了我二十年。」

  以前並沒有特別留意的事情，此時盤旋在腦海里，卻如此別具愛意。

  俞晚說，「您老說你無法愛我，可您無形之間，卻給予了我很多關愛。」

  「傻孩子，我明明都沒有管過你，我怎麼給你關愛？」

  見俞晚說自己給了她很多關愛，秦姝不禁慚愧。

  她一口奶都沒有餵給她喝過，更沒有幫她洗過一次澡。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照顧她，關懷過她，她怎麼會關愛她呢。

  俞晚說，「七歲那年，是您將我從泳池裡撈了出來。」

  七歲那年被慕思靜推下泳池，她第一時間就跳下來救她了。

  若非時刻盯著她，她又怎麼做到她剛入水，她便第一時間跳下來救下她呢。

  「十歲那年我被綁架後得了創傷後應激障礙，您害怕我會做傻事，便一直偷偷跟著我。」

  那個時候的她精神狀態很差，俞夫人和俞振國都不是特別有耐心的人。

  他們也不知她在那場綁架里遭遇了什麼，只當她是受了驚嚇，沒太在意她當時的精神狀態。

  在人找回來後安慰了一兩日，便又把她丟給傭人，繼續他們自己忙碌的日常。

  她只記得那個時候身邊好像一直有個人跟著她。

  她當時以為是傭人，並沒有太多去關注她，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回憶的閘門被拉扯開，過往未曾留意的愛意，此時此刻，變得十分明顯，

  「十三歲那年，我因為不滿俞夫人給我安排太多的課外課程，跟她鬧脾氣，最後被她打了一巴掌，一個人躲在後花園偷偷哭泣時，是您拿來了冰塊給我冰敷。

  雖然當時您什麼都不說，只是默默地幫我敷臉，但是那個時候，我真的覺得很溫暖。」

  「還有……」

  她每年的生日禮物里，都會有一道平安符以及一張生日祝福卡，那上面沒有什麼奉承阿諛的話，也沒有吹得天花亂墜的馬屁，只是單調地寫著，幾歲幾歲生日快樂。

  還有很多很多細微的陪伴，俞晚說不完了。

  回憶越多，俞晚就發現，口口聲聲說無法愛她的秦姝其實很愛她的。

  她嘴上說著無法愛她，可她的二十年人生，她卻通通參與了。

  一時之間，俞晚很是心酸。

  她的媽媽以為她是不愛她的。

  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無形之間，已經為她做了很多很多。

  她明明不需要寄人籬下，看心上人和情敵的鼻息生活。

  可因為她，她被困在一方天地，過了二十年毫無存在感的生活。

  一個人，得多隱忍，才能把自己活得跟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般，如此的沒有存在感。

  俞晚也苦過，可比起秦姝的苦。

  俞晚覺得，秦姝那才是真的苦到了骨子裡。

  聽了俞晚的話，秦姝神情微微恍惚。

  原來過去，她有做過這麼多事情啊？

  她竟未曾發覺。

  一直以來，秦姝都覺得自己是無法面對俞晚的，所以都在有意避開她。

  可有時候，你越是有心逃避，你便越是容易遇到。

  每回看到俞晚臉上露出落寞難過孤獨的表情，秦姝總是下意識地向她靠近，等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她已經行動了。

  在秦姝看來，她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

  可在俞晚心裡，卻是一筆筆鮮濃的色彩，是她親生母親對她口不能言的愛意。

  -

  母女兩人談了一會兒心，距離仿似一下子就拉近了。

  阿姨做好飯，俞晚帶著兒子陪同秦姝一起吃了個午飯，跟著她就帶著秦姝去逛商場，買衣服，買生活用品。

  去商場的路上，秦姝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跟俞晚說，「之前你給我的那張卡弄丟了，你趕快去報丟失。」

  俞晚點點頭，卻不怎麼著急，「嗯，回頭我去銀行處理一下。」

  見俞晚不著急，秦姝也不再說什麼。

  母女兩人帶著星辰去了北城市內最大的商場。

  -

  秦姝上回逛商場，還是十幾年前。

  她過了幾年與世隔絕的日子，忽然走在人群里，心底難免會有種格格不入，小心翼翼的感覺。

  察覺到秦姝的不安，俞晚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秦姝望向俞晚。

  俞晚滿目溫柔地朝她笑了笑。

  秦姝心底的不安，頓時被拂散。

  俞晚領著秦姝去了商場的奢侈女裝專賣店。

  她想給秦姝最好的一切。

  秦姝看著店名，就知道裡面的衣服不便宜，她拉住俞晚，「去別處看吧。」

  俞晚說，「我有錢，您不必替我省。」

  說罷，不給秦姝拒絕的機會，俞晚直接拉著秦姝進了店。

  進了店，俞晚把星辰放下來，一手牽著他，一手撥弄衣架上的女裝，挑選適合秦姝的衣裙。

  不過幾分鐘，俞晚便挑了十多套衣服給秦姝去試穿。

  秦姝跟俞晚說自己不需要那麼多衣服，選個三四套夠換洗就行了。

  可俞晚怎麼可能依她。

  她第一次給親生母親買衣服，自然是要多買幾套的。

  秦姝被俞晚推進了換衣間。

  而在此期間，俞晚並沒有空著，她還在挑選。

  就在俞晚看中一條裙子，剛要伸手去拿時，一隻做著精緻美甲的手忽然伸了過來，拿走了她看中的那條裙子。

  凡事都有先來後到。

  對方就這樣把裙子搶走，俞晚不由有點生氣，覺得對方很沒禮貌。

  俞晚蹙眉，朝那隻手的主人看去。

  女人穿著一條高奢連衣裙，身材凹凸有致，一張瓜子臉很是標緻，眉梢微微上揚，顯得有點跋扈傲氣。

  俞晚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是她。

  夏侯夫人的女兒，夏侯沁。

  夏侯沁不是一個人來的。

  俞晚抬眸看去的時候，夏侯沁正舉著裙子跟端正優雅的夏侯夫人獻寶，「媽，這條裙子襯你，你快去試一試。」

  她說著，把手中的裙子塞到了夏侯夫人的懷裡去。

  俞晚看到夏侯夫人的身旁，站著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

  男人跟她差不多的年紀。

  穿著比較隨意，就一件白T搭配著黑色牛仔褲，整個人看上去乾淨又清爽。

  他面色蒼白，一頭金黃色的短髮，讓他臉色看上去愈發雪白，整個人顯得病態孱弱，但容顏俊逸，姿態雅致。

  這是個美男子無疑。

  而且還是一個病怏怏的美男子。

  為什麼說是病怏怏呢。

  因為對方從進來到現在，俞晚見他乾咳好幾回了。

  他單手插兜，一手擱在唇邊，輕輕地悶咳。

  見夏侯夫人挽著對方手肘，很是親昵的樣子，俞晚很快就猜到了眼前的男人是夏侯夫人的兒子，夏侯翎。

  夏侯翎和夏侯沁是龍鳳胎，可他們長得卻一點都不相似。

  俞晚估摸他們是異卵雙胞胎，一個像爹，一個像媽。

  顯然，這位夏侯公子是像爹的。

  因為他一點都不像夏侯夫人。

  沒想到會在奢侈女裝專賣店巧遇夏侯夫人一家子。

  出於對客戶的禮貌，俞晚剛準備上前打聲了招呼。

  誰知夏侯夫人先一步來到了她身前。

  夏侯沁剛剛的所作所為，夏侯夫人皆看在眼裡。

  夏侯夫人為自家女兒的行為感到羞愧，所以她第一時間，拿著裙子來道歉了。

  夏侯夫人把手中夏侯沁『搶』來的裙子遞給俞晚，並且滿臉歉意地說道，「俞小姐，不好意思，是我女兒不懂事，搶了你先看上的裙子。」

  「媽，我……」

  夏侯沁一聽這話，頓時不高興地撅了撅嘴，她嘴巴動了動，剛要說點什麼。

  只是話剛發出聲，俞晚便聽見夏侯夫人身旁的年輕男人冷冰冰地對著夏侯沁吐了四個字，「丟人現眼。」

  男人的表情明顯帶著嫌棄，似乎很不喜夏侯沁剛剛的行為。

  夏侯沁一聽這話，直接炸了，脾氣瞬間就涌了上來，「夏侯翎，你說誰丟人現眼呢？！」

  夏侯翎懶得跟他這個囂張跋扈，一點腦子都沒有的同胞妹妹爭吵，他將眼睛轉向別處，一副老子懶得理你的拽樣。

  夏侯沁被夏侯翎這副樣子氣得不輕，她胸口起伏不定，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俞晚覺得她像要吃了夏侯翎一般。

  看到這一幕，俞晚扯了扯唇，心想這對兄妹的感情似乎不太好。

  注意力並未在這對兄妹身上停留太久，俞晚將目光落在夏侯夫人身上，聲無責怪地說道，

  「夏侯夫人言重了。」

  雖然俞晚也覺得夏侯沁剛剛的行為很不禮貌，可當著夏侯夫人的面，俞晚自然不可能會說夏侯沁有過錯。

  客戶大於天，她還沒有蠢到為了這點事情，去得罪自己的客戶。

  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情，俞晚也懶得跟對方計較。

  君子不奪人所愛，尤其是顧客喜歡的東西。

  將裙子推回給夏侯夫人，俞晚笑著說，「這條裙子很襯您，您還是留著吧，我再重新給我母親選一條就好。」

  「你母親是？」

  夏侯夫人面色一怔，腦海里不自覺地浮現出秦姝的模樣。

  她眉心，不自覺地擰起。

  俞晚張嘴，剛要說點什麼。

  誰知這時，身後傳來了秦書嘶啞如被煙燻過似的，略微難聽的聲音，「晚晚，我試好了，你看如何？」

  看到秦姝從一旁的換衣間走出來的那一瞬間，夏侯夫人瞳孔猛地一顫，手也不自覺地攥緊了手包。

  像是想到了什麼，夏侯夫人忽地看向俞晚，瞳孔倒映著震驚的光芒。

  她竟然真的是秦姝的女兒！

  難怪，她們的眉眼長得這麼相似！

  並沒有發現夏侯夫人異樣的俞晚聞聲回過頭去。

  看著秦姝身上好似為她量身定製的衣服，俞晚滿意地眯了眯眼，「這件很好看，顯白還顯瘦。您穿，簡直不要太合適了！」

  俞晚看向一旁的店員，壕氣地說，「這件，待會兒幫我裝起來。」

  「好的。」

  「……」

  秦姝被誇得有點臉紅，她說了句去試其他的，便又重新回了換衣室。

  秦姝進去後，俞晚這才將目光重新落到夏侯夫人的身上。

  見她神情恍惚，好似丟了魂似的，而且手裡的裙子也不知何時掉落在地上。

  俞晚疑惑不解地挑了挑眉，她這是怎麼了？

  彎身撿起地上掉落的裙子，起身對夏侯夫人說，「夏侯夫人，您裙子掉了。」

  夏侯夫人被俞晚的聲音拉回神。

  她抬手接過俞晚遞過來的裙子，聲線溫柔地跟她道了聲謝謝。

  只是很快的，她的目光便再度恍惚了起來。

  她整個人顯得心不在焉，以至於後來俞晚跟她說了什麼，她一句都沒聽進去。

  俞晚見夏侯夫人面色不太好看，也沒有太過於熱情地找對方攀談。

  她打過招呼後，便繼續為秦姝挑選衣服去了。

  倒是夏侯夫人在俞晚轉身之後，目光頻頻落在她身上。

  許是夏侯夫人看俞晚她們看的太頻繁，夏侯沁覺得她很不對勁，便詢問了一句，「媽，您怎麼老是盯著那個俞晚看啊？」

  「沒。」

  夏侯夫人收回視線，不願意跟女兒多說。

  夏侯沁見此，蠕了蠕嘴，她還想問點什麼，但夏侯夫人並不給她這個機會。

  夏侯夫人被秦姝和俞晚弄得心慌意亂。

  她將手裡的裙子遞給店員，拉著夏候沁，一手挽住夏侯翎的手肘，帶著他們離開了奢侈女裝專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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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晚眼角餘光看到他們離開了，她不由轉頭看了過去。

  夏侯翎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在俞晚望過去的時候，他回頭看了過來。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匯。

  不過兩秒，便又錯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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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陌生而怪異的情緒自心底浮上心頭，未等俞晚深想為什麼會這樣，她便聽到身後的換衣間有動靜。

  俞晚回過頭去。

  夏侯翎則是被夏候沁的尖叫聲給叫回神的。

  原來是有個孩子不小心撞到了夏侯沁。

  夏候沁大概是剛剛在店裡受了點氣，忽然被撞，便一股腦將脾氣撒在了小男孩的身上。

  然後小男孩被她嚇哭了。

  路人看不過眼，紛紛指責夏侯沁小題大做，還說她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俞晚真心覺得夏候沁跟夏侯夫人是兩個極端，一個優雅到極致，一個則是粗鄙到極致。

  難以想像，這樣反差之大的人，竟然是親母女。

  莫不是養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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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姝出來見夏侯夫人幾人不在，不由問俞晚，「你朋友走了？」

  「嗯。」

  俞晚將秦姝試穿過的衣服全都遞給了店員，讓對方結帳包起來。

  秦姝覺得俞晚買的有點多，下意識想要阻攔。

  可惜俞晚並不聽她的。

  刷了卡，讓隨行的保鏢去拿，她則是帶著秦姝轉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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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晚出女裝專賣店時，夏侯夫人一家子還在被人指指點點。

  夏侯夫人讓夏侯沁跟人家小孩子道歉。

  夏候沁不肯。

  所以事情鬧得愈發難看。

  大概是煩了夏侯沁，夏候翎忽然開口罵道，「你是玻璃瓶嗎？撞一下會碎？都幾歲的人了，還跟個小孩斤斤計較，丟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