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18章 她的世界,崩塌了
2024-01-09 10:01:18 作者: 何安笙
霍衍一進門,就直奔俞晚的臥室。
看著床上,燒得滿臉通紅,嘴裡卻一直說著對不起的俞晚,霍衍皺了皺眉,卻顧不上那麼多。
他問星星,「平日裡你麻麻給你們備的藥在哪?」
星星立即指了指客廳,「在客廳的電視櫃裡。」
霍衍轉身出去將俞晚平日裡備著的小藥箱拿了出來。
用電子體溫計給她測了測。
三十九度五。
得立馬退燒。
查了成人也可以用芬混懸液退燒藥,霍衍想也不想地給俞晚灌了進去。
這個藥不難喝。
所以俞晚也沒太抗拒。
已經很晚了。
霍衍讓星星快去睡覺,別耽誤明天上學。
星星見有霍衍在,也就聽話地回房去睡覺了。
星星離開後,臥室里就只有俞晚和霍衍兩人了。
俞晚還在喃喃著對不起什麼的。
霍衍看著她眉心深蹙,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不由抬手在她的眉心撫了撫。
退燒藥在三十分鐘左右開始起效果了。
退燒後的俞晚出了一身汗。
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必須馬上將她身上的濕衣服換掉,霍衍沒辦法,只好出去外面的浴室,找來洗臉盆,端來40度左右的溫水為她擦身。
怕俞晚著涼。
給她擦身的時候,霍衍把空調給開了。
如今才陰曆八月。
北城還算是熱的。
但俞晚因為體質偏寒,她幾乎整個夏日都不需要開空調的。
也是因為這個體質,俞晚有時候跟兩孩子睡覺,都得裹得嚴嚴實實。
畢竟孩子們怕熱,得開空調,可她怕冷,便只能裹嚴實了。
現在俞晚是一個人睡的,所以房間之前是沒開空調的。
霍衍擔心擦身的時候,會讓她受涼,便開了一點暖氣。
先是將臉、脖子,還有手臂都給擦了一遍。
然後再將上衣脫去,閉著眼將裡面也擦一下。
雖說兩人交往過,可到底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了。
非禮勿視,霍衍還是懂的。
過程還挺煎熬的。
畢竟一不小心,就會觸碰到不該碰的。
等霍衍將上半身給俞晚擦好,他自己都出了一身汗。
一來是房間的熱度高。
二來是他自己因為情緒緊繃,身體發熱。
沒辦法,美人在懷,很難坐懷不亂。
給俞晚扣睡衣扣的時候,霍衍到底還是被俞晚胸口的紋身給刺痛了眼。
一朵綻放的紅玫瑰取代了那個賤字紋在了她的胸口。
玫瑰鮮艷妖冶,很好看。
可霍衍卻看得眼睛刺痛。
他指腹輕輕地摩挲著那朵玫瑰花。
兩年前,視頻里,她被按在地面上,歇斯底里掙扎的畫面驀地冒了出來。
許是他的動作讓睡夢中的俞晚感應到了什麼。
俞晚驀地睜開了眼睛,彈坐了起來。
她眼神失焦地看著前方。
雙手緊攥著胸前的衣襟,宛如受驚的小鹿,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不要——」
她像是陷入了夢境,嘴裡驚惶地喃著,「我不要紋身。」
霍衍沒想到觸碰她疤痕會讓她有此之大的反應。
看著如此無助惶然的俞晚,霍衍仿佛看到了兩年以前,那個被摁在地上,掙扎無果,胸口硬生生被歪歪扭扭紋上文字的她。
心,仿佛撕裂了一般。
霍衍忍不住坐上前去,抱住了她。
「沒事了,俞晚。」
霍衍心疼又自責地在她發間吻了吻,「對不起,我當時不該把你想得那麼不堪的。」
俞晚的眼角忽然滲出了淚光。
她目光仍舊是沒什麼焦距的。
她就像是一個在做著夢的人,只是眼睛睜著,意識卻並沒有徹底清醒過來。
她嘴裡喃喃地說著,「五十下。」
「什麼?」
霍衍有點沒聽明白俞晚的話,下意識低頭去看她,卻發現她目光仍舊處於游離的狀態。
「俞晚,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霍衍抬手捧住俞晚的臉頰,讓她的眼睛跟自己對視。
俞晚瞳孔空洞地看著他,如同一個被操控的傀儡一般,「她們刺了五十下才結束。」
五十下,每一下,都深入骨髓般的灼痛。
是刻在靈魂,永遠也抹不掉的痛。
是隨意碰一下傷疤,就宛如身臨其境的痛。
是俞晚拼命掩蓋傷疤,卻始終無法癒合的痛。
俞晚以為時間真的治癒了她的傷疤。
殊不知。
傷疤只是癒合了表面。
霍衍一個的無意之舉,便輕易地就撕開了她剛癒合的傷疤,讓她再度冒出了涓涓血水。
怎麼可能真的忘掉了呢。
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哪是輕易就能忘卻的。
時間並沒有真的治癒俞晚的傷疤,她所表現出來的淡然,也不過是她自我封閉了情感,讓自己變得漠然不在意。
她並非不疼了。
她只是催眠她自己,說不疼了。
時間確實是個良藥。
可到底不是短短兩三個月就能治癒傷疤的。
俞晚也不過是自以為傷疤癒合了而已。
實際啊。
裡面仍舊是流著膿的。
若不去按壓疤痕,好像真的不痛了。
可一旦你按下疤痕,它仍舊是痛徹心扉的。
此時的俞晚就像是被人按壓到了痛處,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助地低喃,「好疼。」
「她們刺得我好疼。疼得快要死掉了。」
「沒人來。」
俞晚抬手抱住自己的頭,空洞的眼眸布滿了絕望,「她們都聽不到。」
「阿衍也聽不到。」
說到阿衍也聽不到這一句時,俞晚眼角的淚珠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
豆珠般大小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至霍衍的掌心,滾燙的淚仿佛能燙人一般,燙得霍衍心頭一陣灼痛。
「對不起。」
霍衍這才聽懂了俞晚的話,他眼眸瞬間一片赤紅。
他猛地又將她緊緊地攬在懷中,紅著眼,一聲又一聲地道著歉。
可懷裡的俞晚卻像是聽不到他的道歉一般,自言自語地說,「他不信我,掛我電話。」
「他拿凳子砸我。」
俞晚無聲無息地掉著眼淚,仿佛又回到了過去曾經那段不被信任,被誤會的時光。
她眼神空洞得可怕,「我不要他了。」
她捂著臉,身體微微顫抖,聲音帶著無盡委屈地說道,「再也不要了。」
她的每個字都如同一把鐵錘,一字一頓地砸在霍衍的心口。
砸得他心口發脹,發疼。
眼前像是蒙上了薄薄的水霧,模糊了霍衍的視線。
霍衍抬手罩住俞晚的後腦勺,沒再說對不起,只是順著她的話說,「嗯,不要他了。」
「好疼。」
俞晚忽然拼命地往霍衍的懷裡鑽。
嘴裡無意識地呢喃著,「阿衍,我好疼啊。」
明明喊疼的人是她,可霍衍卻感覺自己的心正被人慢慢地撕成了一片片,如此的疼,如此的痛。
霍衍扯開自己的衣襟,將她的臉摁在自己的胸膛上,「疼就咬我。」
俞晚像是找到了發泄的出口,猛地張口咬住了霍衍的胸膛。
她似乎真的很疼。
所以咬他的時候,一點都沒有口下留情。
尖銳的疼痛感從胸口的皮肉上傳來。
霍衍眉頭微皺。
心裡想的卻是,他這痛,可有她當時的萬分之一?
想必是沒有的吧。
她那麼怕疼的人,卻被人用火燒燙銀針,刺了五十下。
五十下啊。
她該有多疼啊。
眼淚無聲地順著霍衍清雋俊美的臉頰滑落,最終滴在了俞晚的額頭上。
溫熱的淚珠滴在額間,正在咬他的俞晚像是瞬間回過神來了一般。
感受著口腔里鐵鏽般的血腥味,俞晚猛地鬆開了口。
「繼續。」
霍衍按住她的頭,想她繼續讓他疼。
只有這樣,他才能知道自己當初有多混蛋。
看著男人胸口那泛著血水的一排整齊牙印,俞晚眼前一片模糊。
她閉眼,眼淚滑落,到底是沒有重新咬上去。
意識到她已經清醒過來,霍衍不由愈發用力地抱緊俞晚。
俞晚沒有推開他,任由他緊緊地抱著她。
「俞晚,是不是我把你受過的痛都嘗一遍,我就能體會你當時的心情了?」
俞晚沒有回答他。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感同身受呢。
就算他把她受過的苦都嘗一遍,他也是無法體會她當時的心情。
因為那個時候,她的世界,崩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