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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5:09:13 作者: 爻棋
爸爸也扔下他後,他又會想什麼呢?
世上最後一個直系親人也沒了,他會哭成什麼樣子……
雖然上面都是陳述性語句,字裡行間透著一份檔案該有的冰冷,可這些字眼描述的是他真實經歷過的。
仲星燃能想像得到,在那個下大雪的天氣,小聞紀年穿著一身不能保暖的棉衣,被送到舅舅家。舅媽嫌棄地看著他,讓他去儲藏間睡覺,半夜跟舅舅吵架要把他趕出去。
他會一臉倔強地抱著腿,蜷縮成一團嗎?
他就這麼過了八年。
當時他一定很絕望吧,連高中的學費都是借的,而那時候自己是怎麼對他的?他說聞紀年是討人厭的gay,活該沒朋友。他讓聞紀年把桌子搬遠點,別靠近他。他還和聞紀年打架,鬧到班主任那裡,連累他一起在門口罰站。
這些對他來說都是小打小鬧,可對聞紀年來說卻是雪上加霜。
悔恨的痛楚鋪天蓋地襲來,仲星燃心裡難受得快要窒息了,眼眶紅得嚇人,眼底布滿血絲。
手裡的紙被他攥得皺巴巴,一滴水珠落在紙上,他放下文件抬起頭看著耀眼的水晶燈,大口大口地呼吸,試圖把眼淚忍回去。然而眼前的水晶燈逐漸變得模糊不堪,周圍的一切都被水霧遮住了……
過了很長時間,心臟傳來鈍痛的還是揮之不去。
他現在完完全全明白了,五年後的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在聞紀年被黑到最慘的時候,和他結婚並交付了所有資產,不是因為想挾恩圖報,而是他在那時剛好拿到了這份檔案。
他不敢讓聞紀年發現自己知道了這件事,只能借著上交工資卡這種扯淡的名義,希望他拿著這些錢去還債,不要再過得那麼辛苦。
但事實上,聞紀年一分一毫都沒有動他的錢。
他有自己的原則。
時間久了,五年後的他開始疑惑,聞紀年是不是真的因為喜歡他才和他結婚的?他如果喜歡他的話,為什麼不對他坦白這些,為什麼不肯用他的錢去彌補漏洞?這才導致了後面兩人互生罅隙。
可現在的仲星燃沒有去想這些,他只憎恨自己知道的太遲。
高中時候的他要是知道這些,絕不會那樣對聞紀年。
他將那些資料全部收回袋子裡,只留下聞紀年笑得最開心的那張照片,照片裡他舉著獎盃站在一群小朋友中間,露出可愛的缺牙。
照片裡的他,本該意氣風發,本該天之驕子,本該無憂無慮地過完一輩子。
仲星燃點了根煙,夾在手上沒抽兩口,而是兩眼發愣地望著那張照片,仿佛遙遙地和照片裡的他在對視。
香菸燃燒到了盡頭,火光燙到他的手指,他反應過來把煙摁滅。
他突然很想聽聞紀年的聲音,剛要打電話過去,才發現已經半夜一點多了。
可是即使聽到聲音又能怎樣,再來一次,他也無法開口去揭他的傷疤。
當天晚上,仲星燃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夢到了小時候的聞紀年。
夢裡他們互不相識,他是成年的模樣,聞紀年是十來歲的模樣。
聞紀年蹲在水坑邊玩裡面的倒影,他走過去吊兒郎當地問:「小朋友,一個人在這兒幹嘛呢?長得這麼可愛,也不怕有壞人把你拐走了,你家長去哪兒了?」
聞紀年抬起頭,琥珀色的大眼睛望著他,「我沒有家長,我爸爸媽媽都不在了。」
仲星燃愣了一下,隨後沖他笑了笑,伸出手道:「那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回家。」
夢境最後的畫面,是他牽著小聞紀年離開了那條巷子。
再也沒有人追著他要債,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他。
這場夢醒的很突然,仲星燃睜開眼睛的時候,難得沒有一絲起床氣。他睡得並不好,但卻在夢裡實現了他昨晚所想的願望。
他希望能遇到十歲的聞紀年,去他身邊抱抱他小小的身體。
掉在地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傳遍整個客廳。
仲星燃以為是聞紀年打來的,一個激靈起身撈起手機。
一看屏幕,原來是瞿懷民。
他懨懨地接通道:「喂,瞿總。」
瞿懷民在那頭說:「怎麼不來公司找我,不是讓你儘快過來嗎。」
仲星燃捏了捏眉心,沒什麼力氣,「等下就過去,對了,我這幾天想儘快進組。」
「進組?進什麼組?」
「就是林家生導的《六博》劇組。」
瞿懷民這才想起來,「哦,那部片子你只是客串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你現在馬上來公司,十點鐘要開股東大會。」
仲星燃呆了呆,「股東大會?關我什麼事?」
瞿懷民語氣無奈,「你該不會真的還有其他娛樂公司的股份吧,連你買了星耀15%的股份都不記得了?還是你昨晚喝多了不想過來,擱這兒裝失憶敷衍我呢。」
仲星燃倒吸一口涼氣,還真他媽有私房錢啊。
瞿懷民又說:「而且你那個隊友要跟我們解約,這件事你怎麼著都得出面勸勸他,開完會後,我會安排你們見一面。」
仲星燃想問哪個隊友,他從來沒聽誰提過,可再問下去他就真被瞿懷民當傻逼了,他只好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末了,瞿懷民囑咐道:「你和紀年的事我不太好說什麼,但杜康這件事你務必解決妥當,畢竟一開始是你挑起的。快點過來吧,大家都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