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治國良方

  五小時後，身穿筆挺西服，打著標準的領帶，皮鞋擦得鋥亮的西瓦塔出現在了辦公室的門外。

  他的這身打扮，讓葉銘和艾雯看得嘆為觀止。

  「老師。」西瓦塔大步走進辦公室，他先是朝著葉銘鞠了一躬，隨後將身後兩個年輕的熊人也叫進了房間：「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助手，熊娜和安達格爾——你們都知道老師吧？」

  這一男一女兩個熊人同時點頭，然後同時上前對著葉銘鞠躬。

  看得出來，他們用了很大的努力才壓住心中的激動，以至於，當艾雯驚喜地叫出兩人的名字時，他們很是震驚了一會才認出了艾雯。

  「你們是同學啊？」葉銘和藹地擺了擺手，先一步回到沙發上坐下後笑眯眯地指了指對面的座位：「都坐下，不要客氣，也不要拘束。」

  「老師，他們和我一樣是聯合學院的第一期學員，不過不是一個班的。」艾雯見到校友自然開心，便坐到了兩人的身邊，笑呵呵地聊起了學校的事。

  當初，她雖然是以克榮公主的身份進入聯合學院，但在奉行平等博愛的學院裡，所有人的身份都一視同仁，特別是不能有種族「高低」之分。為此學校非但制定了嚴格的校規，還時不時的搞一些涉及全部學員的集體活動，就是要消弭各個種族間的偏見和優越感。

  但……怎麼說呢，長相審美這個東西雖然說是主觀的，但誰都知道，它永遠是客觀存在的。

  好看的克榮人，天然就比連直立行走都沒辦法的塔拉族人更受歡迎。

  當然了，塔拉族人也不是什麼都沒有人緣，在遠距離的拉力訓練中，他們就是特別好的夥伴和隊友——相比「兩足生物」，他們天然就能夠背負更重的負擔，甚至有些體格壯碩者在背負隊友的行李後還能夠拖著隊友一起完成任務。

  在校方的刻意安排下，到最後，雖不至於說讓大家保持一致的審美，但最起碼，作為校友、同學的一干學生們，做到了不會有明顯的偏見。

  再加上第一批學員本來就少，是以艾雯認識所有人。

  「熊娜，你們現在已經畢業了嗎？」艾雯身材本就嬌小，坐在有些魁梧的熊人少女身邊就越顯玲瓏了，她仰頭望著這位看起來很壯碩，而且面部也有幾分粗糙的同學，眼中沒有絲毫的嫌棄——她知道，在這些種族特有的外表下，不過二十來歲的熊娜也有一顆少女心。

  「嗯，畢業了。」熊娜兩隻大手緊緊地攥著，身軀不自覺地往艾雯那邊靠了靠，似乎這樣就能減輕緊張一般。

  「畢業就跟著我師兄了？」

  「嗯……」

  「你不要這麼緊張嘛！」

  艾雯這麼一說，熊人少女反而更緊張了，不住地偷偷看著葉銘，即便葉銘正在朝她微笑。

  「好了，艾雯。」葉銘一邊笑一邊搖頭，他知道熊人開智未久，對權威和權貴的畏懼根深蒂固，哪裡能和艾雯這個自來熟談笑風生：「要不你現在就去和熊娜他們準備準備，我和西瓦塔聊幾句。」

  「好的。」

  ……

  艾雯帶著兩個熊人同學離開，葉銘將視線望向西瓦塔。

  西瓦塔也回望向葉銘，臉上升起一抹遺憾和感慨：「老師，抱歉……他們確實還……」

  「嗯，道阻且長，慢慢來。」葉銘不介意地擺手道：「你們的族人被科多族人蒙蔽欺騙那麼久，想要讓他們明白過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最起碼，他們需要在接受教育的同時，還要重新塑造他們的三觀和認知。」

  「我也是這麼想的。」西瓦塔點頭，隨後便目光灼灼地看著葉銘：「所以，老師……能不能幫我個忙？」

  葉銘本想按照一貫的慣例嚴謹一點的，但對於西瓦塔……他知道這個曾經的熊人少年有著相當優秀的認知和分寸，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他的整個「新人格」都是由腦機中心，由伊塔，由省交來塑造的，不會瞎開口，於是便直接點頭：「什麼忙你說。」

  「我想，教育是開智的一方面，但更多的，還是要讓他們見到這個世界上有美好的事物和生活。」西瓦塔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他一邊思索一邊正色道：「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回憶，我是怎麼構造成現在的認知的。」

  葉銘眼中亮光和讚賞同時升起，他微微點頭，示意西瓦塔繼續。

  「我想，我之所以能夠快速的清醒和明白過來，除了伊塔老師和您的教誨之外……」

  「呵呵，我可不敢貪伊塔的功勞。」葉銘笑著搖頭，他可從來沒親自教過西瓦塔。

  「嘿嘿……沒您，也沒有伊塔老師嘛！」西瓦塔小小地拍了個馬屁：「但除了掌握知識，更重要的還是環境，還是……我在省交知道了，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美好，也明白了，這樣的猶如天堂般的美好生活，是可以實現的，有實現的路徑的。」

  「它不像當初科多族蒙蔽和欺騙我們，以虛無縹緲的來生和我們無法理解的科技來誘惑我們，它是真實的。」

  葉銘含笑點頭：「總結得好！」

  「所以，老師……我想，在推動智腦賦予知識的同時，也要將智腦的數據與艾塔進行連接……」

  葉銘微微一怔，眉頭便輕輕皺了起來。

  西瓦塔見狀，馬上解釋道：「我不是說直接數據連接，而是……把艾塔中的諸多影視作品，文藝作品這些送到智腦中。」

  葉銘輕輕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地道：「不是有各種電子產品嗎？現在科多族人的統治已經推翻，所有的民間產品都能夠毫無阻礙地進入到地面……」

  對於科多族的安排，葉銘沒有具體地關注，他只知道結果——在人類一支小型艦隊的見證下，科多族終於簽署了權力歸還協議，讓三角座星系的有目星歸熊人自治。

  至於科多族人，他們則拒絕了回歸聖星與克拉族人的「合流」，他們保留所有的太空造物，繼續以一支獨立的文明存在於有目星的「天空聖殿」之上。

  只不過……上面沒有了熊人奴僕，或者說「神侍」。

  而最新的消息是，科多族人他們正在與幾大造船廠洽談，打算把他們的系內戰艦賣給人類，然後換成優先武裝的開拓型飛船，要進行深空探索。

  至於其目的嘛……大概是想重新找個星球吧。

  現在的有目星，可以說西瓦塔就是最高的領導，他可以代表有目星熊人與人類簽署任何條約。

  「是……但老師……我們窮啊！」西瓦塔苦笑起來，大手一攤：「我們還處於原始落後的階段，甚至很多地方都還在刀耕火種……」

  「我信你……」

  「咳……雖然比刀耕火種好一點，但機械化這些可是沒有的，而且還有很多打獵的，打魚的部族。」西瓦塔長嘆一聲：「科多族在過去的數千年，一直都對我們進行資源索取來發展太空技術和裝備……用在地面的民生技術和裝備幾乎沒有。」

  「您說，我們怎麼辦？」

  葉銘眉頭再次皺起，繼而緩緩點頭。

  他知道西瓦塔說的是事實。

  現在地球這邊一大攤子事，到處都要用錢，是實在沒有那個資源去有目性搞扶貧工作了——二十幾億熊人的生活，幾乎就是上世紀五十六時代的國內那種情況，要全面扶貧，要短時間內把他們的生活搞起來，需要的花費那真可是天價了。

  特別是這種消費類電子產品，那可都是企業生產的……屬於自由貿易行為，你總不能指望企業家去扶貧吧？那不搞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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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吟片刻後，葉銘輕聲道：「這個問題確實很具體，但我沒有治國的經驗……我只能從平時的新聞和歷史中給一點建議給你。」

  「老師您說！」

  「你剛才總結的沒問題，一個文明要站起來，兩條腿是不能殘廢的。」

  「那兩條腿呢？」

  「一條是物質文明，一條是精神文明——甚至從你們現在的情況來看，精神文明更加重要。」葉銘慢慢地說著：「電子產品確實在短時間內無法普及到千家萬戶每個人，但公開的電影這些卻是可以的。」

  「而且這些投入也並不大，我們甚至還可以採取志願者的方式來進行推廣。」葉銘說著便想到了上個世紀在國內流行的各種走鄉串戶放電影的場景，嘴角慢慢浮起笑意道：「除了這些，你們族群中的精英群體，也一定要有清醒的認識，要懷著一顆為族群，為文明而奮起的決心。」

  「當然，這些精英群體，相比普通群體，更要有足夠的眼界和認知——我們還可以開通一系列的交流通道。」

  西瓦塔不斷地點頭：「交流通道指的是？」

  「讓熊人來人類世界，讓人類去熊人的世界。」

  「這……成本呢？」

  「可以依靠各種慈善、助學機構和旅遊機構來完成。」說著葉銘頓了頓，呵呵一笑道：「現在地球上的人們心痒痒得不行，如果有目星能夠開發各種旅遊資源，譬如奇山峻岭什麼的，甚至哪怕是有特殊的風土人情……都可以吸引足夠的遊客——旅遊業，從某種意義上是一本萬利的行業……嗯，只要有人來，就有收入。」

  「可是……這些我都不怎麼會……」西瓦塔聽著不斷點頭，卻又皺起眉頭，喃喃道。

  「我也不怎麼會，但你可以請教專業人士啊。」葉銘眨了眨眼：「你可以請地球的職業官員嘛！」

  「職業官員？」

  「嗯……你組建一個地球的精英團隊當顧問，比你問我方便多了。」

  西瓦塔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騰地起身，不斷地搓著手，在辦公室內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念念有詞，最後站定：「老師，我請您好不好？」

  葉銘愕然，立刻小罵起來：「滾蛋！我可沒空！」

  「那……我請萱萱老師？」

  「嗯……她倒是可以，然後再請幾個退休的官員什麼的……」葉銘呵呵笑道：「聘用人類官員，絕對給你把經濟搞起來！」

  「好！就這麼說定了！」

  西瓦塔拳頭捶打掌心，興致勃勃。

  這時，房門外也傳來艾雯的聲音：「準備好了，老師，師兄。」

  葉銘聞言站起身來，輕輕吸了口氣後大步走向門外。

  ……

  相比上一次葉銘只能遠程看著艾雯，這一次，葉銘則親自站在了實驗室內，親自站在了艾雯的身旁。

  甚至他還在腦海中喚出了伊塔，讓伊塔接管了整個設備的信息和供電系統，以便第一時間切斷聯繫。

  坐在椅子上，艾雯閉上眼睛，西瓦塔給她帶上腦控設備，同時聞訊而至的伊塔則將另外一根數據線插進了腦控設備的接口中。

  該數據線並不直接連入艾塔系統，而是一台單獨的PC系統——由伊塔全面接管。

  該系統的主要作用，是全面收集艾雯與樂土交流中的腦信號，並在實驗結束後進行還原分析。

  「準備好了嗎？」葉銘雙手背在身後，凝視著艾雯的後腦勺。

  「OK——老師，你別緊張好不好？」艾雯回頭，只見老師的目光深邃，一抹憂慮怎麼也掩飾不住，她便不滿起來：「你這樣搞得我很緊張……」

  「……」

  「師兄，來吧！」艾雯閉上眼睛，開始等待主腦的開啟。

  伴隨著機器散熱的聲音響起，艾雯的眼珠也猛地轉動起來。她的身軀微微一顫，隨即，整個意識便進入了一片虛空。

  這是她第二次來。

  相比第一次，如今的宇宙星空似乎多了一些東西。

  她知道，這是因為錄入了更多知識的緣故。

  在意念略微識別之後，她開始朝著記憶中的那片虛無飛去。

  然後……一陣宛如經歷了太陽爆炸的白熾光芒後，她的意識開始重新匯聚。

  一片五彩奇異到極限的空間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她知道，這就是……天堂。

  最起碼，是她所以為的天堂。

  上一次，她剛剛來到這裡就切斷了信號。

  這一次，她要打算和這裡的「人」聊聊。

  於是，她望向天空，開始用意識大喊。

  「有……人……嗎？」

  片刻後，一個人影緩緩地在她前方的草地凝聚。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