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求仁得仁

  看著這三個來自不同種族的女人在客廳的沙發主位中安穩地坐下，饒是霍爾這樣見過了大風大浪的人，他的大腦也空白了很久很久……

  他完全無法猜出這三人的來意，更無法揣摩出人類為什麼要這麼安排。

  他只是能猜到，人類對他的價值期許，應該是讓他成為另一個克羅茲——毋庸置疑，身為31號執行長的他，遠比克羅茲更有利用的價值，同時他也比克羅茲知道更多的關於帝國和軍團的秘密。

  因此，從葉銘處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後，霍爾便開始閉緊了嘴巴。

  在過去的兩個月中，那個CNY部門不是沒有來找過他，但每次都被他強硬的態度給抵了回去。

  包括迪卡，也和他態度一致。

  從這點上，迪卡確實是他的好兄弟。

  但今天……

  將迪卡從地上扶起後，霍爾用力地閉上眼睛，又深呼吸了數下，這才將視線落在何沫的臉上——他自然認出了歌莉婭，但此刻他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一想為什麼歌莉婭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那背後的真相有點太過於讓人震撼和絕望。

  「請問，何沫小姐，今天你是來羞辱我們的嗎？」

  他知道，何沫是一個地位特別高的人類女性，這座山上的守衛，都要聽從她的命令。

  「如果你認為，卡拉圖星系的公主殿下，以及蒼藍星的祈祭禮司聯袂而來，對你是一種羞辱的話……我只能提醒伱，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身份有錯誤的認知。」

  何沫作為三人中的大師姐，今天穿了一身極為正式的職業西服，但由於她軍人出身，即便是翹著二郎腿，在沙發上坐著也氣勢儼然。

  她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嘴上卻沒有留情：「這裡的身份，並不是指你身為俘虜，而是指你僅僅只是一個基地執行官。」

  霍爾用力咬著牙，將正在陷入半昏迷狀態的迪卡拖到一旁的沙發中後，他緩緩走到三人的面前。

  左右看了一眼後，他將一張椅子拖到了身後。

  「可以坐吧？」

  何沫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請隨意，這暫時是你的家。」

  「那好，你們今天為什麼而來？」

  何沫沒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旁邊的歌莉婭。

  歌莉婭便輕輕吸了口氣，朝著歌莉婭挨了一點後微笑道。

  「執行長先生，我們為了你文明的未來而來，我希望你能夠正視我。」歌莉婭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她略微用力地握了一下，露出了誠摯的表情：「因為，極有可能，我會參與對你們的善後處理工作。」

  霍爾的表情在這一刻瞬間凝固，緊接著，便仿佛聽到了特別好笑的笑話一般，他的臉上升起了古怪的笑。

  「你？」

  「是的，霍爾先生。」歌莉婭用力點頭。

  「你叫歌莉婭，對吧？當初迪卡的罪裔侍女，後面安排給麗安娜，然後你通過討好麗安娜……獲得了在罪裔中最尊貴的地位，甚至麗安娜還把你當學生，傳授你知識……」霍爾一邊說著，一邊深深地望著歌莉婭，眼神中充滿了嘲諷和惡毒，他一字一頓地道：「你不要告訴我，你在基地中，就已經開始聯繫人類。」

  歌莉婭的身軀在瞬間一僵，就在她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時候，旁邊突然響起艾雯略帶輕鬆和俏皮的聲音：「等等，我採訪一下，告訴你又怎麼樣？」

  霍爾充耳不聞，依舊逼視著歌莉婭。

  作為長期的執行長，他天然就帶有一股氣勢，更別說歌莉婭這種罪裔了。

  「喂，問你話呢！」艾雯抬高了聲音，語氣頗多不爽，同時將一枚開心果丟到了霍爾的臉上。

  霍爾騰地起身，瞬間轉頭，雙眼凌厲無比地望向艾雯，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去似的。

  「坐下。」何沫的聲音冷冷響起。

  霍爾感覺到腳腕處電子鐐銬中升起的電流，他用力握拳，雙目幾欲噴火，但最終還是在重重的喘息中重新坐下。

  「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何沫抬起眼皮，臉上已經一片冰冷：「同時我也還要提醒你，你們的任何表現，都將作為我們對你們整個文明的評判，因此也關係到對你們文明將來的審判。」

  霍爾怒目而視：「想打敗我們？妄想！」

  這時，歌莉婭終於從先前的緊張中清醒過來，她緩緩地呼了口氣後再次望向霍爾。

  「霍爾先生，你的內心其實已經承認了，你們的失敗只是時間問題。」

  「你還沒回答我。」霍爾重新望向歌莉婭。

  「是，在基地中，我就聯繫上了人類。」歌莉婭一臉坦然：「有問題嗎？」

  「你對得起麗安娜嗎？」

  「我保證，可以赦免麗安娜。」

  「呵呵，哈哈哈哈……要你這個罪裔來赦免？」霍爾近似瘋狂地大笑起來：「你一個低劣的，依靠帝國的仁慈才苟延殘喘下來，地位甚至還比不過帝國人家中的寵物的罪裔種族……你也配說赦免？」

  歌莉婭深深吸氣，眼神漸漸變冷。

  她用力握拳。

  「霍爾先生，你觸碰到我的底線了。」

  「嗯，我非但觸碰了你的底線，我還差點——哦，你們這些罪裔，生來都只為取悅我們而存在，你們哪有穿什麼東西？我一個眼神你就能去死——你現在給我說赦免？」霍爾肆意地狂笑著，在椅子上歪著身子，手指著歌莉婭，就仿佛他此刻回到了曾經高高在上的基地聖城，眼前的歌莉婭，還是那個他一句話就能夠決定生死和命運的罪裔少女。

  歌莉婭的呼吸變得極為沉重，整個人的臉龐也慢慢漲紅起來，她惡狠狠地盯著霍爾，然後緩緩起身。

  何沫與艾雯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臉上都升起一抹擔憂，當然更多的還是憤怒。

  她們早就知道這些軍團的執行官不把罪裔當人看，卻沒想到……竟然能夠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你們，都該死。」

  歌莉婭站在霍爾的前方，胸膛不斷起伏著，怒視著霍爾血紅色的眼睛：「老師說得沒錯，對人，就要用人的手段，對你們這種野獸，就要用野獸的手段。」

  ……

  十分鐘後，三個人重新回到了車上。歌莉婭坐在後排的中間，何沫與艾雯一左一右地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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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何沫看著臉龐依舊泛紅的歌莉婭，她語中升起歉意：「老師和我都沒料到……這人今天會這麼瘋狂。」

  歌莉婭用力地呼吸了兩下後長呼了一口氣，她閉上眼睛，隨後慢慢睜開：「師姐，沒什麼，我其實大概能夠猜到……老師為什麼要讓我來見他們一面了。」

  「為什麼？」艾雯握著她的胳膊，在旁邊小心地問道。

  「因為遲早要面對這些惡魔的。」

  這時汽車緩緩發動，歌莉婭轉頭望向山頂別墅，冷冷地看了一眼後收回視線。

  兩個機器人守衛並沒有離開，而是守在了屋內。

  「他以為會嚇到我，其實只能讓我更堅強！」

  末了，歌莉婭重重點頭，仿佛堅定信念一般再次重複道：「是的，堅強！」

  何沫看著歌莉婭眼中的堅毅，凝望幾秒後緩緩點頭，嘴角也隨之升起微笑。

  這位少女，將會是今后蒼藍星人的大禮司，統治者，一顆強大的內心是她必需的品質——她不比艾雯，艾雯這種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公主，又受到整個文明族群的擁護和愛戴，活得天真一點完全沒有問題。

  但蒼藍星人卻是一個百廢待興的文明，其領袖必須要有堅韌的品質。

  「對了，對他們用鞭打還是用什麼刑罰？」歌莉婭說完後望向何沫：「我都不知道人類這邊……」

  「哦，你說拷打啊？那個太野蠻了，我們現在一般不用了。」

  「啊？那……要怎麼才能懲罰他們？」歌莉婭想到曾經見過的鞭刑——這是在艾拉星中最常見的刑罰了。

  「放心吧。」何沫微微一笑：「我保證他們能獲得最優質的體驗——這個你就別擔心了，甚至，你都不要再操心這裡的事了，今後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學習，再學習！」

  「嗯！」歌莉婭重重點頭。

  ……

  歌莉婭去見霍爾，對葉銘而言並不重要，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罷了，只是他確實也沒有料到，這兩個執行官居然會如此的囂張……

  或者準確地說，是破防。

  當然，既然他們要求仁，那麼理應讓他們得仁——反正CNY的情報部門有各種各樣的方式讓他們開口。而且生物研究中心也亟需寶貴的帝國人的各種生物樣本來進行各種測試。

  當然，基於人道主義，保證他們的康是必須的，只是各種採集和採樣工序那自然少不了。

  而歌莉婭也經過這次的會面後，也將全部精力都地投入到了學習當中，甚至比之前還要刻苦……每天的睡眠時間甚至都不足五個小時，讓隔壁的艾雯每次都心疼不已，不停地埋怨葉銘給她布置的學習任務太重了。

  「拜託，這是伊塔布置的，可不是我布置的。」面對艾雯的又一次埋怨，葉銘哭笑不得：「而且人家都能扛下來，你在這裡瞎操心什麼？」

  「拜託，身體會垮掉的！」艾雯一臉的不爽：「而且人家每天還要幫你整理辦公室！」

  「拜託，你要相信，她作為腦機中心的學生，享受著最優秀的醫療觀測和治療條件，她的身體要是真有什麼問題……那一定是能被提前發現的。而且你還是輔修生物的，你難道不知道嗎，智能物種之間是不同的。」葉銘瞥了艾雯一眼，輕輕哼道：「甚至就連同一物種的不同個體之間也不相同。」

  「……」

  「蒼藍星人的精神耐受能力天然比我們更強。」葉銘說著便感慨起來：「經過考古和對歷史的溯源，我們兩個文明對比了各自的演化路徑，其實在二十萬年前，我們的進化程度都是一樣的，但就是因為他們的精神耐受力更強那麼一丟丟，使得他們就比我們提早了五六千年進入星級文明時代。這是蒼藍星人他們的種族優勢。」

  「……那人類的優勢呢？」艾雯好奇起來。

  「人類的優勢……在於均衡，我們比他們的體能耐力更強，從某種意義上，更有利於在健康的條件下捕獵和繁衍……同時承擔更繁重的體力勞動。」

  「那我們的優勢呢？」艾雯眨了眨眼，滿臉期待地問道。

  「你們的優勢啊……」葉銘看著艾雯漂亮的臉蛋，呵呵一笑：「長得好看算嗎？」

  「……！！老師！」

  「好吧，相比較人類而言，你們的優勢其實也是精神耐受能力，準確地說，是腦電信號的承受能力——你自己應該知道的。」葉銘提醒著她：「你連入主腦的時候，是讓意識形成的電流穿過主腦，直達智腦的。」

  「事實上，精神耐受力，或者說大腦能夠長時間工作的種族，在文明先發方面都有優勢——整個智慧種族的進化，都是朝著腦子的開發和利用的方向演變的。」

  在綜合多個文明的發展史後，生物學家們提出了一個猜想，宇宙中各個智慧物種形成的時期都類似，但進化到文明階段卻各不相同，這其中，最大的差異便是大腦的發育差異。

  這不是說誰要聰明一些，而是說，誰的腦子可以更加「耐操」一些。

  從某種程度上，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萬年之前的帝國，會誕生「智腦」這一東西。

  艾雯微微顰眉，慢慢點頭，但隨後，她馬上跳了起來：「對了，西瓦塔不是說要過來嗎？他怎麼還沒到。」

  葉銘呵呵一笑，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

  「五小時後，他的專船就會直達這邊——你今天就要準備嗎？」

  「擇日不如撞日！！」

  「那……你確定，要問什麼了嗎？」葉銘一臉凝重地看著她。

  艾雯用力握拳，深深地吸了口氣，也一臉鄭重：「我問什麼不重要，是老師要問什麼？」

  葉銘微眯起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後輕聲道：「我有很多想問的，但……」

  「但什麼？」

  「你問他們，知不知道伊塔。」

  葉銘望向艾雯。

  他其實真的有很多問題想問那個終極智腦，樂土的先知……但這些話，只能他當面問，親自問。

  不能由其他人代勞。

  「如果他們知道呢？」艾雯好奇地眨了眨眼：「如果不知道呢？」

  「如果知道……就沒什麼。如果不知道，就問你想問的，問他們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