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一切交給命運

  艾拉星，蘭特城。

  這是克拉族人的保留區，雖歷盡了數千年的修整建設，依舊破敗低矮，一棟棟古舊的老樓閃耀著昏黃的燈光，街上滿是乞丐與醉漢，街巷中不時傳來鬼哭狼嚎的叫聲。

  這是一座沒有希望的城市。

  甚至在來自先祖的遺智逐漸消失後，他們這些聖城的後代們，已經失去了維護城市的能力。

  而這座城市的統治者，那高高在上的執行官，他們在乎的只是地下深達百米處才有的神賜鋼。

  城市的邊沿，一座二層的低矮小樓中，一位身穿白色長裙的少女輕輕推開房門，她先是仰望了一眼天空宛如星辰般的執行官基地，而後便警惕地打量了四周一番，最後才重新關上房門。

  「歌莉婭，你現在膽子變得這么小了嗎？」

  昏黃的電燈下，一位面容滄桑的中年克拉族人含笑凝望著少女，眼中滿是止不住的驕傲，同時也帶著一絲絲的擔憂。

  歌莉婭俏皮地眨了眨眼，隨後便坐到父親的身前，把手放在父親的手背上。

  海多蘭翻開手掌，輕輕握住女兒的手，但馬上又鬆開了——他擔心自己的老繭弄疼了女兒柔弱的手指。

  「父親。」歌莉婭卻沒有絲毫的在意，她緊緊握著父親的手指，將聲音壓得幾不可聞：「人類獲得了大勝，最多一年，他們就會和我們的族人來解救我們。」

  「我們要怎麼配合？」

  「不需要配合。」歌莉婭想著人類發來的最後一封信件所攜帶的信息，她深深地吸氣道：「人類的情報官說了，我們什麼都不做，就是最安全的，否則敵人極有可能狗急跳牆。」

  「嗯，聽你的。」海多蘭重重點頭。

  他雖然名義上……是如今這座城市中所有克拉族人的大禮司，但……實際上屁都不是。

  相比起如今的女兒……

  歌莉婭這一年多來，仿佛已經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都充滿了陽光、活力、自信、以及智慧。

  這才是，聖族少女該有的模樣啊！

  而且他知道，自己女兒是有機會跟著她在基地的「老師」去帝國母星的，但女兒卻選擇了留下來。

  「還有，這一年，可能我們要面臨敵人的瘋狂壓榨和泄憤。」歌莉婭抿了抿嘴，有些擔憂地朝著城市中央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擔心族人們……」

  一說到族人，海多蘭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這座城市的統治，把持在海岸家族的手中。而這個家族，又以貪婪魅上而著稱。

  或者這樣說，他們早就遺忘了聖族曾經的榮光，那可是能夠翱翔於宇宙的高級文明啊！

  曾經居住在蒼穹之上的高級文明，如今卻成了被奴役的鑽地鼠。

  歌莉婭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神變得堅毅起來：「我們保證自己的安全為第一位！保證我們家族的安全第一位！」

  歌莉婭之前的打算是想跟著麗安娜一起回摩比斯星的，但人類老師的建議卻是讓她留下來——因為情報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安全。

  歌莉婭能夠感受到，人類的老師們對她的器重和關心。

  因此，當麗安娜提出要帶她走的時候，她以父親身體不好為由而拒絕了。

  麗安娜雖然有些不設和難以理解，但心亂之下，她還是同意了歌莉婭的選擇，並安排她回到了地面。

  而麗安娜自己，則返回了帝國母星。

  「現在，就看人類的了。」

  說完後，歌莉婭抬頭望向屋頂。

  她知道，上面的天空中，已經增援來了上千艘戰艦，而且也有來自各個基地的執行官匯聚於此，顯然軍團是想和人類再作決戰。

  而她，已經無法傳遞出任何的消息。

  「一切交給命運。」

  ……

  ……

  索菲星，水星號。

  所有前敵指揮官匯聚在作戰中心，每個人都如臨大敵般盯著前方比亞特星系傳來的畫面。

  比亞特星系，是主星路中的其中一個星系，再經過一個名叫塔塔爾的星系，便是敵人最重要的僕從星，寒霜星。

  敵人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動反物質「武裝科考船」，顯然是想在人類抵達寒霜星之前摸清人類的艦隊情況，以便為後續的作戰提供情報。

  而除此之外，這種超高速的反物質引擎飛船，只要它願意，它也能夠很輕鬆地在戰場中來去自如。

  速度就是戰鬥力，這是真理。

  楊文志緊緊地捏著下達命令的麥克風，時刻準備著下達發射二代米粒的指令。

  「敵人沒有想要上來招惹的意思？」

  「似乎沒有。」

  「那他們只是來偵查的嗎？」

  「估計是，如果用其他偵察艦，沒有戰艦的掩護，肯定會被我們打下來。」

  「那敵人有多少這玩意？」

  「鬼知道……」

  眾人七嘴八舌中，那三艘圖拉號也漸漸地和艦隊拉開了距離。

  「他們想走了。」

  「老楊！」奧拉夫提醒著楊文志：「不來一發？」

  ——既然敵人都已經來了，那正好試試二代米粒能否搞定這目前最快的亞光速飛船。

  反正遲早要面對的，現在來一發，不管中沒中，好歹也是經驗。

  楊文志思索許久後還是緩緩搖頭。

  「穩一點，我有點懷疑，這三艘圖拉號過來，就是為了偵查我們二代米粒的底細的——先留一手。」

  說話中，太約的通訊開始接入。

  太約的通知很簡單。

  一周後，人類反物質作戰艦船將會進行測試，測試完畢後，便可隨時送至前線。

  讓他們，時刻做好戰鬥準備，同時……

  也祝前敵指揮部及所有前線指戰員新年快樂，然後除夕的時候記得給春晚直播間發一封賀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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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春節假期總是過得很快。

  當墨谷再次回到腦機中心時，時間已經是正月初八。

  按理說，現在春節是要放到元宵節的，只是索菲星那邊百廢待興，能夠回來休春節都算是不錯了。

  「姐，小七有工作忙還說得過去，你這麼著急幹什麼？」

  腦機中心依舊空蕩蕩的，葉銘就只帶著伊塔來送她們姐妹倆上飛船。

  「我只有三個月的考察期啊。」墨谷說著就帶了幾分煩躁：「一結束我就得回蒼藍星。」

  葉銘頓時樂了：「伱是蒼藍星的科研老大，你想呆多久那不是你說了算？」

  「就是因為……我負責蒼藍星的科研，所以才只能三個月。」墨谷一邊搖頭一邊長嘆：「這次回家，我爸還在催我……他就不知道，我現在恨不得給自己搞倆克隆分身了……我哪有心思談什麼鬼戀愛啊。」

  一旁的漆與墨噗哧一樂：「姨父還催你啊？」

  「可不是麼？他說他想抱外孫。」墨谷滿臉鬱悶：「把我惹急了，我直接做試管去——不是說他們把機器人都改裝成能餵奶的了嗎？到時候……對了，伊塔，你能不能裝個假胸啊？」

  「啊？什麼？」可憐的「原始型號」伊塔被墨谷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搞得有點蒙：「裝什麼假胸？」

  「就是裝個可以餵奶的。」墨谷上下打量著伊塔，壞笑道：「到時候你替我帶孩子。」

  葉銘：「……」

  漆與墨：「……」

  伊塔：「……」

  三個人同時滿頭黑線。

  伊塔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不行，我拒絕，我不會。」

  「姐，你就別鬧了。」漆與墨哭笑不得：「就算你做試管，那十月懷胎你也受不了啊……」

  「你的意思是，你都能行，我不行了？」墨谷看著她，眼中狐疑頓生：「你不會以為我是高齡產婦了吧？」

  「呃……我可沒這個意思。」漆與墨立刻小心起來。

  「哼！等著吧，我下一個課題就是人造子宮……到時候徹底解放女性。」墨谷握了握拳。

  漆與墨：「……」

  葉銘卻聽出了墨谷話語中的認真意味，他吃驚道：「姐，你是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墨谷看著他：「這幾年人類的人口增長速率已經明顯放緩，而且……像人類這種高科技，高度自動化的社會，今後的生育率下降是必然的——你別看克榮人還有20幾億人口，但他們基本上已經負增長了。都是安逸和科技提高惹的禍。」

  聽到說克榮人的人口，葉銘便緩緩點頭。

  克榮人有二十幾億人，看起來很多，但要知道……他們從四億人口到這二十億人口，可是走了六七百年的！

  「所以，人造子宮……是壯大族群的一種解決方案。」墨谷認真地說著：「人造子宮，社會化撫養，機器人哺育……這樣的孩子……」

  「父愛母愛怎麼辦？」漆與墨馬上抓住了漏洞。

  「總有人喜歡小孩子，或者說，人類對嬰兒的喜歡和保護欲，是鐫刻在基因里的。」墨谷反問道：「以前不養孩子，是養不起，現在不養孩子，是覺得麻煩。如果養孩子變得不麻煩呢？你願意再養一個不？」

  「額……」漆與墨不留痕跡地把手掌放在腹部：「大概願意吧。」

  「你看，這不就結了？而且小妞妞都三個媽了，她會缺愛嗎？我看她的童年比誰都開心。」

  葉銘聽得一陣搖頭：「你這樣的話……那今後豈不是都機器人父母了？」

  「你覺得機器人當不好父母？伊塔不願意，艾塔，西塔總願意吧。」

  「當肯定是能當好。」葉銘頭大無比：「我的意思是，這會不會引起倫理上的爭論……」

  「等爭論的時候再說！」墨谷手一揮，豪情無比：「最起碼，人造子宮能解放女性，我就覺得可以試一試。」

  既然墨谷態度這麼堅決，葉銘也就只好一笑：「你開心就好。」

  ……

  將二人送上伊塔號，漆與墨還要在那邊至少呆一個月才能回來，而按照她的脾氣，顯然不可能在一兩個月胎齡的時候就退出工作崗位的。

  葉銘又仔細叮囑了漆與墨一番，這才目送伊塔號騰空而起。

  按理說，他是要隨船到太約基地去盯著反物質飛船的，但想到女兒都不怎麼認他這個爹了，他還是決定就留在地面，抓緊時間多陪陪女兒。

  畢竟女兒已經三歲了，按照老一輩的經驗，這是小屁孩最可愛的階段，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更何況，呆在家裡也不妨礙他時刻關注著天上的情況。

  三天後，所有測試圓滿結束，全面符合設計的預期，這也使相關部門迅速推動新一代超級戰艦的設計工作——這個任務的大頭終究還是落在了葉銘的身上。

  好在葉銘早有準備。

  對於他而言，反物質主炮的威力倒是其次，他看重的主要是湮滅後的能量回收——這意味著就算不用反物質主炮，只用反物質發電裝置，也能極大地加快目前的單位時間火力投射量以及護盾持續時間。

  要知道，在過去一年的戰爭中，蒼藍星人和克榮人的戰艦之所以損失那麼嚴重，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沒有實現全「艾塔數控」，所有的自動化操作都是通過「機器人替代人」這一方式來實現的。另一方面，則是由於這兩個的儲能系統不行。特別是中小型戰艦，很多時候開炮開猛了，能量儲備就跟不上了，相應的共享能量的防禦護盾持續時間便減少了。

  而要命的是，人類戰艦上的二維儲能系統，與克榮人和蒼藍星的儲能系統是不兼容的……

  這就導致了，有些時候，一旦貪多，就極有可能在關鍵時刻開不出護盾來。

  家園號的隕落，便是海爾科打算節約一點能量用來進行防護。

  卻沒想到……敵人是鐵了心要衝臉家園號……

  於是……

  這一次，葉銘希望反物質引擎的超級戰艦，變成一隻真正的鐵殼王八。

  人類想打的時候，可以直接伸開炮管就齊射，不想打的時候，又能夠長時間維持高維空間護盾以保障安全。

  時間過得很快，只是眨眼便到了元宵節。

  而當一干熟悉的面孔陸陸續續回到工作崗位時，從前線也傳來了最新的消息。

  ——前敵艦隊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塔塔爾星系，正式抵達了寒霜星的門口。

  兵貴神速，前線要求迅速將反物質武器送到前線。

  特別是反物質人造躍遷裝置。

  前線指揮部，準備再次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