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最強的敵人

  「我們必須承認，人類是自軍團成立以來最強的敵人，沒有之一——甚至這個時間還可以往前追溯到萬年前的神州先祖時期。」

  迪卡的聲音在會議室內沉重有力地迴蕩著。

  他的同僚們，或者說昔日的同僚們都略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在大家的記憶中，迪卡作為次席執行官，又是霍爾的親密助手，那可是驕傲透頂的人物！

  要知道，在一般的執行基地中，正副執行長官往往都不怎麼和睦，並由此誕生出各種勢力小團體——這也是軍團總部制衡這些手握重兵的基地的手腕之一，因此很多時候，在配置基地力量時甚至會特意地選出不對付的兩個人來擔任正副職，並由此來考驗雙方的智慧。

  但在31號基地中卻不是這樣。

  得益於霍爾的強勢，或者說背後力量的強大，迪卡並不是由上面委派的，而是他親自要過來和他搭檔的！

  從某種意義上，迪卡是失去了一次往上晉升的機會，從而心甘情願地來當霍爾的助手——從這點也可以看出，霍爾的手腕有多麼的強。

  那麼很自然的，作為「補償」，雖然不像其他的次席執行官那樣擁有自己的權柄和力量，但迪卡在31號基地，卻從霍爾手中「分享」了權力，甚至在很長的時間內，他都是霍爾權力的象徵！

  而從迪卡的艦隊全軍覆沒、承擔31號基地前期失利的全部責任卻沒有被拖回母星問責，甚至至今還能以指揮官的身份出現在會議室內……就可以看出，霍爾對迪卡有多麼的維護。

  被這樣維護的一個人……他怎麼可能不自大？

  難道迪卡是真的被人類給打醒了？還是說他故意誇大人類的厲害，然後好給自己的失敗找理由？

  「可能有人覺得我是在給我的艦隊覆滅找藉口。」迪卡似乎讀懂了眾人的想法，嘴角微微一撇，輕輕哼道：「輸了就是輸了，更何況輸給這樣的一支艦隊，丟人嗎？不丟人。」

  說著迪卡指向會議桌上的投影：「敵人直到現在都還執行包圍戰術——你們看，他們的艦隊雖然保持著很好的一致性，但卻一直都在朝著我們的艦群外圍運動。」

  「那麼很顯然的，敵人的大本營，一定是隱藏有力量，才能形成包圍圈的。」

  「我剛才說了，我們一定要把敵人當成最強的對手，最狡猾的敵人來判斷——那麼我們就不能輕易地暴露我們的意圖。」

  迪卡說著覺得嘴有點干，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偏頭喊了一聲「水」。

  當然，身後沒有人應答——作戰會議當然不可能有罪裔奴僕出現。

  「日……」迪卡自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後繼續道：「我們的意圖本來就是判斷出來敵人一定有一支隱藏的機動力量，用以應付32717星系和31919這兩個星系的戰爭——別忘了，他們也是有人造躍遷點的。我想不需要我提醒飛船式人造躍遷有多麼重要了吧？」

  眾人紛紛點頭。

  確實，人造躍遷發生器是神聖帝國得以統治整個宇宙的基石，它讓浩瀚宇宙變成坦途。

  而飛船式人造躍遷發生器就更不用說，它可以使得軍團的力量完成超距離的瞬時投射，但由於其對能源的需求極大，且結構異常精密，因此尤為珍貴。

  即便是31號基地，整個基地也只有二十四艘人造躍遷飛船——迪卡就葬送了八艘。這讓其他人的艦隊只能通過長途跋涉跨越星系來抵達戰場。

  「所以，誘導出敵人的隱藏機動力量是我們的第一目標。然後才是一邊撤退，一邊圍剿！最後再和敵人完成保持均勢乃至優勢上的長久消耗。」

  迪卡話音落下，他肥胖的雙手迅速在控制器上操作了起來，緊接著，星圖上就開始出現戰術模擬演變——只見當想像中的敵人從星門中前來支援，意圖與目前的敵人艦隊組成一個典型的V字形包圍圈時，那看似漫天亂飛毫無章法的飛船便迅速開始變換陣型，以兩個彎月式的弧形朝著敵人目前的兩支艦隊迅速機動，然後完成分割！

  毋庸置疑，這樣會導致某些轉向太慢的戰艦有可能會被敵人咬住尾巴，但那又如何？

  人類在後面追的，始終沒有前面跑的快！而且沒有前面跑得的數量多——只要兩邊的艦隊高速穿插過去，那就將會變成死神的鐮刀，將人類現在這五百來艘戰艦一網打盡，徹底清除。

  而剩下的敵人，只要他們敢繼續追……那軌道炮，可不是吃素的——軌道炮一直沒動用，一來是因為此前和人類一直都在小打小鬧，二來是因為軌道炮出動太麻煩，比較適合攻堅戰。

  但可不表示軌道炮就沒用了。

  ……

  麗安娜把電子筆在臉頰上輕輕地戳著，安靜地聽著，嘴角露出寬慰的笑意。

  她當然不是戰爭的專家，但駐31號基地都一年了，甚至她還一度組織過戰鬥會議，按照她的聰明……她就算再不懂戰術，也懂一些了。

  因此，她自然能夠聽得出來，迪卡的戰術是有效的——前提是目前的兩千多艘戰艦能夠正面打贏敵人的五百艘戰艦。

  能打贏嗎？

  ——過去的大半年時間，霍爾和迪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通過小規模的戰鬥來測試軍團與敵人戰艦的差距。

  說是差距，或許可能有點不正確，因為在實際評估中，雙方戰艦的差距其實並不大，特別是對上克榮人和克拉族人的戰艦，軍團的戰艦還有優勢。

  真正差的，是戰鬥的瞄準與集中火力的技術和誤差，以及人類那神出鬼沒的亞光速飛彈——但亞光速飛彈，現在已經有了應對的方法，就是在戰艦配置末端強電磁輻射干擾器——人類的亞音速飛彈在末端是靠電磁波反射來引導的。

  而眾所周知，誤差是可以調整的，技術是可以通過訓練來提高的。

  人類藏有後備力量，31號基地這些雞賊的執行官也留了一手——在之前的對抗中，在常規的戰艦主炮對決中，軍團的戰艦，其實已經能夠做到甚至2換1了！

  而如今，軍團以四倍的戰鬥力，再加上可以隨時支援的軌道艦……

  優勢，必定是在軍團的！

  一念至此，麗安娜也望向霍爾，只見霍爾嘴角也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她便也笑了笑，隨後輕輕呼了口氣。

  她知道，霍爾的追求從來不是要在這一次就消滅人類的所有艦隊……

  霍爾要的，只是消滅一個不確定的「威脅」——軍團必須要有敵人，但這個敵人的力量，必須要得到控制和制約。

  只有這樣，31號基地才將戰爭的話語權把握在手中。

  收回視線，麗安娜又看向自己前方的便攜設備，當看到那顆第四號行星時，她似乎意識到什麼，眉頭突然輕輕一皺，趁著眾人各自交流的時候她輕輕咳了一聲：「我有個問題，能問一下嗎？」

  霍爾立刻朝她望來，溫和笑道：「安娜，你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麗安娜輕輕抿了抿嘴，先是瞥了一眼迪卡，這才呵呵笑道：「人家不想搶迪卡的風頭嘛！」

  迪卡正自己端著水杯喝水呢，聞言他哈哈一笑：「嫂子，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我的風頭啊？」

  被迪卡叫「嫂子」，麗安娜臉稍稍紅了一下——也只是那麼一下罷了，畢竟這半年來，好些個霍爾的「弟兄們」都叫她嫂子，只是像今天這么正式的場合這麼喊還是頭一次。

  當然，這也能說明，這半年多和人類的僵持對峙而未落下風，甚至到現在還有餘力發起攻勢，這讓在場的所有人心情都很愉悅。

  只是……這個嫂子……她可真有點不好意思「當」——畢竟她還沒正式成為霍爾的女人。

  「安娜，你直接說。」

  「嗯，好的。」麗安娜放下筆，沉吟了幾秒後正色道：「是這樣的，32717的第四號行星，上面是有海底智慧生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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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麗安娜便將一份資料投到投影上。

  這是一份來自海底的視頻，可以明顯看出，在水下有各種古老的岩石與珊瑚建造的城市和在城市中來回穿梭的海洋生物。

  「這是來自啟迪協會三百年前的考察視頻，而且從前線的判斷來看，人類應該也發現了這種生物。而我們的戰艦行徑方向……」

  她的聲音落下，好幾個人同時露出了驚詫的眼神。

  「嫂子，你不會蘇馬亞犯了吧？這種原始生物你也要考慮？」

  「嫂子，我們又不是去搶星球……」

  麗安娜卻搖了搖頭，望著表情有些嚴肅的霍爾輕聲道：「霍爾，我不是犯蘇馬亞病了，而是高級水生智慧生物目前的樣本很少，在整個宇宙中發現都很少……它屬於極佳的觀察對象。」

  「我的意思是，在不影響戰鬥的前提下，可以儘可能地不要讓主炮對著該行星。」說著麗安娜頓了頓：「而且從合作的角度來看，我們也沒有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惹惱啟迪協會。」

  她話音剛落，一旁的迪特先知就含笑點頭，率先附和道：「站在學者的角度，我也認可安娜的考慮。」

  見兩位來自先知院的代表都表態了，霍爾略一沉吟便微微點頭，笑了起來：「當然可以，而且理應如此。」

  麗安娜微微一怔，隨後嫣然地笑了起來。

  ……

  ……

  距離戰艦就位還有一個白晝的時間，會議自然不可能持續到那個時候。

  在結束會議後，麗安娜故意落在了最後——她想知道霍爾最真實的想法，以及希望自己能夠為這場迄今為止最重要的戰鬥幫上一點點忙——毋庸置疑，就如同迪卡所說的，人類是聰明的。那麼……人類是否能夠意識到基地的意圖呢？如果人類意識到了，那麼又該怎麼辦呢？

  而霍爾也會意地讓眾人先走，當所有人都表情怪異地離開後，他樂呵呵地走到麗安娜的面前，目光溫柔地落在麗安娜那看起來明顯不再怎麼年輕的臉上。

  麗安娜從椅子上站起來，發現霍爾距離她實在太近，不得已她靠在了會議桌旁。

  迎著霍爾的眼神，麗安娜感覺到自己的臉越來越燙，身軀也越來越軟，以至於她不得不雙手支撐到桌面上。

  可霍爾這傢伙居然得寸進尺，一直和她保持著一截小臂長的距離。

  「你想幹嘛！」麗安娜輕輕地吸了口氣，她發現自己無從抵抗後猛地瞪了瞪眼，但話一出口，便知道自己這句話說的不是時候……

  這傢伙的回答肯定和上次一樣。

  果然，霍爾嘿嘿一笑：「想！」

  說著，他便伸出手，直接摟住麗安娜的腰肢，而後低頭。

  「唔……你這傢伙……」

  嘴巴被瞬間堵住，但麗安娜卻瞬間放下了所有的抵抗，片刻後，她閉上眼睛，頭頂的靈觸開始緩緩升起。

  就猶如精靈一般，靈觸在她的頭頂跳著舞，然後慢慢地與霍爾的靈觸互相靠近，最終輕輕碰到了一起。

  一股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愉悅在腦海中升起。

  這是只屬於神聖的帝國人這種高等生物才擁有的情感交流。

  ……

  許久後，麗安娜緩緩睜開眼睛。

  她用力抿著嘴，又輕輕吐了吐舌頭。

  她的舉動落在近在咫尺的霍爾的眼中，有著說不出的可愛。

  「嫌棄我？」

  「不，只是有點麻。」麗安娜輕輕咬著下嘴唇，支撐著會議桌站起身來，她眼中蕩漾著水一般的清澈凝視著霍爾：「你老實交代，拿多少罪裔練過？」

  「我沒有！」

  「那功夫這麼好？」

  「……我真沒有……」霍爾依舊凝望著她：「罪裔怎麼配？不……是其他女人怎麼配？」

  饒是知道霍爾這句話有點假，但聽在麗安娜的耳畔，卻如天籟一般悅耳動聽。

  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光是靈觸的觸碰就有這樣體驗……

  那當進行最終儀式的時候……又會是什麼感覺呢？

  當然，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她便迅速壓住了。

  最終儀式，一定要挑個最美好的時刻——再等幾天，這場困擾了自己，也困擾了整個31號基地好幾年的戰爭便會迎來決定性的一刻。

  她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