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會學習的敵人

  突如其來的粉絲合影要求並沒有影響到艾雯的興致，相反她還頗有一絲含羞帶怯的小驚喜。

  欣然答應後，她雙手撐著下巴，和女孩同坐在椅子上擺出了一個極為可愛的造型。

  「謝謝殿下。」

  「哎呀……不要這麼叫。」艾雯被女孩的一聲「殿下」叫得不好意思起來，連忙窘迫地擺手。看得唐語彤在對面樂得不行。

  小插曲後，兩人的鍋底和配菜也被機器人侍者魚貫送來，擺了滿滿的一桌。

  一邊燙著火鍋，艾雯一邊小心地東張西望著，這時突然整個大廳中燈光大亮，緊接著道道光幕便從天花板上降下，在大廳中繪出了一副碧波萬里的風景。

  緊接著，輕柔的解說聲也同時響起：「顧客朋友們，歡迎來到本餐廳用餐，下面即將為您演示的畫面是來自遙遠的索菲星系第四號行星的美亞特海底文明的視頻，希望能夠幫助您愉快用餐。」

  隨著聲音升起，大廳中頓時傳來一陣陣喜悅的驚嘆。

  艾雯聽了先是微微一怔，隨後嘴角便浮起了笑意——她自然明白這個美亞特海底文明是來自哪裡。

  來自目前室女座超星系群聯合艦隊與執行者軍團對峙的前線。

  她還聽說了，為了保住這個海底文明和星球不受戰爭的破壞，聯軍已經將戰線布置在了索菲4星球的前方。

  但她沒料到的是，居然能夠在一個普通的餐廳中就能看到這種最前線的科考畫面。

  「現在的餐廳都這麼卷了嗎？」艾雯問道。

  唐語彤也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和艾雯一樣，過去的一年都在蒼藍星上呆著。

  而蒼藍星的生活，由於開發程度不夠，物質普遍比較匱乏，導致了在那邊的生活和十幾年前的地球差不了多少，遠遠談不上「科幻」的程度。

  「看來這頓飯要花不少錢了。」艾雯呵呵地說著。她已經觀察了好久，發現來這裡的人類顧客看起來普遍都不算什麼窮人。

  「花不了多少，這家餐廳和蒼藍星一樣，是接受艾幣的，我們的補貼就是補的艾幣，所以來這吃很划算。」

  所謂艾幣，其實全稱是「數位化本超星系群貨幣」，但由於它是基於艾塔的結算終端進行流通和結算的，因此就被人們普遍稱為「艾幣」或者「塔幣」，或者「艾塔幣」。

  就是沒人叫它「本幣」、「數幣」。

  由於現在要考慮到地球上各國的貨幣政策和經濟情況——說白了就是各種政治問題——艾塔幣並沒有強行被推廣，而是實現的多軌貨幣流通政策。而且為了推廣艾塔幣的流通，在很多情況下都會有各種支付減免和優惠政策。

  「那可以！」艾雯一聽到這個就立刻放心了。

  她的帳戶上全是艾塔幣……而且還多得有點花不完的那種感覺。

  這時，隨著虛擬視頻的播放，整個大堂也儼然進入了海底，碧藍的波光在頭頂嶙峋，而水面之下，一座座古老的石頭建築也漸漸浮現。

  一群一群游魚在空中交替穿梭，似乎下一秒就要躍進鍋底一般。

  很顯然，視頻是特意調高了海底的亮度，以避免「深海恐懼症」之類的感官不適。

  艾雯也被這餐廳的全新招數所吸引而發出了陣陣讚嘆，不知不覺中，隨著深海探索的進行，兩人面前的配菜也不斷減少，直到只剩鍋底。

  結帳出門，兩人又特意回到了之前那些大媽們準備跳廣場舞的地方，果然發現一群大媽正在廣場中央擺手踏步，無聲地跳著「舞蹈」。

  周圍的路人視而不見，只是悠閒地散著步，聊著天。

  艾雯停下來看了兩分鐘，當她注意到大媽們的幾乎是完全在重複簡單的動作後，她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彤，這舞我也會。」

  「要不你去試試？」

  「哈哈，我可不敢——不過可以錄下來讓我媽學著跳一下。」

  艾雯說干就干，直接掏出手機開始錄製視頻，完了迅速發給母親。

  她的這一番操作，看的唐語彤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出聲來。

  ——克榮人女王的優雅眾所周知，要是真學會了跳廣場舞，那場面……嘖嘖。

  「嘿嘿！」艾雯把視頻發完後就馬上心虛地收起手機，雙手背在身後，隨著身旁的人群朝著街道最里處的小吃攤走去。

  既然好不容易逮著一個周末出來了，那顯然是好好逛一圈才行。

  就在這時，她的手腕突然微微一動，下一刻，老師的聲音便在她的耳機中響起。

  「艾雯，吃完飯沒？」

  「剛吃完。」艾雯依舊背著手，懶懶地街上走著，從她的模樣看，不像是一個活潑的少女，倒頗有幾分慵懶的大嬸形象。

  「吃完就快回來。」

  「老師，我正在飯後百步走……而且今天周末呢！」

  「等會有一船銀月艦隊的傷員抵達省城醫院，你要不要去看？」

  聽到有傷員，艾雯立刻站定，臉上也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什麼時候到？是……又開始打仗了嗎？」

  「嗯，辦公室等你。」

  艾雯回頭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唐語彤，用力皺起了眉頭，抿著嘴，沉默了幾秒後又望向四周的人群。

  街上的人們並沒有任何的異樣——很顯然，他們並沒有收到任何來自前線的消息。

  或者說，就算這些人類同胞們收到了前線消息……也不會對他們產生任何的影響。

  人類，如今完全有能力將敵人拒絕在億萬光年之外，而就算索菲星系打得再凶，人類依舊能夠毫無影響地，幸福地過著他們想要的生活。

  沉默中，艾雯深深地吸了口氣：「走，回去了，彤。」

  *

  *

  索菲星系，水星號太空母艦。

  前敵指揮部的所有指揮官們再次齊聚在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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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著會議桌上的星圖，所有人的表情都無比的凝重——就在兩小時前，索菲星系的敵人艦隊群與東躍遷點的敵人進行了一場聯合的「突襲」。

  突襲之所以打引號，當然是因為人類的偵察艦早就發現了東躍遷點後的迪亞斯2號星系的敵人——一支有著兩百多艘戰艦的艦隊。

  但既然是「突襲」，那就意味著，敵人的行動是出乎前敵指揮部意料的。

  前敵指揮部並沒有料到，敵人會「悍不畏死」地從躍遷點內外發起攻擊。

  東躍遷點，自從上次的戰役之後，便一直都是由銀月艦隊和蒼藍星艦隊人的艦隊配合人類的高維空間膜發生器來負責守衛的。理論上，他們兩家的一百多艘戰艦，配合補天計劃完全可以無成本地守住一支三百艘戰艦的艦隊。是以他們的任務最安全……

  而人類的三支主力艦隊，則在中央位置進行遊走、纏鬥、對峙，與敵人打交換比。

  這樣的局面，一直維持了一個月。

  在對峙期間，敵人的戰艦群從北躍遷點增加到了七百餘艘，而人類這邊也補充了四十餘艘戰艦。

  從作戰實力上，雙方應該是等同的——最起碼前敵指揮官們是這麼判斷的。

  因為敵人的那艘超級戰艦一直沒動，而且人類也有信心把敵人的超級戰艦一發入魂——一直沒幹它，完全是因為前敵指揮部想要給敵人來個驚喜。

  但……卻沒有想到，就在今天的例行纏鬥中，敵人的艦隊突然偏離方向，朝東邊而去，隨後迪亞斯2號星門之外的敵人也突然躍遷而出……

  整體上，就打了個守在東躍遷點外的艦隊一個措手不及。

  雖然戰鬥的結尾是人類的主力戰艦在釋放了米粒後收割了一百艘左右的敵艦，但銀月王國艦隊和克榮人艦隊卻損失有點慘重——他們一共損失了十七艘戰艦。

  要知道，他們的戰艦，至今都是有人的。

  雖然有逃生艙，但這一波下來……

  「我先檢討一下，我低估了敵人的學習能力。」楊文志的視線緩緩掃過眾人後沉聲道：「以前是我們玩戰術，現在敵人反過來和我們玩戰術了……」

  會議室內的氣氛有些凝重，特別是人類指揮官們，各個都沉默不語。

  說實話，這種1:6的戰損，如果放在以前……或者說放在任何一個時代的戰鬥中，其實都能算是大捷。完全用不著檢討的。

  但在前敵指揮部看來，高於了1:10的戰損，那都是在座的失職。

  原因很簡單，人類目前已經有了絕對的武器上的優勢。

  越是和敵人作戰，特別是隨著後方的對敵艦的分析越來越清晰，他們就越來越認識到，敵人的戰艦看似很多，但實際上……真的很老。特別是通訊方面，帶寬嚴重不足不說，而且整船的電控邏輯也存在著極高的延遲。

  嗯……這樣形容吧，就是敵人的戰艦，就相當於裝了一個老掉牙的奔騰處理器來當伺服器，來負責整艘船的自動觀瞄和機動配合，而且飛船各個戰鬥部位的網絡連接，還是10M帶寬的那種……

  相比之下，人類的戰艦，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全船的戰鬥部通訊帶寬，都可以碾壓敵人。

  而人類是享受過信息代差紅利的種族，知道這種延遲下，人類對敵艦就是絞殺。

  今天出意外的，是敵人找到了突破口，開始針對聯合艦隊的薄弱環節進行針對性的戰術了。

  聽著楊文志的檢討，兩家艦隊的負責人對視了一眼後同時點頭。

  艾莎拉先輕輕嗯了一聲後緩緩道：「老楊，但這也可以確定我們的判斷是沒錯的，敵人確實是想把我們拖在這裡。」

  「是的，但拖在這裡沒關係，最大的麻煩是他們手裡的戰艦就跟不要錢一樣。」海爾科沉聲道：「我們當然不怕犧牲，只是面對這種沒生命的目標，總是有種不划算的感覺。」

  在場眾人紛紛點頭。

  他們最大的遺憾還是「不划算」。

  在場的都是一直在前線呆著的軍人，你們說他們怕死？那顯然是謬論——真怕死，他們就不會出現在索菲星系，而是會將母艦停在了迪比星系，甚至乾脆他們就躲在地球上了。

  但正如海爾科所言，死，要死得其所，死的有價值。

  現在敵人的飛船和人類的戰艦是一模一樣的遠程、無人戰艦。

  說白了，就是純粹的消耗品。

  你拿生命去和別人比消耗品……而且還是比積攢了上萬年的消耗品，你會心甘情願啊？

  楊文志深以為然地點頭。

  「所以，接下來，我們打算換一下策略，你們的飛船還是逐步靠後，讓我們頂在前面做消耗。」

  艾薩拉和海爾科再次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同時皺起眉頭。

  片刻後，海爾科緩緩道：「但如果你們的戰艦被消耗掉了，今後的反攻怎麼辦？」

  「老楊，現在曾元海那邊與一整支六百艘的艦隊進行對峙著，我們這邊……根據之前的情報，那最起碼也要是有兩個執行者基地的力量。那保守估計也是三四千艘戰艦。」

  「就算我們前前後後打掉了接近將近一千艘，也還有幾千艘。」

  隨著海爾科的聲音，眾人又陷入了沉默。

  現在，大家最擔心的，就是敵人數量會量變引起質變。

  「嗯……目前雖然我們在兩條星路的探測器全部被打掉了，但起碼我們還能夠通過高維探測器探測到敵人的模糊動向。」楊文志抿了抿嘴後輕聲道：「就我個人而言，我不太相信，敵人會在短時間內直接投入幾千艘戰艦來包圍我們。而且……我們的戰艦產能也即將爆發，如果我們能夠保持在1:10的兌換比。那麼我們還是能夠維持整體戰力的優勢的。」

  「而且別忘了，我們也有超級戰艦。」

  「可是，我們能夠一直保持這樣的兌換比嗎？」艾薩拉一臉凝重地望向楊文志：「特別是在不動用米粒，單純地使用主炮的前提下。」

  隨著艾薩拉的疑問，楊文志也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雖然……敵人戰艦的電控水平完全不如人類。

  但必須承認，今天如果不是他下令釋放了三百餘顆米粒，那麼，是無法留住這一百艘敵艦的！

  敵人的戰艦，只要想跑，目前的聯合艦隊，是沒有辦法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