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直面樂土

  但閉上了眼，星空的畫面卻並未消失，而是在眼前不斷地浮現。

  整座星域，就猶如一座黑暗的獵場，在那肉眼無法看見的深空中，總會突如其來地閃爍起一道道光亮，雖然這些光亮的來處各不相同，卻又總是能精確地匯聚在戰艦之上。

  麥的艦隊，就猶如行駛在一條通向死亡的深谷間，在敵人四面八方的打擊下迅速崩潰，化作一座座鋼鐵殘骸。

  沉默中，霍爾止住了麥最後的衝動。

  「夠了，麥。」

  睜開眼睛，霍爾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撤離戰場，和秋一起組成聯合艦隊，等待軌道艦和我們其他人的艦隊入場，不要再掉進敵人的圈套，不要和敵人進行任何戰鬥。」

  說完後，霍爾不再理睬眾人，轉身走出門外。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背影——作為執行長，他就這樣走了？

  但很快，霍爾便轉回頭來：「如果敵人發起進攻，決策權交給迪卡。」

  「你要幹什麼？」

  「我要去詢問樂土。」說著霍爾扭頭盯著迪特先知，沉默了幾秒後輕聲道：「先知閣下，你應該能明白敵人為什麼會這麼強大，對吧？」

  自從戰鬥打響以來，迪特先知便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他一直都在仔細地分析著人類的戰鬥方式，並嘗試著從技術的角度來給予分析和給出答案。

  此時，見霍爾問他，他便輕輕地嗯了一聲。

  「敵人的聚合攻擊和計算能力有著碾壓式的優勢。」

  「是的。」霍爾緩緩呼氣：「我懷疑，他們的運算能力，已經超過了智腦。」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倏然一驚！

  超過智腦？

  智腦是什麼？是凝聚了無數個智慧生靈思維能力的超級運算終端！是來自樂土的是打開虛空宇宙，攫取高維物質的最高技術！

  從某種意義上，智腦就是樂土在智慧上體現。

  為什麼啟迪協會對軍團的某些執行任務大為惱火？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啟迪協會將智腦用於啟迪落後文明的同時，也可以讓樂土獲得更多更強大的思維終端。

  迄今為止，如果算上那些被豢養的僕從文明，樂土隨時可以接入的思維終端就已經超越了萬億。

  居然，現在霍爾說人類的運算能力超越了智腦？

  這怎麼可能！

  「霍爾……你知道，這不可能的。」麗安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她眉頭緊鎖，一臉的憂色：「就算人類擁有上百億的人口，就算他們也掌握了類似的技術……他們也不可能超越智腦——我寧願相信他們是在電磁領域擁有極高的造詣。因為根據對他們的偵察艦的檢查，我們發現了許多及其精密的微電子設備。」

  「是的。」這時迪特先知也接過了話：「這也是我們技術支援組主要的針對性方案，人類的通訊和指揮既然立足於微電子設備，那我們就可以採用電磁干擾的形式來擾亂敵人的艦內通訊和控制終端。目前正在考慮是利用電磁炸彈還是集束電磁波——霍爾，你沒有必要懷疑樂土。」

  「我不是懷疑樂土，我只是有很多疑問。」霍爾沉默著，仿佛是堅定信念一般沉聲道：「如果不解決這些疑問，我寢食難安。」

  霍爾說完邁出步伐。

  就在他要出門的瞬間他再次回頭：「保護好軌道艦，而且只用來防守，我回來之前不得用於進攻！」

  ……

  ……

  地球。

  伊塔號在江南造船廠的空地上緩緩升空。

  反重力下的伊塔號其實可以擁有更高的速度，但在葉銘的授意下，飛船上升的速度極慢，堪比一個大號的熱氣球。

  當然，相比起它旁邊的龐然大物，伊塔號就顯得有點太渺小了，足足飛了十幾秒，它都依舊還處在「火星號」那龐大的陰影之中。

  舷窗邊，葉銘一邊盯著火星號如鋼鐵城牆一般的艦身，一邊接聽著來自秦衛國的電話。

  他的嘴角不斷地浮起笑意。

  「意思是敵人的軌道艦出來了？」

  「出來了，有點嚇人，嚇得咱們的艦隊一口氣退後了八千萬公里。」雖然話這麼說，但電話中秦衛國的語氣卻絲毫沒有被嚇到的感覺，反而有些躍躍欲試的興奮：「還以為他們會開炮呢，結果沒開。」

  「任何人造武器都要考慮衰減，只要距離到了六百萬公里之外，無論是命中率還是能量密度都很感人了——我不信他們一艘戰艦的主炮能夠打出中子星合併的威力出來。」

  秦衛國哈哈一笑：「意思是我們的火星號也這樣？」

  「差不多，火星號本質上還是個大力出奇蹟的產物，真要論代差，還是二代米粒——前線沒嘗試米粒來一發？」

  「沒有，他們打算再把二代米粒藏一下。」

  「也行。」

  此時伊塔號已經越過了火星號的陰影，天邊的晚霞瞬間便映入了葉銘的眼帘，他微眯起眼睛笑道：「接下來前敵指揮部想做什麼？」

  「他們想休整一下，而且希望能夠在索菲-4號行星上建一個醫療中心，好方便安置今後的傷員。」

  說到傷員，葉銘便沉默了下來。

  這次的戰鬥，無論是克榮人還是蒼藍星人的戰艦都不是無人戰艦，因此人員的傷亡在所難免——這還得益於這兩個文明對太空戰艦的設計思路，使得他們能夠在戰艦被命中之後還能夠讓人員存活。

  嗯……其實也不複雜，無非就是多段式的水密艙設計。只要不引起戰艦大爆炸或者被從頭到尾貫穿，艦員的存活概率還是挺高的。

  戰鬥結束後，那些棄船逃生的船員們已經在水星號上獲得了妥善的安置和救治。

  「那顆星球位於戰場……怕是不夠安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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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線的匯報說沒問題，而且……要不了多久，索菲星系就會成為我們的後方基地，那邊不是有個海洋文明嗎？我們過去後好好相處一下，也能帶動一下旅遊或者開發之類——打仗總要越打越拉動需求嘛！」

  葉銘便輕輕咳了一聲，笑了起來：「說的也是，反正還是看上面怎麼考慮了。」

  「上面的意思是聽聽你的意見——你是不知道，當聽到殲滅了敵人兩百餘艘戰艦後，BOSS們那個表情……是真鬆了口氣。畢竟，這算是我們第一次在彼此都熟悉、乃至僵持後的正面對決。能夠打贏，意義太大了。」

  葉銘深以為然。

  是的，這次能夠打贏，而且還是以1:6的戰損比漂亮地贏，無論是前線還是後方，都算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升起了無比的信心。

  戰爭時期，什麼最重要？

  當然是信心最重要。

  「我的意見就是聽老大們的安排。」葉銘呵呵一笑：「學校馬上要開學了，我要準備帶研究生了，可沒空想其他的。」

  秦將軍難得地爆了句粗口，而後笑著掛掉了電話。

  微眯著眼，葉銘從窗外收回視線，沉默幾秒後，他撥通了烏達的號碼。

  畢竟，蒼藍星人的艦隊是他要過來幫忙的，這次損失了五艘，傷亡高達上千人……無論如何，他也要給對方一個說法和安撫的。

  ……

  ……

  索菲星系。

  整個星系的戰火已經熄滅。

  在東躍遷點和南躍遷點之間的星路上，只留下了大片大片的殘骸，訴說著昨日的煙火。

  歷經一天的戰鬥，聯軍順利拿下了東躍遷點，並留下了小熊座艦隊和來配合銀月艦隊和蒼藍星艦隊進行防守，大熊座艦隊則和仙女座艦隊匯合，守在三個躍遷點形成的三角形的中心位置，與東躍遷點互為犄角，把持著整個星系的大部分局面。

  至於執行者軍團，則重新匯聚在了北躍遷點。

  在戰鬥的尾聲階段，一艘龐大的軌道艦出現在了北躍遷點附近，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對方並沒有加入戰鬥，而是停留在原地。此刻，以軌道艦為中心，敵人那支在人類「逃竄」時趕過來的兩百餘艘的艦隊以及最初的艦隊的殘餘力量匯合在了一起，重新組成了一支四百來艘的完整艦隊。

  如今，兩支艦隊相隔兩億公里以上，隔著遙遠的星河對峙著。

  水星號上，楊文志帶領著所有領導看望了轉移到水星號的傷員後重新回到了會議室內。

  「我先說一下來自地球的消息。」楊文志的視線先望向艾薩拉，隨後望向留守在水星號上的海爾科的副手，克拉族指揮官博拉利：「地球感謝銀月艦隊和復仇之劍艦隊的協助，同時對傷亡的將士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艾薩拉和博拉利同時微微點頭。

  「其次是指揮中心同意了在索菲4建立地面醫院和建築的請求，今後……」說著楊文志笑了笑：「索菲4上的環境很適合我們，咱們畢竟都是地面種族……總是嚮往腳踏實地的感覺。」

  在場的人便紛紛點頭，特別是幾位人類的指揮官更是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一樣。

  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已經起碼兩年沒有下降到地面了。

  雖說索菲星系目前是兩軍對壘的前線，但整個索菲4的公轉軌道所謂位置都處於人類的控制之下不說，而且就算敵人想要發起進攻，要抵達索菲4，按照目前的距離，也起碼要半個月。

  也就是說，在索菲4上搞個臨時的度假村什麼的，絕對沒有安全上的問題，而且也不影響他們指揮。

  「然後，是我們的下一步行動。」

  說著楊文志的表情便嚴肅了起來，他緩緩望向眾人：「根據葉總的消息，最多三個月，我們就能夠擁有一艘和敵人同樣的超級戰艦入場。」

  「而最遲到今年底……我們或許就能夠迎來反物質引擎和主炮的戰艦。」

  「而最多半年，我們在三角座星系和卡拉圖星系的太空工廠也會迎來正式的量產，也就是說……最多再有一年，我們就能夠擁有一支上千艘的龐大艦隊集群！」

  楊文志緩緩地呼吸著，眼睛中閃閃發亮：「同志們，我們是時候考慮徹底地反攻了。」

  他的話音落下，人類的指揮官們還好，艾薩拉和博拉利則是微微一怔，眼中不約而同地升起了疑惑，兩人對視一眼後望向楊文志，艾薩拉沉吟了幾秒後輕聲道：「老楊，你指的不是一年後反攻吧？」

  她這句話顯然沒問題——如果是一年後發起反攻，現在那根本沒有討論的必要。

  「是的。」楊文志緩緩點頭，沉默幾秒後輕聲道：「我們必須要考慮到一個事實，就是……敵人的數量比我們多得多。」

  「雖然敵人不經打，比我們菜，但他們的數量……確實很多。」

  「如果我們給了他們集結的機會……那麼，我們可能就會止步於此了。」楊文志視線緩緩掃過所有人：「只有我們前線最清楚，敵人是會學習的……也只有我們最清楚，當敵人密集地集合在星門之後時，我們想要再次突破的概率有多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地點頭。

  是的，聯軍已經通過數次的戰鬥證明了，人類的武器是領先於敵人的——準確地說，是人類的攻擊方式和戰術運用領先於敵人。

  但他們這些人也同樣知道，敵人武器的威力是足夠的，缺的是人類的組織手段和攻擊手段。

  而如果一旦敵人專心地守在了某個星門之後，那麼……按照現在人類的防禦能力，是不可能通過的——幾百艘乃至更多的戰艦聚在一起，只要瞄準星門的躍遷出口，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組織，就完全能夠讓任何躍遷而出的戰艦瞬間消失。

  如果說以前人類僅僅只希望建立防線進行對峙，現在則不一樣了。

  現在人類能打贏了，憑什麼要和你隔著星門對峙？

  「那我們要打到什麼地方去呢？」艾薩拉沉默幾秒後望向楊文志：「打到寒霜星？還是31號基地？亦或者是神聖文明的老家？」

  「這就是我們要討論的。」楊文志回望艾薩拉，同時又望向博拉利：「最起碼，我們還肩負著一個拯救克拉族人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