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亟需打土豪

  深邃的星空中，問星號悄無聲息地飛向遙遠的YE-2023蟲洞入口。

  在過去幾天，在地面上還可以用普通的望遠鏡看到它若有若無的航行燈，但現在，地球與它的距離已經超過了兩千萬公里。

  且問星號還在不斷進行加速，最終它將達到十倍於第三宇宙速度，並保持著該速度運行兩個月，最後進入減速階段。

  無論從理論還是實際，問星號，都已經成為了人類目前為止距離地球最遠的載人太空飛行器。

  而在經過最初幾天的興奮後，飛船上的所有人也都意識到了這一點——因為他們是親眼看到地球從一個大氣球變成籃球，變成排球，變成鉛球，最後變成玻璃珠大小的。

  是以，船員們開始不再興奮，繼而全身心地投入進了工作中。

  按理說，在問星號上，其實與在月球基地，在邀月號上，在太空城軌道等等外太空科研中心是一樣的體驗。但實際上……隨著遠離地球，這個體驗，是真不一樣。

  看的到家，與看不到家，這體驗能一樣嗎？

  因此，為了提前讓他們適應和接管目前已經抵達蒼藍星的科考工具和遠程設備，同時也為了讓他們保持積極的狀態，那些平時在地球上要排隊和申請需求的遠程控制權限對他們幾乎無限制地開放著，他們想要的數據也應有盡有，且不分國別，一視同仁。

  當然了，也不是說就把這幫人類第一批跨越蟲洞的先驅們當牛馬——他們依舊擁有足夠的休息時間，以及完全不受限制的與地球進行交流與溝通的權利。

  除了發布社交媒體，與家人朋友遠程通訊這些常規操作之外，他們甚至還可以在問星號上與地球的玩家們一起組隊遊戲。

  而這一切，自然是為了讓大家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態。

  ……

  問星號第四層，生物研究中心會議室。

  墨谷正在主持著今天的總結會。

  「現在文字破譯還沒有明顯進展，我們也不能一直等下去。之前的話，我們還可以用類鼠，類恐龍，類虎之類的稱呼來含糊其辭，現在我們即將展開對整個蒼藍星生態系統的大摸底，必須用正式的學術稱呼來命名了。」

  「根據全球生物科學會議的要求，我們會按照以下規則為蒼藍星的生物進行代碼命名——這個不需要記，艾塔會在顯示設備上進行及時展示的，以後我們掌握了蒼藍星文字和他們遺留下來的命名規則之後，再做翻譯與融合。」

  「嗯，這些規則，大家可以看一下。基本上還是以對比地球生物為主，然后冠以蒼藍星的標記CL，以及發現者的名字縮寫。」

  「至於融合雜交的生物，同樣也按照該規則來進行。」

  墨谷說著翻了一下文件，笑著望向在座的四十幾好人：「接下來我們就會用小白鼠遠程與類鼠生物進行生殖雜交嘗試，實驗動物組的夥計們，你們的機會來了。」

  聽到她的話，眾人便齊齊一笑。

  現在用基因測序的方式，已經確認了某種類鼠哺乳動物與小白鼠的基因很相似，於是乎，很多人就開始心痒痒起來——基因再相似，技能再相似也說明更不了問題，最好是有性生殖來一發。

  萬一沒有生殖隔離，那可就賺大發了！

  當然了，大家其實心裡都清楚，這基本上算是做夢。

  他們之所以要啟動該項目，主要還是因為……

  小白鼠太多了！

  第一個探測器帶過去的小白鼠不多，但在墨谷他們的精心照顧下，這批小白鼠迅速壯大起來，再加上第二批帶了足夠多的實驗動物……

  以至於……目前的探測器和尋星八號無人基地中，各種實驗動物頗有泛濫成災的跡象。

  與其人道毀滅來抑制，還不如先做點實驗什麼的。畢竟你總不能放生吧……

  要知道，無論是探測器也好，還是尋星八號也好，還是這次的問星號也好，都是經過了嚴格的無菌處理，儘可能地不讓地球的細菌入侵到蒼藍星的。

  當然了，這次大家過去，也要建立一個生物實驗室和劃出一塊觀察區，用來觀察地球的微生物對蒼藍星的影響。

  墨谷再公布了幾條消息，又布置下明天的任務後，她宣布會議結束。

  問星號的艙內布置，是按照邀月號一脈相承的，從設計之處就考慮到了舒適性，更因為問星號的體積增加，使得如果你不刻意去想，那麼就不會意識到這是一艘正在遠離地球的飛船。

  但作為問星號的首席科學家……

  墨谷，是必須時刻提醒自己的。

  「墨院士，您先請。」

  電梯前，一位來自英國的生物學家很紳士地邀請她先進電梯。

  「沒事，伱們坐，我要去樓下培育的基地看看。」墨谷笑著擺了擺手，又與幾位熟悉的同事打了個招呼後走向一旁的樓梯。

  三樓是一個大型的室內立體農場，此時很多幼苗已經抽芽，在太陽燈下茁壯地成長著。這些植物，有生菜，也有蘿蔔，還有萵筍，甜菜。嗯……沒有糧食作物。

  畢竟……問星號再大，空間還是有限的。糧食這東西，種不如帶。

  在農場中，墨谷大概呆了一個小時，這才沿著通道走向另外一處舷梯，隨後沿著舷梯而下，來到了主控室。

  艦長鄭國強以及幾位飛船控制部門的負責人早已經等候多時。

  墨谷笑著和眾人打了招呼，隨後遙控著自己的座位回到會議桌邊，她也坐了上去。

  升空已經五天，他們每天「晚上」都要進行船務會議，並安排晚上的值守領導。

  「今天該我了嗎？」墨谷笑著望向眾人。

  鄭國強艦長點頭：「如果你有特殊情況，我們可以順延一下。」

  「那沒有。」墨谷馬上搖頭：「給我開小灶這就過分了。」

  「不過分，主要是你太忙了。」鄭國強艦長笑呵呵地道，又望向其他人：「我們說是負責飛船的，但實際上能幹的事很少，哪像你……你們說是不是？」

  其餘人紛紛點頭。

  這的確是實話，如果按照代次來算，問星號雖然脫胎於邀月號，但就控制系統而言，其實已經算是第三代飛船了。

  而就算是第一代的邀月號，從某種意義上，都可以實現艾塔來執行控制，就更別說還有第二代的巡天號無人運輸船了。

  現在問星號的第三代控制系統只能更先進。

  飛船上的領導，譬如船長，電路，引擎，武裝力量等部門的負責人，還真沒多少事兒干。

  相比之下，還要負責科研領域的墨谷，就要忙太多了。

  「呵呵，哪有，抵達蒼藍星之後，你們才忙呢。」墨谷眨了眨眼——她可是知道，抵達蒼藍星後，最忙的便是這些非專職科研人員，到時候鄭艦長說不定都要親自搬磚。

  「哈哈哈，那好吧。」鄭艦長也只是順嘴提一下，隨後便輕輕咳嗽一聲，開始起了今天的例會。

  例會內容，除了匯報各自負責的部門以及飛船情況之外，還有就是心理狀況——這個甚至是最重要的。

  但現在嘛……當然是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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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我們就先撤了。」鄭國強艦長率先站起身來：「辛苦了，墨院士。」

  「沒有沒有。」墨谷笑著與眾人告別，將大家送出指揮艙後，她關上艙門，隨後走到主控中心面前，呼喚出了艾塔。

  「艾塔，啟動值守系統。」

  「值守系統已啟動。你好，墨谷。」

  「你好，艾塔，幫我把小白叫過來，再幫我拿一條毯子過來。」

  「好的。」

  墨谷吩咐完之後，便在坐椅上輕輕點了兩下，隨後坐椅便自動放下，變成了休息模式。

  她躺在椅子上，又調整了一下角度後繼續吩咐：「無人星空我看到第幾集來著？」

  「第三季第八集，需要啟動追劇投屏嗎？」

  「嗯，來吧。」

  「好的。」

  隨著艾塔聲音落下，她椅子的正前方的空中便開始投下光幕。

  無人星空，是兩年前推出的一款太空探索類科幻劇，特別火爆，劇情方面走的是所謂的「無敵流」——一看這個調性，就知道是國內出品。

  目前對於太空探索方面的思考，在影視作品中，國外與國內呈現出了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國外的，更注重於對人性的探索，對環保之類的思考，以及對外星文明的敬畏等等。

  但國內，由於葉銘那句「我認為地球的文明等級是超過蒼藍星」的廣泛流傳，使得國內的科幻作品的風格特別宏大，動不動就是平推宇宙，萬邦臣服之類……以至於，被部分人戲謔地成為「無敵流」，還說沒有思想深度。

  但墨谷不在乎，再沒深度也總比動不動人類被外星文明一個採礦車就滅了好得多。

  這時艙門打開，她的機器管家小白帶著毛毯進入了控制中心，墨谷蓋上毛毯，又看了一眼時間——按照地球時間算，已經是晚上10點。

  「小白，給我沖杯咖啡。」

  「好的。」

  捧著咖啡，墨谷抿了一口，開始專心致志地追劇。但時間才過去不到十分鐘，她手上的腕錶便開始嗡嗡震動起來。

  她看了一眼，隨即坐起身來。

  「葉銘。」

  「姐，打擾你休息沒？」葉銘的影像出現在空中，頗有俯視著她的意味。

  「沒有呢，今晚我值班，要三點才睡。」

  「哦，那辛苦了。」

  畫面中，葉銘的場景應該是在辦公室。墨谷見狀便微微一笑：「你不也還在辦公室麼？小七呢？」

  「她在家。嗯……姐，找你是有事說的，你身邊現在……就你一個人？」

  墨谷微微一怔，但她只是嗯了一聲，隨後從口袋中掏出眼鏡和耳機戴上：「是只有我一個人，只不過剛才用的控制中心投屏，現在我用的眼鏡和耳機，你說吧。」

  「嗯……」畫面中，葉銘沉默了幾秒，隨後輕聲道：「是這樣的，姐。小白鼠的SIRT8號基因實驗結果……怎麼樣？」

  墨谷再次一怔，眉毛不經意地皺了起來：「你知道結果的，目前看起來確實有效。」

  ——對於Sirtuins基因的亞族測試，一直都是在不公開的進行著，目前其資料的權限等級極高，但葉銘肯定是知道的。

  在過去兩三個月，墨谷聽從葉銘的吩咐，開始對小白鼠進行了SIRT8基因蛋白的注入實驗。其結果，是墨谷親自觀測的。

  「嗯，我知道……我主要是想問一下，你覺得，該基因，是否對能夠有效地延長人類的壽命？」

  說完這句話後，葉銘便閉上了嘴巴，靜靜地等待著墨谷的回答。

  墨谷張了張嘴，眉頭深深地皺起。

  她沉默了數秒後這才輕聲道：「你為什麼這麼著急？」

  「不是我著急。」

  「那是誰著急？你頂不住權力還是什麼？」

  「不是，是錢。」葉銘閉上眼睛，長長地呼了口氣。

  「我們缺錢了，亟需打土豪。」

  墨谷：「……」

  ……

  葉銘掛掉通話，對著坐在對面的牛主任瞪了下眼。

  牛主任也對他聳了聳肩。

  但最終，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長吁了一口氣。

  「有錢人願意當小白鼠，我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牛主任看著葉銘，笑著打趣道。

  「你要這麼說……我覺得就能夠接受了。」葉銘再次嘆了口氣：「還好，目前看來，該蛋白做成生物製劑的成本應該不高。」

  「嗯，我也覺得。」

  「但……無論如何，在確定安全有效之後，它都必須要以免費的方式，普惠到所有人。」葉銘盯著牛主任，表情極為嚴肅地道：「老牛，這個是不能有半點餘地的。」

  「放心吧，這是前提。」牛主任重重點頭。

  他這次過來……找葉銘談了好幾天。

  除了帶著某些期待之外，更重要的，還是要讓葉銘意識到一件事。

  就是，國家當然會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但……就算是國家，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刻。

  由於國家在太空探索領域的獨斷性，以至於太多的資本和財富都被隔離在了那些偉大工程之外。

  那錢從什麼地方來？？

  看人下菜碟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