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寒川
2024-01-07 18:12:03 作者: 晚不鴿
當北川澈和鶇誠理奈放下刀叉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
兩個人頭一遭的貫徹了食不言寢不語的好習慣,安靜的享用著自己的那份晚餐,期間,一樓的演奏表演沒有停過,剛才的那些質疑,盡都消失在了無言的震撼之中。
「吃好了麼?」
鶇誠理奈還是習慣性的問了一句,就像先前北川澈在每餐飯後都會習慣性的問她一句那樣。
「嗯。」
北川澈點了點頭,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這家店的主廚水準很高,鶇誠理奈先前的那個形容,屬於是過分謙虛了,不過想來也正常,以她的性子,這麼講才正常,要真讓她毫不猶豫地講出『這家店的主廚水平巴拉巴拉巴拉』這樣的話,她肯定是講不出口的。
「要坐會兒麼?還是……?」
鶇誠理奈把視線投向了北川澈,徵詢起了他的意見。
她倒是覺得都可以,不論是現在走,還是再聽一會兒音樂走,都是一樣的。
「回家吧。」
北川澈側過眉,視線越過二樓的安全扶手,落在了依舊沉浸在表演之中的的森島雪紗的身上。
聚光燈下,她裙子背後白皙光滑的脊背在光線下泛著陣陣微光。
收回視線,他站起了身來。
「聽你的。」
鶇誠理奈也沒再廢話,把杯子裡的花茶喝完,也跟著站起了身來。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順著樓梯往樓下走去。
一樓的演奏表演在這一刻似乎也進入到了最高潮,漸進的音符愈發激昂,停頓了半秒後,伴隨著某種預示般的重音,一段連綿的音符把這首曲子的情緒推向了極致。
直至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許多沉溺於曲子中的食客依舊沒有出聲,只是靜默的思索著,仿佛還停留在這首曲子所構築的那個世界中。
呼。
森島雪紗悠悠的吐出了一口濁氣,無意識地抬起了眉頭。
這是她演奏後的習慣之一,不是去看觀眾,而是抬起眉來看向無人的空曠地方,也算是她給自己代表著『放鬆』的心理暗示。
該相遇的總會相遇,該走失的也終會走失。
她看到了那兩道熟悉的身影,而其中的一道也恰好望向了她。
北川澈和森島雪紗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
她在光里,他在影里。
四目相對之下,森島雪紗的眼神兀的一滯,美眸底盪起了陣陣驚訝和愕然的漣漪。
她想都沒想過,在這裡能夠撞到自己的同班同學,更沒有想到,還能夠撞到自己班的擔任教師。
北川澈倒是沒有想那麼多,禮貌的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森島雪紗螓首微垂,也同樣回以了一個簡單的招呼。
然後,兩人頗為默契的同時抽離了視線,劃上了這次偶遇的句點。
黑白琴鍵又一次被修長的手指輕輕摁下。
只是這次,摁下的幅度似乎大了些,有些淺淺的錯音。
不少聽眾聽到這樣的錯音莫名的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當是表演者的小小失誤,瑕不掩瑜嘛,更惶提前面那一系列的流暢演奏亦足夠驚才絕艷了。
事情也的確沒有向著壞的地方發展,森島雪紗迅速的便調整好了狀態,重新全情投入到了演奏之中。
於是,表演繼續。
*
晚上八點,綿綿的夜雨又一次的悄悄落下,微涼的雨絲浸濕了東京都的地面,也讓無數行人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三色堇西餐廳的老闆慣例充當了護花使者的角色,擋開了眼中帶著狂熱之意的狂蜂浪蝶們,把森島雪紗護送上了汽車,接著自己坐進了駕駛位里,發動了車子。
黑色的賓利穩穩噹噹地匯入了主幹道,行駛在了車道內。
「雪紗,今天晚上還是一如既往地高水準發揮。」
駕駛著汽車的餐廳老闆鶇誠達哉衷心的感慨了一句。
那一幕的錯音他也看到了,不過,他並沒有提出來。
他很清楚,這位故人之女的性格。
在對於鋼琴,或者說音樂的態度上,是相當端正的,哪怕自己不提,她也會把做錯了的點記在心裡,下次絕不會再犯。
「我失誤了。」
森島雪紗絲毫沒有要遮掩的意思。
「是遇到熟人了?」
鶇誠達哉語調輕鬆的問道,他是看到了她抬起眉看向了某處的。
「不,是同學。」
森島雪紗側過頭,透過被雨絲浸濕的車窗,望向了窗外那不斷被甩在後面的城市夜景。
街燈的柔色燈光在雨液浸濕了的玻璃下,綻放出了朵朵猶如蒲公英般的模糊虛影,街道內撐著傘的行人有的步履匆匆,有的不急不緩,只是雨水模糊了視線,速度拉開了距離,她並不能看清楚他們臉上的表情。
「其實也應該和同齡人多交流交流的。」
鶇誠達哉順口提了一句。
可顯然,森島雪紗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自從那年森島雪紗從國外回來後,曾經開朗的小姑娘就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似得,變得沉默寡言,把自己冰封了起來。
唉。
鶇誠達哉在心底嘆了口氣,輕輕擰開了車載廣播。
電台主持人的介紹聲打破了車內的沉寂。
【這首《love》,是由時下正熱的歌手水谷令美與知名音樂家森島雪繪所合作的曲目,一經發布,便一度霸占了音樂網新歌榜單的第一,引起了相當寬泛的討論與影響。那麼,這首歌,送給大家,希望大家晚上有個好心情。】
歌曲的前奏旋律響起,那是一段鋼琴的獨奏。
森島雪紗眉頭緊蹙,臉上的神色難看了起來。
鶇誠達哉眼疾手快的及時關掉了車載電台。
「抱歉。」
他低聲講道。
「沒事的,鶇誠叔叔,是我的問題。」
森島雪紗搖了搖頭。
「你母親她……」
鶇誠達哉嘆了口氣,下意識地想要替自己那個曾經喜歡過的女人辯解幾句。
「我不是很想提到她,拜託了。」
森島雪紗的聲音里多出了幾分懇求。
「我明白了。」
鶇誠達哉閉上了嘴。
車內又一次的安靜了下來,這一次,誰也沒有再說話,只是沉默。
借著車內玻璃窗的倒映,森島雪紗看清楚了自己眼底的寒川。
它自始至終就在那,從未消失,也從未融化。
她和那個女人,沒什麼好談的,也沒什麼可以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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