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並不堅強

  繪島妙很清楚，自己奶奶的身體一直不好。

  她也曾無數次的提過希望對方能定期去醫院體檢，錢的事情她會想辦法。

  北川家變故前，北川夫婦每月給她的零花錢她從未亂用，更確切些說是基本沒花過。那一筆錢不算多，但支撐起一個老人每年去體檢的費用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上了年紀的老人似乎都這樣，對醫院有種莫名的抗拒心理，哪怕自己已經感覺不舒服了，只要沒有出現明顯症狀，就死活不願意去醫院，在他們的心裡，沒病不去醫院，有病硬熬過去，實在不行了就拿點便宜藥吃，這樣的觀念仿佛是理所應當的。

  至於年輕人口中的定期體檢，老人們光是聽著就會覺得浪費錢，會尋思著兒孫輩把這些錢留起來存著，添置大件也好，換個什麼東西也罷，反正怎麼說都比用在自己去醫院上值得。

  北川家變故後，她最艱難的那個月，奶奶毫不猶豫地把這些年來攢下的積蓄全給了她，還囑咐她一定要照顧好北川澈。

  在一位好心女護士的帶領下，她來到了醫院的急救中心內。

  「你是？」

  負責前台導診的女護士看了自己的同事一眼，接著站起身來，望向了繪島妙。

  「我是繪島豐子的家屬，剛才你們給我打過電話的。」

  「哦！是，我還以為你還有一會兒才能到呢，請跟我來。」

  女護士收回視線，從導診台出來，領著繪島妙走向了急救室。

  相較於急救中心大廳內的人來人往，急救室這邊顯得冷清了許多，甚至能清楚的聽到兩個人急匆匆地腳步聲。

  白色的無主燈灑向地面，泛射出了陣陣冷光。

  「繪島阿婆是被她的鄰居送來的，那位老爺爺這會兒也還在急救室的外面等著。」

  女護士壓低了聲音，跟繪島妙交待起了情況。

  「我奶奶的情況呢？她怎麼樣？」

  繪島妙的聲音里滿是忐忑。

  越是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她就越是感覺步履維艱，往昔總是輕鬆的步子，在這一刻，仿佛是被灌了鉛似得。

  「正在盡力搶救。」女護士稍稍放緩了腳步，伸出手寬慰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的，藤本醫生是我們這裡最好的醫生，他一定能把伱的奶奶救回來的。」

  繪島妙呆呆的點了點頭，沉默了下來。

  兩人來到了走廊的盡頭。

  「就在這裡了，請你等會兒吧。」

  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後，女護士離開了。

  急救室外的長椅上，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低下頭，焦慮地摩挲著他粗糙的手指。

  聽到這邊的聲音，老人兀的抬起頭來，看向了繪島妙。

  在認出了她來後，這位老人什麼都沒有說，眼底掠過了一抹黯然。

  看了看自己的奶奶的鄰居，又回過頭去望了望空無一人的長廊，鬼使神差的，繪島妙從衣兜里摸出了手機，下意識地給北川澈發去了一條消息。

  人在無助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去求助於最信任的那個人。

  *

  一小時後，急救室的急救燈暗了下來，躺在手術台上的繪島豐子被推了出來。

  還沒等繪島妙跟上去，一位身著白大褂的男醫生便叫住了她。

  「你是繪島豐子的直系親屬？」

  「我，我是。」

  有些怯生生的舉起了手，繪島妙對上了那位男醫生的視線。

  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似乎從踏入這裡的那一刻開始，她就變得畏畏縮縮了起來。

  自己似乎真的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堅強。

  「跟我來一趟，有些情況需要你知道。」男醫生頓了頓，他看得出來面前的女孩兒想知道什麼，又補上了一句，「剛才那位患者是送到監護病房去了，目前來講，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急救中心的醫生辦公室內。

  男醫生取下了口罩，拿起水杯往喉嚨里猛灌了一口水，接著抬起眉來看向了繪島妙，「你是繪島阿婆的？」

  「孫女。」

  聞言，男醫生皺了皺眉，眉眼間掠過了一抹為難，剛才的病危通知書是萬事從急下由送繪島阿婆來的那個人簽的，他有些不大確定的開口問道，「你成年了嗎，父母親呢？」

  「還沒有，父母親去世了。」

  繪島妙咬了咬嘴唇，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

  「也就是說，你現在是繪島阿婆的唯一直系親屬了？」

  「是。」

  「你成年了嗎？」

  「沒有。」

  「那……」男醫生臉上的神色愈發為難，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把情況如實告訴面前的小姑娘，「搶救手術的錢，你奶奶的那位鄰居墊付了一部分，待會兒你可能需要去把剩下的那部分費用補繳了。」

  「好，這個沒問題。」

  北川澈給她的那筆『零花錢』，他說是不多，但實際上足足有三十萬円，交一筆這個費用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但是。」男醫生話鋒一轉，「這次的搶救只能說是暫時把繪島阿婆拉回來了，她的病灶問題依舊存在，如果不解決的話，今天的爆發就是一個訊號，往後可能會越來越頻繁，也會越來越難處理。」

  「有辦法嗎？醫生。」

  想也沒想的，繪島妙便下意識地問出了口。

  「有是有，就是在治療費用上……」

  男醫生抬起眉，瞥了一眼繪島妙，接著搖了搖頭。

  從繪島豐子和她鄰居的打扮他就看得出來，他們的經濟條件可能並不好，而這個費用對大多數普通人來講，是接近一整年乃至於一年半的收入總和了。

  讓一對相依為命的祖孫掏出來，這個概率基本等同於零，這就不是她們能負擔得起的費用。

  「能告訴我具體的數字麼？」

  繪島妙抬起頭來，有些倔強的望向了男醫生。

  男醫生嘆了口氣，「算上後續的治療費用，可能會接近四百萬円。」

  話音落下，繪島妙的眼神黯然了下來，整個人仿佛如墜冰窟。

  這筆錢對正常工作的上班族來講，都談得上傷筋動骨，沒有個兩三年根本緩不過來，對現在的她來講，就更是一筆天文數字。

  這個費用，不是她能承擔的起的。

  2/2，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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