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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201章 跟女人耍渾?

2024-01-06 14:51:01 作者: 楊善
  蘇家的馬車低調地駛進城門,一路暢通無阻來到曾經的故居。

  林氏一路張望,均沒見到韓府中人,哪怕是一個丫鬟小廝的身影。忍不住憂心忡忡起來。

  這韓家是怎麼個意思?莫非有退親的打算?可瞧著韓大人也不像見異思遷之人。

  難不成婚事有異或被什麼耽擱了?

  「這裡倒是沒變,」抬起頭看那牌匾,忽視林氏憂心的神情,蘇希錦感嘆。

  「咦,裡面怎的如此乾淨?」

  庭院乾淨整潔,各種物品都擺在原處,一如他們走時一般。唯一不同的是,裡面多了些花。

  林氏叫住院內小廝,「這是怎的回事?」

  小廝笑曰,「得知蘇大人要回來,我家大人特讓我們過來整理打掃。每日一次,不敢懈怠,只盼著大人滿意。」

  林氏於是笑了起來,「你家大人用心了。」

  忍不住暗自鬆氣,原是她想多了,婚事無異樣。

  小廝又道,「我們家大人方才被陛下叫進宮中,一直不曾歸來,還望大人海涵。」

  陛下之命不可違,蘇希錦表示理解。下人們則熟悉地收撿物品,忙忙碌碌的樣子給她一種並未離京的錯覺。

  正恍惚間,突覺身體一緊,身子搖晃不停。

  「師父,您可算回來了。」

  轉頭一看,不是宋唯仙是誰?

  他身後跟著的兩人,正是曾經一起研究火器的王五二人。

  蘇希錦心下感動,「坐班的時間,你們如何來了?」

  宋世子抹了一把淚,「師父,徒兒沒用,讓您枉受冤屈。那竇勇不是個好東西。」

  蘇希錦摸了摸他腦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必自責。」

  又與王五兩人回禮。

  宋唯仙在府里看了一圈,忍不住皺眉詢問,「師父,韓大人沒來接您?」

  「被陛下叫進宮裡了。」

  哪知宋唯仙聽後冷笑,「今日早早下朝,有什麼事還需重新叫進去?我看是見哪位女子罷。」

  「宋大人,」王五忙拉著他。

  宋唯仙一把推開,固執地說道,「攔著我做甚?他敢做我們就不敢說?來時咱們明明見他與嘉樂公主在一起。」

  王五兩人急得如熱鍋邊的螞蟻,看著蘇希錦小心賠罪,「世子關心則亂,關心則亂。」

  蘇希錦聞言不置可否,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聽說嘉樂公主了。

  看來這嘉樂公主當真有兩把刷子。

  宋唯仙見她長久不言,氣咻咻替她出氣,「師父,你別傷心,他不娶你,我娶你。」

  蘇希錦先是愕然,而後哭笑不得,當下可不興師徒戀啊,騷年。

  「宋世子哪裡聽來的閒言碎語?」正在這時,門口傳來某人冷颼颼的聲音。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不是韓韞玉是誰?

  他與解儀坤同時進門,後者眼裡燃著興味,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宋世子這牆角挖得光明正大啊。」解儀坤說。

  嘿,本是老友敘舊,沒想有意外之喜。打起來,打起來。

  宋唯仙毫不心虛,冷哼一聲,「不知哪個三心二意,與公主談笑風生呢。」

  他是個單純的性子,單純起來天不怕地不怕。

  「看來世子不僅患有眼疾,心理也有些問題,」韓韞玉聲音平靜。

  眼見著那邊還要說,蘇希錦趕緊規勸。

  解儀坤一把摟著宋世子脖子,半是強迫,半是誘哄,「世子爺,人家小兩口久別重逢,咱還是不打擾得好。」

  「嗚嗚。」

  「我知道,我知道,這就帶你出去。」

  剩下的人也很有眼力見離開,很快庭院就剩他們兩人。

  「方才接到口諭,陛下招我進宮。」韓韞玉與她解釋,「入得福寧殿外,卻只見著嘉樂公主在。」

  蘇希錦心下微驚,「她假傳口諭?」

  這嘉樂公主當真受寵,也無法無天,假傳口諭這樣的事都能幹出來。

  「公主推說不知,」韓韞玉目光寒冷。

  如此不是將那太監賣了嗎?

  「此事我已報於陛下,想必很快會有結果。」

  嘉樂公主或可逃脫,那太監無論是被誆騙還是怎樣,都難逃一死。

  「其實我沒怪你,」蘇希錦勾唇,回程的這段時間,兩人互有書信來往。他的態度,以及京里發生的許多事,她都知曉。

  「你是因為我才向陛下辭官的?」

  韓韞玉垂眸笑言,「不要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這步棋本該如此下。」

  「或許本該如此,然時機不對。」蘇希錦心裡明白。

  一月前她曾問過顧學士是哪方人馬,韓韞玉回信說是呂相提拔起來的人。

  呂相提拔起來的人卡她位置,陛下還順水推舟答應了。豈知沒有陛下的意思在裡面?

  在陛下眼裡,她與韓府是一起的。韓家久負盛寵,儘管低調卻難免樹大招風。

  於是卡了她的位置,以防再這棵樹茁壯成長,枝繁葉茂。

  他何等聰明之人,兩相聯繫,瞬間便明白其中聯繫。故而辭呈遞得飛快。

  「難為你了,」韓韞玉摸了摸她腦袋,「我若是陛下,兩年前就會下手。」

  畢竟人心難測,忠心不可靠。超標了,就得削。

  兩年前不削不是因為局勢混沌,需要他維穩政事堂,防止呂、謝兩家架空皇權,兩相獨大嗎?

  蘇希錦喘了一口氣,雙手一攤,「好吧,我也是。」

  不僅如此,還會藉機將他貶成五品以下的小官。

  「聽說嘉樂公主在追你?」

  正事說完,就開始翻舊帳。

  韓韞玉只覺得可愛,俯身捏了捏她的粉臉,「她倒是想追,不過韓家的馬匹,都是精挑細的快馬,追不上。」

  她莞爾,從此不再多言。

  蘇希錦回來的那天,陛下親下聖旨,擇八月十七完婚。與聖旨一起來的,還有淑妃娘娘的賞賜。

  有聖旨打底,兩人徹底綁定在一起。對此林氏曾提醒蘇希錦:要不要去看看韓太傅?畢竟是你師父。

  蘇希錦搖頭拒絕,此刻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京中監視,還是莫要聲張得好。

  六月中旬,蘇希錦開始在戶部坐班。戶部下有一尚書兩侍郎,其中右侍郎一位空置。

  尚書姓康,五十來歲,是位久居官場的老油條。油滑圓潤中又帶點耿直。

  蘇希錦一去,就被他扔了幾本冊子,低頭瀏覽,乃戶部最近幾年稅費記錄。

  這是個什麼意思?便是現代職場,也當有個交接融合過程。如此機密事就直接告訴她,可真不見外。

  很快她就明白了,人家讓她先熟悉工作,便於以後做苦力。

  戶部稅賦繁雜磅礴,所記無規律。譬如哪個縣哪個州,收了多少白銀,多少米糧,多少布匹,多少茶葉什麼的。

  米糧里又分為粗糧、細糧、大豆等各式各樣。

  除了白銀可直接衡量,其他都是實物。蘇希錦看著頭疼,問有沒有最終統計。

  自然是有的,只這統計跟她想的精簡程度不一樣。

  罷了,還得自己親自出馬。

  她將每年稅賦整理出來,白銀、糧食等分類又合併,畫表格,畫曲線。最終得出一張完美的表格。

  表格精細,令康大人瞠目結舌。

  然而厲害的還在後面,她做了曲線圖,將增長率,增長量等一一記載在冊。數據之精簡清晰,將慶豐年間的稅賦問題,均反映出來。

  嘖嘖,這幾個地方有問題啊。她看著那幾個數據平穩的地方暗自思索。

  都慶豐十三年了,有木薯和雙季稻加持,增長量才這麼點。字數還都趨近相等,愣是沒啥差別。

  同時她也明白戶部為何一直跟陛下哭窮,陛下一直跟她哭窮的原由了。

  凡地方稅賦,地方官府留一些,剩下交給州府。州府再留下大頭,轉交給戶部太倉。而到戶部太倉手裡的錢,五分之一不到。

  比方說去歲長樹縣納稅兩千五百兩白銀,到了戶部手裡才四百多兩。

  嘖,這有大問題呀。

  「蘇大人,」正想著,有官員前來稟告。

  「何事?」

  「回大人,軍營那邊又來催軍餉了。」

  蘇希錦挑眉,「康大人呢?」

  她才這來幾日,官小權輕,放軍餉也不該她管呀。

  「康大人出城了。」

  「祁大人呢?」

  祁大人乃戶部左侍郎。

  「祁大人說他走不開,既然尚書大人將冊子交給您,一切憑大人做主。」

  好呀,屁股都沒坐熱,就開始給她找事了。

  這樣……蘇希錦拉長聲音,低頭在案上翻找起來,不一會兒說,「不是剛給了軍餉嗎?怎的又要。」

  按說一個季度或半年給一次,這才過去兩個半月,還差十五天呢。

  那人摸了摸腦袋,賠笑:「下官不知。」

  蘇希錦直覺裡面有問題,帶著他出去詢問。就見門口赫然立著三個剽型大漢,人高馬大,肌肉鼓鼓。因穿著涼衫,胸口半袒,旺盛的胸毛便露了出來。

  好傢夥,這是來要軍餉的還是來要債的?

  「叫你們康大人出來,咱們軍營的軍餉什麼時候發放?弟兄們餓得揭不開鍋了。」

  這姿勢,這嗓子加上這氣勢洶洶的語氣,跟個地痞無賴似的。

  蘇希錦抽了抽嘴角,似乎有些明白康、祁兩位大人避而不見的原因。

  「他們一直都這樣?」她問報信小官。

  「是……也不是,」那小官賠笑,還有比這更狠的,「中間那位是廂軍營里的牧參將。」

  軍營里那些痞子可不講理,尤其是廂軍營的。要起軍餉來,一個比一個厲害。

  蘇希錦在門口觀察半晌,背著手出去,「康大人有事外出,不在戶部。」

  三大漢停下喊話,均低著頭看她,喲,原是才回來的女官,蘇大人。

  那就更好辦了。

  牧參將犟著脖子,粗聲粗氣吼,「祁大人呢?」

  「祁大人在宮內,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到。」

  「又不在?」幾人威風凜凜,「別不是騙咱們的吧?」

  蘇希錦便不語。

  「他們兩位大人不在,蘇大人在也是一樣。」牧參軍說,「一句話,給軍餉。」

  「本官初到戶部,業務不熟悉,恐無法做主。」她說,眼見著幾人粗眉倒豎,又和顏悅色勸解,「方才來時,本官看戶部記錄,還有半個月才是發軍餉的日子。各位是否來得早了些。」

  「哼,不早點來,晚了怕是湯都喝不到一口。」牧參將跟她翻舊帳,「咱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上個季度,你戶部將禁軍的軍餉都發了,唯獨咱們廂軍營遲了半個月。不能只准你們戶部晚發,不讓咱們軍營早要吧?」

  這事兒蘇希錦看記錄時已經看到了,然她不能鬆口。破了這個早例,以後任何部門都能學廂軍營的路子,跟戶部要錢。

  三人見她遲遲不說話,也沒了耐心,「蘇大人到底發不發軍餉?」

  蘇希錦含笑搖頭,「本官確無權利。」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等有權利的回來。」牧參將倒也乾脆。

  招呼另外兩個漢子,就地盤腿坐下,「發軍餉,發軍餉。戶部發軍餉。」

  「戶部拖欠軍餉,久久不發。」

  「不發軍餉咱今兒就不走了。」

  聲勢浩大,全然不顧周圍人眼色,看起來活像個無賴。

  報信小官以袖捂臉,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蘇希錦挑眉,剛坐班,就碰到硬茬子,活該她運氣不好。

  「幾位大哥且停一停。」

  「不給軍餉就不停。」

  如此,她更是柔和:「那幾位大哥小聲些,本官去去就回。」

  有戲,牧參將三人心底一喜,面上還是不肯放鬆。

  蘇希錦帶著報信小官進去,在他欲言又止的目光下說道,「在想什麼?」

  「大人真要給他們發軍餉?」

  「誰說的?」蘇希錦問,怎麼可能,「去,讓下人燒三大瓮茶水,以防各位將士喊久了傷了嗓子。那就成了咱們戶部的罪過。」

  報信小官:……這路子不對啊。

  「你去跟他們說,我身為女子心底軟,好說話。雖不能為他們做主發軍餉,茶水多的是。」

  又囑咐他,凡茶水喝完,立馬滿上,決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領路小官愕然,精神恍惚離開。

  身後的蘇希錦拍了拍手,搖頭撇嘴,跟女人耍渾,他們還嫩了點。

  三大瓮茶水上去,很快就聽外面的聲音停了。不一會兒又發出帶著怨氣地叫喊。

  那天他們喝了許多瓮水,跑了許多次茅房,叫喊的聲音斷斷續續,一會兒三人,一會兒兩人,總之很快就中氣不足,各自散場。

  戶部第一次打了一次勝仗,從上到下皆歡喜。看著蘇希錦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然而興奮勁兒還沒過去,第二日,那群廂兵又來了,這次還多加了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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