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00章 婚期將至
2024-01-06 14:51:01 作者: 楊善
「大人是惠州百姓的再生父母,大人走了,咱們今後可怎麼辦?」
他們被烏衣教控制多年,好不容易來了個清明廉潔,能幹為民的官員,才有了現在平穩安寧的生活。
若是蘇大人走了,新上任的官員不辦事,又貪贓枉法怎麼辦?
縣官不如現管,有個為民做事的官員,可比有個聖明的陛下來得好。
「懇請大人留下來,繼續為惠州主持公道。」
「懇請大人留下來,繼續為惠州主持公道。」
林氏感動抹淚,求助似的看向蘇希錦,意思是要不咱們不走了吧?
娘親意志不堅定,蘇希錦搖頭,拍了拍手掌,「聖旨已下,君恩不可辭。本官蒙受君恩,為君辦事,佑民安泰,不過是領命行事罷了。如今惠州紀律嚴明,百姓安居樂業,本官也該功成身退,為其他需要幫助的地方添磚加瓦。」
「大人!」
百姓繼續高聲呼喊,蘇希錦搖頭示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本官為民辦事,實是陛下對百姓的恩典。諸位不必擔憂,下一任官員也為陛下所派,德才兼備,遠仁心超與某,是個實打實的好官。」
眾人這才沒了後顧之憂,只依依不捨,潸然淚下,各送農作物。
蘇希錦謝而辭退,「路途遙遠,不好攜帶,也帶不走。大家且留著自己受用,否則本官亦走得不安。」
又說了好些安撫的話,才讓他們放心而去。
蘇希錦深呼一口氣,轉頭見林氏倒在蘇義孝懷裡抹淚,許多丫頭也是如此。
「這是做甚?」她笑,「要不將你們留下?」
「大人可別這般說,」有丫頭回,「大人去那裡咱們就跟去哪裡。」
「你個促狹兒,」林氏一指點在她額間,「小心他們當真了。哎,說起來當初來這邊時,渾身不適應,如今住習慣了,反而不想走。」
「那娘親要不就留下來,正好與二舅母做個伴。」
因著她要離開,加之林舒立的政績在,蘇希錦將後者提到州府當參軍。用以確保她走後,惠州船、鹽政策能實施下來。
「你這小冤家,」林氏嬌嗔,「若非娘親要回去見女……,說不得真留下來。」
女?女婿。三年已過,兩人親事尚在,怎麼也得成親了。
自家娘親心中之想,蘇希錦如何猜不到?只裝不曉得罷了。
「大人,陶老求見。」
聞得此言,蘇希錦微微一愣,旋即吩咐,「接到前方客廳。」
一月不見,陶老依舊挺拔,滿頭白髮,眼神與精氣都不復從前。
甫一見面,陶老扯了扯嘴角,「聽聞大人明日回京,草民特來探望。」
寒暄兩下,他開始致歉,「月前之事,皆因兒子貪念所致。差點阻斷大人升遷之路,陶某教子無方,深感愧疚。」
一個月前那場決堤案,便是陶家人所為。正確的來說,是陶家二房的人。
陶家已然分家。
陶二與鍾大人聯合,在築堤時,對疏浚工程做手腳。鍾大人答應事成就讓陶家二房再登富貴,踩大房一頭。陶二答應,便有了後來的事。
至於鍾大人受誰指使,蘇希錦不知道,還需要回京查明。
「陶老不必愧疚,成年人當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何況當初朝堂,陶老曾幫她說過不少話。這點蘇希錦一直銘記在心。
陶老嘆息,成也兒子,敗也兒子,半載基業全毀於兒子之手。
「今日前來找大人,一為大人送別。二是想與大人說一件事。蘇大人附耳過來。」
如此神秘,莫非是機密?
蘇希錦側身而去,卻聽他在耳邊輕輕說出幾字,震驚難言。
「這這……」她結結巴巴,「大人確定?」
若這消息傳出去,將朝野震動,席捲後宮,令各皇室不安。
「當時草民與大人一般神情,」陶老苦笑,「可惜還沒來得及核實,就被貶官流放。此事老夫不曾與外人說起,就當是還大人的恩情。大人回京且小心行事,切莫輕舉妄動。」
蘇希錦艱難地點了點頭,兩輩子都不曾遇見這樣狗血的事。
晚間她叫來林舒立,交代走後的事,「我走之後,一定要發展海域,加強海防。范知州雖欺軟怕硬,見風使舵,但能力過關,不是大奸大惡之輩。很多事,你可以利打動他。至於下任通判牛大人,據李公公說,是位鐵面無私,不善權謀之人。」
「到時恐怕兩人多有矛盾,只要不危及百姓,表哥只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了。」
林舒立一一答應。
………
要看一個官員在任時,有沒有貢獻,得不得民心,你只需看她離任時,百姓們的反應。
譬如蘇希錦走的時候,百姓十里相送,感恩戴德,淚濕衣襟。
由此可見她在民眾心中的地位。
「勤奮,誠實,友善,踏實」是蘇希錦留給惠州百姓的八個大字。
「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啊,」兩旁樹木倒退,蘇希錦拉長聲音感嘆。
陳國的希望在周武煦身上。
後面船艙傳來女醫館大夫們,嘰嘰喳喳的聲音。
她莞爾一笑,這場景與當初登州時真像。只不過沒有馬車,亦沒長歌送行。
要說三年前走時,雖滿足她外任訴求,到底不是滋味。她要走,怎麼也得自己心甘情願才是,而非蒙受不白之冤。
輪船平穩,路過一處時,不小心顛簸了一下。未曾放穩的聖旨,從榻上掉下,展開在地。
昨日未曾聽清,今兒才愕然發現聖旨上有一行字:特封為戶部郎中,尚書不可干涉。
周武煦這是打的什麼算盤?蘇希錦擰眉,莫不是又要坑她?
戶部郎中乃戶部尚書、侍郎下的人,一個戶部有數名郎中,是尚書和侍郎的下屬。
可周武煦卻特意加一句:尚書不可干涉,他什麼意思?
讓她特立獨行跟上級互懟,還是信不過戶部尚書或是有什麼難啃的骨頭要交給她?
想不通。
………
京城,福寧殿。
周武煦剛送走得意寵臣韓韞玉,又迎來愛女嘉樂公主。
「韓大人最近挺忙的,」小公主嘟著嘴唇埋怨。
周武煦笑吟吟睨了她一眼,他這閨女長相俊,性子軟,關鍵還不怕他。
宮裡的公主不少,個個畏他如虎。二公主倒好些,只性子太冷傲,不如嘉樂公主貼心。
在聯想從前,謝家、呂家、陳家,哪個族裡沒個勞什子雙公子,三美人?大家都是土生土長的士族,怎就他們後代個個優秀,自家的孩子個個中規中矩呢?
如今好了,他們老周家也有第一美人了。
「他忙著辦婚禮,一點恨不得掰成兩點用。」周武煦笑說,分明對這樁婚事很滿意。
嘉樂公主眼神暗淡,垂頭揉手,「你們怎都喜歡蘇大人?」
周武煦挑眉,感情這是吃味兒了。
「蘇大人為朕辦事,自然喜歡。」
「女兒也能為父皇辦事,父皇怎就不喜歡女兒?」
「這……」說話真直白,「小孩子家家的,哪懂什麼喜歡。」
嘉樂公主不滿意,硬要纏著他說個一二三來。
周武煦無奈:「蘇大人是國之棟樑,為國為民;你是朕的女兒,乖巧聽話,如何能一樣?」
「哼,兒臣也會為國為民呢。」。
「哦?」他來了興趣,「庵里的師父還交你治國之道?」
「自然,」嘉樂公主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睫毛濃密往上翹,「兒臣孝順父皇,逗父皇開心。父皇開心,全天下人都開心。父皇一開心就身體好,身體一好,全天下百姓不就安心了?所以嘉樂逗父皇,就是為國為民。」
「哈哈哈,」周武煦大笑,如此強詞奪理,他竟還覺得有意思。
「嘉樂說得好,那嘉樂替父皇揉揉肩?」
「才不要呢。」
「哦?」
嘉樂公主掰著手指細數,「月兒一會兒得去慈元殿給皇后娘娘請安,順便商討佛理。午時還得去景福殿,給淑妃娘娘診脈……女兒才不是什麼都不會。」
小心眼,到後面還要刺他一下。
「診脈?淑妃病了?」
「只是胃口不開,」嘉樂公主道,「不是什麼大問題。」
說完就一蹦一跳出門了,剛好在門外遇見欽天監的人往外走。
她轉了轉眼睛,上前問詢,「你們這是要去哪裡?手裡拿著什麼?」
「回公主,這是欽天監選出的良辰吉日。下官正要送往韓府。」綠衣小官恭敬回。
「良辰吉日?」伸出細嫩的手指,輕挑紅布,「六月初七、七月十二、八月十七……怎都這般倉促?」
「回公主,陛下說今年務必辦完,韓大人那邊說越快越好,最好是蘇大人一回京就成親。」
嘉樂公主酸了,感情她追了這麼久,那顆頑石一點都沒動心?實在可惡。
既如此,那前日為何要收她的荷包?
「六月初七太匆忙了,蘇大人想必還沒回京。」她說著伸手將之拿起來,「七月十二太熱了,新娘如何上妝?」
「這……」綠衣小官不由苦臉,欲言又止。
總歸韓大人、蘇大人不在意就行。
「你見哪個大戶人家,將婚事定在酷暑時期的?」嘉樂公主恨鐵不成鋼,「父皇說是今年,又沒說一定是上半年。韓大人沒成過親,自然什麼都不懂。當心婚事辦不好,韓大人遷怒於你。」
綠衣小官驚出一身冷汗,是了是了,可不就是如此嗎?
韓大人等了蘇大人這般久,要是婚禮搞砸了,不得砍了他的腦袋?
早聽說嘉樂公主為人寬善,樂於助人,原是真的。
……
韓府,韓韞玉看著托盤上的日期,忍不住皺眉,「只有這些?沒有更早的日子了?」
綠衣小官躬身回覆:「回大人,六七月暑旺,不宜嫁娶。八九月逐漸轉涼,氣候正佳。十月後就冷起來了。」
十月定然不行,她最是怕冷。韓韞玉細瞧著手下紅紙,「既如此,那就八月十七吧。」
待小官走後,他愣怔一下,轉身來到案前,那裡擺著一封辭呈。
慶豐十三年四月,尚書左丞韓韞玉自述不能勝任左丞之職,主動請辭,希望陛下另覓賢能。
陛下大感驚異,多番勸解,扣下不表。
而後韓大人罷朝三日,以表決心。
陛下無奈,請暫任樞密使的韓太傅說和,奈何韓大人去意已決,說和不得。
如此,雙方各退一步。同年五月,陛下命尚書左丞韓韞玉為吏部侍郎,兼翰林學士。正三品,賜金魚袋。
對此底層人民多羨慕,吏部,六部之首,掌百官升遷。可以說那是實打實的肥差,金權利。
韓大人同級遷移,可見陛下對其有多厚愛。更別說不止如此,他還有個翰林學士的兼職。
翰林學士亦是正三品,每日侍奉陛下左右。嘖,韓家不愧是天子寵臣,一門勛貴。
又是樞密使,又是吏部侍郎,還有少仆和知州,一家人齊活了。
當然這只是底層人的想法,身在官場的其他人,私下諱莫如深。
陳國政事堂為門下、中書、尚書省的長官組成,前頭陶尚書令因刺殺皇室被貶,尚書令一職空缺。韓左丞便代替尚書令入駐政事堂。
政事堂是什麼?可以代替陛下看摺子,拿主意的重臣。
如此要位,哪是他一個吏部侍郎能比的?
很明顯陛下此番操作乃明升暗降。
對此,有人覺得韓侍郎聰慧,懂得水滿則溢的道理。
也是,自古文武分班,他韓家又是樞密使又是尚書左丞的。實在不合規矩。
就連家世顯赫的呂、謝兩家,都沒韓家來得榮耀。
早該退了,陛下還容忍他兩年,實在是大氣。
「此子進退自如,穩重敏銳,可堪大任,」深宅大院內,呂丞相贊口不絕,銳利深邃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欣賞,「韓國棟御下有方,可惜教出個不成器的兒子。」
坐在他對面的年輕男子聞言,忍不住笑道,「第一次聽祖父這樣夸一個人。」
此子溫文儒雅,相貌上佳,身量修長,穩重從容中帶著機敏銳利。
他便是此次科舉考試的新科狀元,呂子慕。
四皇子妃呂子芙的孿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