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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124章 女醫館出事

2024-01-06 14:51:01 作者: 楊善
  從開張到現在大半年,從未出現誤診情況。小李大夫從醫多年,經驗豐富,更有華痴作為免費顧問,可謂是雙重保險。

  此刻聽見醫館誤診,誤診的對象還是小李大夫。蘇希錦除了驚訝,還有擔憂。

  這個世道女子生存艱難,若惹上官司,一輩子毀於一旦。

  因此當蘇希錦聽到解儀坤的話後,立刻趕出宮門。

  大慶門外,巧兒心急如焚,抱著雙手,來回不停踱步,雙肩墊起積雪而不自知。

  「大人!」見到蘇希錦,巧兒如遇救星,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

  蘇希錦示意她不要慌張,「先說下具體情況。」

  「今早李大夫如往常一樣在館內看病,大理寺的人突然出現,說李大夫開錯藥吃死了人,就把她抓走了。」

  「我出來時,官府又來了一隊人,說要封了我們醫館,還要將館內值班之人帶走。大人,李大夫行醫嚴謹,有一點拿不準的就會問華大夫,不可能會開錯藥。」

  這一點蘇希錦也知道,但事無萬一,「可知是哪一家人?有沒有禁忌藥物?」

  「這個我也不知,當時我並不在醫館內值班。」

  巧兒神色倉惶,心如亂麻。

  「先上車去醫館看看,」外面雪大,蘇希錦示意她進馬車再說。

  「醫館最近可有得罪人?」

  巧兒想了想,堅定搖頭,「沒有,我們一直按照大人說的不以盈利為目的,關愛女子,救死扶傷。」

  「況且,」她抬頭看了蘇希錦一眼,話語隱晦,「大家都知醫館受大人青睞,無人敢上門找茬。便是那些羨慕醫館生意的,也只是請了女大夫坐鎮自家醫館。」

  請女大夫,便多了一個女子崗位。

  這是就是蘇希錦所希望的良性競爭。

  駕車來到西街,離醫館還有一條街時,馬車被人攔截下來。

  「車裡可是蘇大人?」

  蘇希錦撩開窗幔,見邱筠筠一馬橫跨在大街上,鼻尖泛紅,雙手緊繃。

  「正是。」

  「大人可是要去女醫館?」他問。

  「正是。」

  他臉色突變,跳馬走到馬車旁,「大人不能去。」

  蘇希錦皺眉,「為何?」

  「大人可知當朝官員不可經商?」

  「我知,」無論在現代還是古代,官員都不可經商。「但你放心,女醫館並不在我名下。」

  女醫館採用的是股份責任制,每位加入醫館的大夫,工作滿一年後,都會獲得股份。蘇希錦一股不占。

  「那也不能,」邱筠筠神情嚴肅,「誰都知曉大人與女醫館關係匪淺。如今各方耳目都盯著醫館大門,今日只要大人出現在醫館,御史台的摺子馬上就遞到陛下案前。」

  「大人……」巧兒看向蘇希錦,充滿擔憂。

  蘇希錦擺了擺手,她不是沒想過這一點,但,「女醫館是我提議創辦,她們信我而聚在一起,視我為支柱。醫館大夫皆為女子,膽小柔弱。此刻我若不在她們身邊,便失了信念,以後如何長久?」

  她言之有物,邱筠筠聽後不免遲疑,心中產生了動搖。

  蘇希錦見狀,近一步勸解:「邱大哥,小李大夫乃家中獨女,捨棄自家醫館跟著我,只因心裡有夢。」

  語氣柔和,句句在理,邱筠筠有一瞬間萌生退意。然想起韓韞玉臨走時交代的話,又逐漸硬下心腸。

  「下官受韓大人所託,保大人安全。此事與大人不利,下官必定不讓大人以身犯險。」邱筠筠目光堅定,寸步不讓,「蘇妹妹,你既然叫我一聲邱大哥,就聽哥的,不要去。」

  蘇希錦眯眼,隱隱有些懷疑,「邱大哥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不知道,」邱筠筠搖頭,「但韓少卿一離開,大理寺就讓人封了女醫館,我懷疑他們另有圖謀。」

  說不得就是逼蘇希錦下場,抓住把柄,撕開一條口子。蘇希錦獲罪,舉薦她的韓國棟祖孫自然也受牽連。

  「大人,」巧兒抓住蘇希錦衣袖,懇切請求,「你聽邱大人的,不要去。反正現在醫館也被封了,大人去了也晚了,何必搭上自己?」

  「蘇妹妹,」雪花漫天,邱筠筠鼻尖緋紅,但他好像不怕冷似的,仍然勸阻:「我如今在大理寺當差,若小李大夫真是被冤枉的,我一定還她一個公道。」

  「好,」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蘇希錦也不是鑽牛角尖的人,「我懷疑此事有異,但我沒法與她們聯繫,一切就拜託邱大哥了。」

  邱筠筠緊張的心鬆散下來,「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蘇希錦又道:「牢里濕冷,若有可能,希望邱大哥給她們添兩床被子。若真是醫館誤診,我們接受一切判決。」

  邱筠筠臉上立馬浮現出明朗的笑容,「放心,快回去吧,等我消息。」

  蘇希錦內心卻不如她心裡想的那麼輕鬆。

  若真是誤診,醫館背上人命是必然的。若非誤診,小李大夫是冤枉的,背後之人必定得讓她脫層皮。

  她心緒不寧,擔心誤診,又擔心牢里的幾位女子。

  林氏總覺得那台紡車上的木櫞很熟悉,這日午睡時,腦海里打了個機靈,猛然想起了什麼。

  她從床上爬起來,到堆放雜物的庫房一看,好傢夥,紡車不翼而飛。

  還有什麼是她不明白的?

  轉頭就找公輸大師算帳。誰知這老頭兒靈光得很,見她來了,死活不開門。

  「都是你女兒的主意,你找她去。」

  林氏只能調頭來找蘇希錦,到了門外見氣氛不對,心裡的氣散了一大半,「這是怎麼了?」

  蘇希錦起身迎接,「娘,你找我?」

  女兒嬌小柔弱,心懷天下,林氏莫名底氣不足,憋出一個笑容,「也沒什麼大事,娘就想問問那台紡車去哪兒了……呵呵。」

  蘇希錦心裡咯噔一下,「被公輸大師拆給了飛梭織布機。」

  「哦,」林氏拉長了聲音,勉強笑道,「拆得好,拆得好,只要對你有用就成。」

  蘇希錦眨了眨眼,這反應不對啊?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林氏將手背於身後,「娘就來問問,你有事先處理,娘親不耽誤你時間。」

  女兒乖巧懂事,孝順聽話,肯定是公輸大師攛掇的。

  她心中想,理直氣壯來,虛心冷氣離開。

  蘇希錦眨了眨眼,一頭霧水。

  晚上,邱筠筠終於送來了消息,「我去牢里看了李大夫,她說病人是昨日午時來的醫館,當時稱月事不調,請她隨便開點藥。」

  「她見姑娘眼神漂浮,不像說實話。便替她診脈,診出懷孕三月。那姑娘見狀也不瞞著,直言要一劑落胎藥。」

  「李大夫說女醫館從不開落胎藥,除非爹娘陪同,或年滿十八歲。」

  「那姑娘聽後就走了,不多時請來一民婦稱是她娘親。李大夫見兩人並不親近,懷疑她在撒謊。與前去拿藥材的華大夫商量後,開了一劑中成藥,對身體和胎兒都無害。」

  蘇希錦聞言,緊繃的神經驀然鬆懈,思索道:「無論是落胎藥還是中成藥,都是尋常之物,並不會致人死亡。且華大哥也在場,兩人診治絕無可能會出錯。此事定然有異。」

  華痴之名,形同神醫。治好了無人能治的腸癰,京里的達官貴人都高價請他看病。

  區區中成藥,無須掛齒。

  「我也覺得有異,」邱筠筠想不明白,「但死者生前未吃其他食物,喝了女醫館的藥後,才不省人事。」

  「會不會是有人把她的藥換了?」

  「不能,」邱筠筠搖頭,「大理寺查過她當日飲食,除了女醫館開的藥,別無他物。除此之外,藥渣也與女醫館開的藥物一般無二。」

  「會不會是她身上有其他隱疾?」

  「沒有,她從小身體都極好。聽說連風寒都極少得。」

  蘇希錦擰眉,「難道真是中成藥不適合孕婦?但不能啊,小李大夫行醫多年,且華大哥也在,不可能會出錯的。」

  邱筠筠聽後沉寂下來,此事確實怪異,可他們找不到一點線索。

  蘇希錦嘆了一口氣,「如此,大理寺懷疑女醫館也是應該的。」

  「她們在牢里還好嗎?」

  「一切都好,還讓你不要擔心。」

  「幾時定案?」

  「若查不出來原因,三日後定案。」

  只有三天時間,蘇希錦抬頭,「儘管沒有證據,我懷疑此事有異。」

  「我也懷疑。」跟著韓韞玉辦案這麼久,在加上本身從事捕頭工作,邱筠筠直覺裡面不簡單。

  藥不可能有錯,肯定是別的地方錯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個時代不能解剖屍體,只能通過他人描述作為證據,否則說不得還有其他線索。

  「邱大哥能帶我去停屍房嗎?」

  「你!」饒是邱筠筠武將出身,從小不拘一格,行事隨意大膽,此刻也被她嚇了一跳。

  「蘇妹妹,」他用了好久來平復心情,不贊同道,「你怎能去那種污穢之地?」

  「且大理寺都查不出來的案子,你毫無經驗,如何能查出?」

  蘇希錦抿嘴,意識到此事不通,就是想去看看,否則心裡不安。

  「你別擔心,今夜我找個機會,再去開棺驗屍。」

  「多謝邱大哥。」

  邱筠筠擺手笑道,「我們是什麼關係?何需用謝?且此為我大理寺的案子,必然要查清,還所有人一個還清白。」

  不出意料,第二日早朝蘇希錦又被御史台參奏了。

  南方雪災情況危及,周武煦心情急躁焦慮,寢食難安。

  這日與眾臣商討完雪災之事,御史台舒大人突然向皇上呈了一道摺子。

  「臣要參翰林院蘇大人經營商事,草菅人命。」

  周武煦銳利的眼裡划過意外,他看了蘇希錦一眼,問道,「舒卿何出此言?」

  舒御史持笏垂首拱手道,「翰林院蘇大人私開醫館,誤診致人死亡。死者爹娘狀告到大理寺。昨日大理寺已經派人封了醫館,抓了庸醫。」

  周武煦眸子漆黑,看向大理寺卿,「此事千真萬確?」

  大理寺卿出場作證,「回陛下,女醫館確實有誤診情況。但醫館是否為蘇大人所設,還得問過戶部,才見分曉。」

  新進的戶部尚書肅容出列,「回陛下,醫館契書上並未寫蘇大人之名,也不再其親屬之列。」

  一個兩個踢皮球,舒御史冷哼道,「誰人不知女醫館明面上是幾位女大夫坐鎮,實際上蘇大人才是幕後得利之人?」

  「有多少病人前往女醫館就診,不是看在蘇大人的面子上?」

  女醫館自開張以來,聲名遠揚。當初還因為它「不以盈利為目的」的理念,給蘇希錦帶去過賢名。

  這是所有人都聽過的事,辯無可辯。

  「蘇卿,舒御史所說是否為真?」周武煦眸子裡划過一片暗芒。

  欣賞、重用蘇希錦是周武煦一慣的作風,但正因為如此,對她才格外嚴格。

  「愛臣太親,必危其身。」這是帝王之術,一味的寵,並不是一件好事。

  她年紀輕輕,身邊花團錦簇,誰知哪一天就花了眼?

  「回陛下,」蘇希錦上前兩步,躬身道,「女醫館當初是臣提及,臣憐惜女子看病不易,加上陳氏案中,許多受害女子無家可歸。臣便讓人教她們習字、醫理或留在醫館打雜。但自醫館開張後,臣少有來往,也不曾利用職務之便謀求福利。」

  「醫館是蘇大人創立,明面上你是沒有參與,誰知後面有沒有獲利?」舒御史並不放過她。

  她說的提及,他卻直接改為創立,好一個偷換概念。

  若是她認了,便是有人想保她都難。

  蘇希錦言辭懇切,「我只是提出設想,並未親自參與其中。當初提出女醫館這個理念,只為解決女子就醫難的問題。女醫館不以盈利為目的,也不屬於任何一個人,它採用的是股份制度。每位女醫館的大夫、甚至有心做慈善之女子,都能成為女醫館一員。這一點,戶部的契書上應該能看明白。」

  御史台才不管她說什麼,只明白一點,「這麼說,蘇大人承認你與女醫館關係匪淺?官員應遠離經商之人你是明白的吧?蘇大人知法犯法。現在醫館誤診鬧出人命,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事,蘇大人就不需為此擔責嗎?」

  蘇希錦皺眉,不等她說其他言語,又有御史大人出來站台。

  「不管如何,此事已經鬧出了人命,當給百姓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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