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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91章 我沒你那麼無恥

2024-01-06 14:51:01 作者: 楊善
  上次她走之前讓追風,去。

  祈舞山,西郊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傳說此山上接天界下通地府,曾有聖女在此跳舞祈福而飛升。

  此山峭壁懸崖,樹木鬱鬱蔥蔥,少有人來。這些天卻聽見裡面傳來陣陣爆破聲。

  山腰處一石洞外,一身著青藍色道士袍,頭髮凌亂的四十來歲中年人,蹲在洞口處。他的左手邊是一位三十來歲的道人,腦袋不停回望洞內。

  「這都已經失敗一百多次了,真的能成功嗎?」那年輕男子問。

  中年男子心裡沒底,猶豫道:「應該能吧,前幾次的設計不都成功了?」

  「哎清涯道子,我們研究出火銃,小姐真會讓我們當官嗎?」

  「叫蘇大人,」中年男子也就是清涯道子,沒好氣拍了拍年輕人,毫不猶豫道,「會,蘇大人一言九鼎,胸懷遠超男子,既然答應便肯定會。」

  「那你還愁什麼?」年輕男子問。

  「我……」清涯道人皺眉,「毒煙彈和火球術我尚且理解,這火藥和火箭威力太大,一旦製成,會死多少人……」

  他們是道人,平時雖然也煉些丹坑蒙拐騙,裝神弄鬼,但到底不曾殺人。

  「你擔心什麼?」年輕男子道,「反正不是打自家人。那些韃子每年搶了我們好多糧食,擄了我們好多女人,他們就該死。」

  中年男子微微發愣,心中還是不痛快。

  煉丹是一回事,製作武器是另一回事。

  「不要想那麼多,跟著小……蘇大人走就是。蘇大人是陳朝最年輕的狀元,聰慧著呢。沒有蘇大人你見過煙花、炸藥之類的嗎?」

  中年男子點頭,最主要蘇大人天庭飽滿,面相和善,為人大方。每天管吃管喝還給許多錢,比他們當道士好多了。

  想到這裡,心中的煩悶少了許多,清涯道人掏了掏衣袖。就聽見一陣轟鳴聲傳來,帶著些許震動。

  這聲音……

  「宋世子和小五成功了?」年輕男子道,拖著清涯道人就往裡面跑。剛好撞上剛跑出來的宋唯仙二人。

  蘇希錦帶著花狸和逐日等人,來到山中央,穿過密林,中間留出一片空地。這是因為怕引起火災,她特意讓人割的。

  「宋唯仙,」她來到洞口叫了一聲。

  不一會兒裡面便跑出幾個人,個個衣衫襤褸,頭髮雜亂,面目灰黑。

  「成功了,師父,我們成功了。」宋唯仙跳起來,抱著蘇希錦激動得無與倫比,「師父,我是不是又有詩了?」

  蘇希錦點頭,洞內傳出一陣火藥味兒,「不是讓你們在外面實驗的嗎?萬一洞塌了怎麼辦?」

  她責備。

  幾人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

  「這不是怕別人聽見麼?」與宋唯仙差不多大的王五小聲說。

  清涯道人瞪了他一眼,「大人要不要進去看看?」

  蘇希錦點了點頭,洞內煙火味濃烈。她用手捂住口鼻,洞內已經面目全非,材料已經用完了,只剩下一些組合。

  宋唯仙從備用洞中拿出火箭筒,並一顆小黑球,小心翼翼裝備好,點燃並發射出去。

  長箭百步而止,落地便點燃周圍的枯草。

  花狸,逐日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宋唯仙收了箭筒,「此箭百步可突襲敵營糧草。」

  射程還是差了些,蘇希錦暗道。小黑球是黑火藥,沒有現代黃火藥威力大,但冷兵器時代也夠用了。

  且黑火藥運用靈活多樣,效果顯著。唯一不好的就是配置簡單,只要有配方,誰都會。

  「此事事關一國安危,大家且保守好秘密,」她嚴肅叮囑眾人,「待時機成熟,我會告訴陛下。為爾等請功。」

  宋唯仙不在意,他只要詩詞。

  王五和張道人都十分開心,坑蒙拐騙一輩子,總算有份穩定的工作,且還能為國做貢獻,比當道士強多了。

  「蘇大人,」清涯道人面色凝重遲疑,「這會死不少人吧?」

  眾人皆安靜下來,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

  蘇希錦道,「戰爭都會死人,但為了永久的和平,戰爭是必要的。」

  「火器只是提高陳國軍事實力,用不用,怎麼用都在人為。」

  此話有道理,幾人皆鬆了一口氣。

  宋唯仙好奇問:「師父,這些你怎麼想出來的?」

  「天書上來看的,」蘇希錦笑說。

  她本來是開玩笑,沒想幾個煉丹師都當真了。

  「我就說蘇大人年紀輕輕怎麼懂這麼多,肯定有仙人指路。」張道人說。

  王五道:「以後別人再說沒有仙人,我跟他急。」

  宋唯仙:「師父可以跟我講講天上的事麼?」

  清涯道人:「天書上可有記載長生不老藥?」

  蘇希錦:「……」

  她給每人放了假,並給宋唯仙留了幾首詩,就下山回城。

  城門一陣混亂,幾人在門外等了許久都不見長隊移動。

  「大人,出去看看。」

  逐日下車查探情況,很快回來,「是一女子在前面哭鬧,禁軍正在趕人。不過一炷香便可通行。」

  「因何哭鬧?」

  「說是一富商小妾,被借給友人生子,如今染了病便被拋棄。」

  「天子腳下,還有這等奇葩事?」蘇希錦奇道。

  「大人有所不知,借妾生子在民間十分流行,最近傳至東京。一般生了子的小妾,運氣好的就回到老爺身邊。運氣差的就被趕出府。」

  像這等染了病的女人,直接攆出城。

  古代女人身如浮萍,何其可悲。

  花狸聽後十分氣憤,「就沒有官府管嗎?」

  「必定有人撐腰,才敢肆無忌憚。」蘇希錦冷冷道,「讓她上我們車吧。」

  「大人……」逐日猶豫,「她身染花柳病……」

  「無事,」蘇希錦擺了擺手,「回府讓華大夫給看看。」

  很快一名十七八歲的女子被請上車,她五官清秀,頭髮高盤,形容憔悴,衣裳在爭執中皺成一團。

  「你……你是大人?」女子見她十來歲,明明女身卻穿著一襲綠色官袍,驚訝地問。

  蘇希錦還未回話,就見她跪在自己身前,不斷叩頭,「請大人為我主持公道。」

  花狸趕緊拉起她,「你先起來慢慢說。」

  「聽你口音不像封都人?」蘇希錦問。

  女子抱著灰布袋,哭哭啼啼,「民女乃廬州人,本是良家子。幾月前被人擄到青樓,賣給城東方員外做妾。伺候了員外三月,方員外膩了又把我租給他朋友生子。才待一個月,主母就懷了身孕。方員外說我旺人,就把我又租給另一個朋友。」

  「那朋友常年流連於秦樓楚館,將病帶給了我。後反咬一口,不給租金,方員外見我沒用了,就把我趕出城。」

  花狸聽得氣憤異常,罵道:「喪心病狂,簡直不是人。」

  蘇希錦忍氣,皇城腳下,這種事情發生得明目張胆,實在可怕。

  「你且隨我進城,我先令大夫為你看病。」

  車上了解到女子名叫巧兒,瀘州人,今年十七歲。與她一起被騙的還有她妹妹,十五歲。不知去向。

  她自知生病無藥可醫,只想求蘇希錦幫她找到妹妹。

  「我妹妹生得如花似玉,從小被我保護著長大,不知如今身在何方。」巧兒哭泣。

  蘇希錦讓華大夫幫她看看可有治療希望。

  「男……男大夫?」巧兒紅著臉躲在花狸身後,不敢上前。

  她們生病都是自己躲起來吃點藥,能拖過去就活,拖不過去就魂歸地府。

  華痴眉間的褶皺都快擠成雅魯藏布大峽谷,神情一派嚴肅,「在我眼裡病人無男女之分。」

  「華大夫乃神醫華佗之後,腸癰都能治好。」蘇希錦勸她。

  「想想你的妹妹。」花狸將她推出去。

  巧兒這才低頭,羞愧地跟華大夫進屋。

  一盞茶不到,兩人便出了來,「不是花柳病,是長久不治引起的潰爛。我開一些草藥,你每日敷上三帖便可。」

  巧兒喜極而泣。

  蘇希錦留她在府里休養,回屋找了張紙記下:女性地位低、女性就醫難。

  這是她獨特的習慣,凡是看到的社會問題,就記載在冊。以便自己今後對症下藥。

  慶豐八年四月二十三,文和公主歿。大理來信稱文和公主於半夜三更跳城牆而亡。新王登基,此乃不祥徵兆。為了兩國和平,希望陳國再送公主和親,否則兵臨城下。

  消息一出,全朝震動。

  以三大家族為首的政事堂,要求送三公主和親,並陪嫁二十萬。以韓太傅為首的樞密院,認為大理狼子野心,與其談和,不如一戰。

  福寧殿外,三公主長跪不起。祈求皇上不要將她嫁給五十多歲的大理王作妾。

  是的,大理國有王后,三公主過去只能作妾。

  「請皇上送三公主和親,換邊境安寧。」

  主和派齊聲高喊。

  龍鳳案上,周武煦雙手放置於膝,眼神銳利,不發一言。

  樞密副誠意董呈出列直言:「大理亂陳之心早有,公主此去前途渺茫。」

  禮部侍郎道,「一個女人與國家安危比,孰輕孰重,董大人能分辨吧?」

  「前頭是你們不讓文和公主回國,」一樞密院武將說,「如今文和公主死因不明,不為之討回公道。反派三公主和親,我大陳威嚴何在?」

  「文和公主乃跳城樓而亡,與大理何干?為今之計乃重派一名公主和親,結兩國之好,讓大理王朝消氣。」

  「懦夫!」樞密副承旨怒罵。

  「皇上!你瞧。董大人委實粗鄙,竟然罵本官。」

  「罵的就是你,一個靠犧牲女人的懦夫。」

  兩人指頭怒罵,又互相有人勸架,一時間朝堂拉拉扯扯,混亂不堪。

  周武煦猛然將真龍玉璽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堂堂大臣,成何體統!」

  拉扯中的人紛紛停下,扶好烏紗帽,各自歸位。

  一小黃門自殿外而進,朗聲稟告,「稟皇上,蘇大人請求覲見。」

  眾人心中疑惑,她一個女人來這裡做什麼?莫不是要主動和親?

  周武煦目光一閃,聲音冷寂:「宣!」

  蘇希錦自翰林院而來,行色匆匆。走至福寧殿前時,見到一熟悉的人影跪在青磚地上。

  腳下一頓。

  三公主抬起緋紅的眼眶,狠狠瞪了她一眼,「怎麼?看我落難,你很開心?」

  蘇希錦收回目光,抱袖而進,走至殿外,剛好聽到禮部侍郎那句,「讓大理消氣。」

  她站在門外,聽裡面對罵,等太監通報後才進去。

  周武煦與她對視一眼,問道:「蘇卿前來所為何事?」

  蘇希錦持笏稟告,「臣聞大理和親一事,有自己的想法,特來稟告皇上。」

  「哼,」禮部侍郎冷哼,「你一介女子,皇上讓你待在翰林院已是皇恩浩蕩,有何資格染指政事?」

  蘇希錦回以冷笑,「皇上都允許了,謝侍郎何故嘲諷我?」

  謝侍郎不答。

  蘇希錦罵道,「懦夫。」

  謝侍郎聞言,眼睛睜得渾圓,指著蘇希錦顫抖,「你敢罵我?」

  「罵的就是你,」蘇希錦點頭,笑道,「謝侍郎別的優點沒有,就是怪有自知之明的。」

  武官陣營傳來一陣偷笑,謝侍郎面紅耳赤,被塗大人罵,他尚且可以罵回去。

  被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罵,他若計較便是失了身段。

  蘇希錦踱步,脆聲道:「方才在殿外聽見謝侍郎要將公主送去大理,讓大理消氣。蘇某沒忍住笑出了聲。」

  「大理歷朝歷代都是我國的臣子,君臣君臣,哪兒有君王讓臣子消氣的道理?謝侍郎既然那麼大方,不如派你女兒去和親,怎麼樣?」

  謝侍郎便是謝婉之父,蘇希錦原本不想牽扯謝婉,此時也是話趕話。

  「無知小兒,信口開河,」謝侍郎呵道,「大理索要的是皇室公主,我女兒可是皇室?」

  「這有何難?」蘇希錦擺了擺手,「封為公主,入名玉碟,歷朝歷代都這麼幹。何況謝氏女兒,不是跟皇室一樣尊貴?」

  謝侍郎不語。

  戶部尚書道,「依蘇大人的意思,也是同意讓公主和親了?」

  「不不不,」蘇希錦連連否決,仿佛十分害怕與他們意見一致,「下官還沒你們那麼無恥,堂堂七尺男兒,關鍵時刻靠女人保富貴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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