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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76章 文宗小姐

2024-01-06 14:51:01 作者: 楊善
  「若加一點香料或是花瓣,想必更受貴族喜歡。」她思索。

  「不愧是我的小金庫,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林舒正笑眯眯摸了摸她腦袋,有這顆腦瓜子讀什麼書,直接跟他一塊賺錢好了。

  反正讀書也不是為了掙錢?

  那玉白的手指在烏黑髮絲上蹂躪,讓人想撥開,換自己上去。

  韓韞玉垂目,粼粼波光的眼裡隱藏著一切情緒。

  他剛拒旨,就來了這裡。

  然後就見到了這場兄妹情深。

  「快別鬧了,」林氏見兩人越說越開,連忙提醒,「韓公子還等著你交功課呢。

  「不礙事。」韓韞玉神色疏淡。

  「韓大哥是自己人,」蘇希錦說,說完還是乖乖重新梳發。

  而後居於一處下棋,七局七敗。

  蘇希錦擰眉思考,手指抓著垂下的頭髮,不自覺地纏繞,嬌憨又專注。

  無聲嘆息,韓韞玉原本要下的子,突然往側面移了一格。

  蘇希錦眼前一亮,占住了他原本的位置。

  韓韞玉恍若未覺,又下歪了一顆。

  如此三次後,蘇希錦終於獲勝。

  她滿臉欣喜,站起身道:「不用抄棋譜了,多謝韓大哥手下留情。」

  「是你自己進步了,」韓韞玉眉眼含笑,從身後拿出一幅畫鋪在桌上,「我將那日的煙花畫了下來,由你題詞。」

  那是一幅月夜星空圖,落英繽紛,野草紛長,煙花絢麗多彩。一位女子身披斗篷,長髮及腰,回眸一笑。

  明明是一幅熱鬧的場景,卻讓人覺得孤寂。而女子眼中的笑卻仿佛春天裡唯一的亮光,一眼沉迷。

  畫風一如他人一樣淡雅出塵,左上方留有空白,應當是給她題詞而備。

  「我的字現在雖也能看,但比起你差多了,」蘇希錦道,「當真讓我寫?」

  韓韞玉沒有說話,支手遞給她一方玉章,態度明了。

  羊脂玉章,還刻了自己的名字,蘇希錦「咦」了一聲,暴殄天物。

  她低頭題字,蟒首白嫩,睫毛濃密烏黑,身量嬌小苗條。

  韓韞玉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偷看實非君子所為。

  正在這時,鐵靈從外面提了一桶水放在地上,只聽「咔嚓」一聲,桶四分五裂,水流滿地。

  韓韞玉展開長袍,為蘇希錦擋住多餘的水花。

  「對不起,小姐,」鐵靈手握唯一剩下的桶柄,吶吶道歉,「我沒控制住力道。」

  「無礙,」畫沒濕就行。

  韓韞玉若有所思,「你這丫頭可是姓鐵?」

  「韓大哥如何得知?」蘇希錦詫異,尋常她們都叫她阿靈,並無姓名。

  「江湖上有個鐵甲宗,相貌多尋常,智力簡單,然力大無窮,男子十歲能扛鼎。」韓韞玉小心翼翼將畫冊收起,「後來得罪了人,被血洗滿門。只有為數不多的人逃了出來,聽雪便是曾是其中一員。」

  「難道官府不追究嗎?」原來真的存在江湖紛爭。

  「查了,那幫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韓韞玉神色疏淡,「凌霄那裡有雙聽雪用過的手套,或許她可以用得上。」

  日近傍晚,他收畫離開,晚上便將手套送了來。

  那是一幅玄鐵手套,全身由玄鐵製成,黑沉笨重。

  聽雪呆板著一張臉說,「等阿靈帶上這副手套,拾起地上的髮絲,便能控制自如了。」

  那張普通的臉完全沒有記憶點,聲音木然。

  若非她眼角泛紅,蘇希錦都看不出她心中的情緒波瀾,「這是本門秘籍,阿靈若有不懂,可讓人送信給我。」

  鐵靈看看她,又看看秘籍,十分茫然。

  鐵甲宗滅門時,估計她並未有記憶。

  蘇希錦自打知道鐵靈跟著聽雪學武功時,便帶著她上街挑選武器。

  聽雪用青鋒軟劍,她的侍女怎麼說也不能太差。

  結果這丫頭在琳琅滿目的武器店裡,什麼都沒看上,就看上了用鐵鏈栓著的兩個大鐵球。

  蘇希錦嘴角抽搐,牙齒發酸。

  一隻鐵球就比她本人重了,兩隻可以放蘇府大門鎮宅。

  回程路上去城南給珍珠帶繡花圖樣。

  鐵靈提著兩顆鐵球走進車廂,蘇希錦掀開車簾一看,馬車果然向下沉了一寸。

  這匹馬遲早要換,她笑著收回目光,「咦,謝婉?」

  對街巷口立著兩人,女子身著大紅百褶裙,五官艷麗,嫵媚動人。旁邊的男子,身著紫衣,小心討好,卑躬屈膝。

  女子不是謝婉,只是與她長得相似。

  男子蘇希錦倒是熟悉,仿佛在哪裡見過。但她一時想不起名字。

  過了幾日,蘇府來了位稀客,謝家嫡女謝婉。

  離上次鬼屋不過半月,她瘦得只剩皮包骨,與蘇希錦第一次見到她時,判若兩人。

  「我不知道應該找誰,」她坐在蘇希錦對面,眉目里結著化不開的愁怨。

  「想來想去,只有你或許與她們不同。」

  她是典型的豐腴美人,此刻瘦下來,憔悴發黃。十分的顏值只剩下六分。

  「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她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沒有力氣。

  蘇希錦腦海里浮現出一句話: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她給她倒了杯茶,是前兒讓表哥找來的牡丹花茶。

  謝婉捧在手裡沒喝,「你覺得他喜歡我嗎?」

  蘇希錦心知肚明她問的是誰,仍假裝聽不懂,「誰?」

  謝婉沒回,只悠悠說道,「他不喜歡我,可是為何在鬼屋時會護著我。」

  「可他若是喜歡我,為何會拉著別的女子的手,對她溫柔體貼,小心照顧。」

  自然是有利可圖,男子比女子更理智,也更心狠。

  尤其是帝王家。

  「家裡一直想讓我嫁給二表哥,如今他與鄭家小姐聯姻。想必不久後我也該嫁人了。」

  「真希望有一個地方,可以沒有父母之命,沒有皇權富貴,只要兩個人兩情相悅,便能在一起。」

  「有的,」蘇希錦說,就是她原來的世界。

  「真的有嗎?」謝婉抬頭看她,充滿希冀,而後又逐漸黯淡,「便是有,我能拋棄一切跟他走,他也不願意。」

  「你既然明白,為何不放下?」蘇希錦問。

  蘇希錦念著當日陳府,她解圍之情,有意勸分。

  「不想放下,也放不下,」謝婉搖了搖頭,她從情竇初開時,便只喜歡這麼一個人。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蘇希錦想了想,「首先我不把寶押在男人身上,事業第一。其次,若真兩情相悅不能在一起,他都放棄我了,我何必堅持?」

  「真羨慕你,」謝婉說,有人守護,活得自在。

  二公主求賜婚的事兒,除了幾個當事人,她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

  二公主紅著眼睛問,為何韓韞玉那麼疏淡高貴,目下無塵的仙人,會喜歡上一個毫無背景的丫頭。

  為她擋下一次次詭計,還為之拒婚。甚至許下「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諾言。

  「你不用羨慕我,我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爭取來的。」蘇希錦說,讀書、寫字,獻計獻策,貢獻糧食。

  但不可否認她運氣爆炸,有個農業天賦的爹,認識了韓國棟和韓韞玉,讓她面見皇上,有了長遠發展的機會。

  她神情磊落坦白,對宮裡發生的事毫無所察。

  謝婉有些羨慕又有些幸災樂禍。

  原來韓韞玉也是單相思。

  果真一伏降一伏,一報還一報。

  她又坐了一會兒,起身告辭,「我該走了,文宗小姐。」

  顯然她來這裡並不是想找安慰,只是想找個樹洞,將心頭的苦悶說出來。

  文宗?什麼意思?

  蘇希錦對她後面的幾句話耿耿於懷。

  她不知道她背的《春江花月夜》,直接將她推到陳國詩聖的位置。煙花之夜,《青玉案》開創新詞體,被稱為詞宗。

  二者合併,就稱之為文宗。

  她的親筆題字,被炒到了一幅千金。

  自打上次陪相親後,邱笙笙有好一陣子沒來蘇家蹭吃蹭喝了,她似乎很忙。

  蘇希錦在家看了幾日書,突然收到她求救的信,還挺意外。

  校尉府與蘇府都在一條街,來往不過一炷香。

  蘇希錦遞了帖子,乘著馬車上門。門房得知她的名號,一溜兒跑進屋稟告,一會兒校尉夫人竟然親自出門迎接。

  「夫人,」蘇希錦沖她盈盈一禮。

  「快進來,進來,別多禮。」

  校尉夫人是個瘦弱苗條,小鳥依人的女子。半老徐娘,風韻猶存,能夠想像出她年輕時的溫婉出色。

  「去把小姐請出來,」校尉夫人帶著蘇希錦,向下人吩咐。

  她也曾往蘇家送過禮,但本人並未到。

  「老太太那邊……」

  下人十分猶豫。

  「就說蘇小姐來了,夫人讓她出來待客。」

  下人道了一聲好,轉身而去。

  校尉夫人對著蘇希錦和煦一笑,「她最近被老太太關在禁閉,巴不得你來呢。」

  意料之中的事,蘇希錦並無驚訝。

  她與校尉夫人聊了一會兒,邱笙笙風一樣從門口跑進來,只見一道紅影。

  「阿錦,」她欣喜萬分,像籠子裡剛被釋放的鳥兒。

  校尉夫人出去催點心,房裡只有兩人。

  蘇希錦問她,「你怎麼被關禁閉了?」

  提起這個邱笙笙明亮的臉,便黯淡下來,「蕭家那邊退親,我想去問個明白。但老太太說未過六禮,不算退親。怕我出去把事情鬧大。就關我禁閉。」

  「這個蕭家與鴻臚寺蕭家有何聯繫?」

  「本是一府,蕭小姐是老大家的,蕭客是老二家的,」邱笙笙抬目,「你怎知道二者有聯繫?」

  「聽你奶奶的,莫要再聯繫。」蘇希錦與她關係好,說話也直接。

  「為何?蕭客他雖是書生,性子一點也不文弱,對我也……極好。」

  邱笙笙臉上不自覺帶上了羞意。

  蘇希錦道,「她蕭家搭上三皇子,便棄你不顧,出爾反爾,是為不信。其次,他們退婚,必然會聯姻別家,站隊三皇子。」

  「皇上正值壯年,你覺得他們會贏麼?」

  「我……」邱笙笙無言,「蕭客不是那樣的人,蕭客他很好。」

  「他既不是,這段時間可有來找你?」

  蘇希錦問。

  邱笙笙神色灰暗,「沒有,但他有給我寫信,讓我等他,必定會來見我。」

  那就奇怪了,這蕭客莫不是吊著這邊,念著那邊?

  蘇希錦皺眉,「你可曾對他說過,你的觀心之術?」

  「說過,」邱笙笙見她神情莊重,心下忐忑,「那天我說我怎麼看不出他想什麼……他問怎麼看,我就說了。不能說嗎?」

  自然不能說,這樣的觀心之術,若用於朝堂競爭,不是開外掛嗎?

  邱笙笙見她不說話,臉色發白,弱弱問:「那現在怎麼辦?」

  「等,」蘇希錦說,「蕭家退婚,說明他沒把這件事告知家裡人。至於其他,你不是說他很好嗎?那就等他來找你。」

  邱笙笙腦袋低垂,趴在桌上,擔心對方不來找她,又擔心對方以觀心術換取婚姻。

  「蘇小姐,果真見解獨到,」門外響起一蒼老的聲音。

  一六十來歲的老婦人,杵著拐杖,在邱筠筠的攙扶下,精神矍鑠般走來。

  邱笙笙見狀,臉都綠了,「祖母。」

  「你還不如蘇小姐,」校尉母親邱老夫人聲音洪亮,點了點她額頭,「只長個子不長頭,白瞎了十幾年米飯。」

  邱笙笙叫疼,邱筠筠站在老人身後偷笑,還給蘇希錦使眼色。

  「蘇小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邱公子,」蘇希錦回了一句。

  「上次向你求畫,無奈府里一直有事走不開。不知現在你有沒有時間?」

  「自然有的,不知邱公子想畫什麼?」

  邱老夫人眼睛精明,亦不阻止。

  他讓畫的是副肖像圖,上次的犯人已經抓到,所以這次畫的是他自己。

  蘇希錦採用現代畫技巧,幾筆勾勒,神態惟妙惟肖,十分仿真。

  邱筠筠看得嘆為觀止,「這要用於逮捕犯人,何嘗擔心抓不住?」

  可以,是個認真負責,愛崗敬業的好公民。

  蘇希錦在校尉府用過午膳離開,席間沒見過邱校尉,說是出外辦公了。

  京里最近流傳著一則秘聞,說是謝二公子在城南養了個外室,長得頗像他妹妹謝婉。

  京里一時間議論紛紛,污言穢語,層出不窮。

  蘇希錦想起上次在巷道里看見的兩人,當時她只覺得女子神似謝婉,男子有些熟悉。

  如今回想,不就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謝二公子嗎?

  傳言甚囂塵上,蘇希錦不由為謝婉擔憂。

  三天後,謝二公子訂親,謝婉去保靈寺,為母祈福的消息傳了出來。

  祈福兩年?蘇希錦覺得可笑。明明是謝二公子的錯,反倒讓受害者承擔後果。

  謝家到底為了兒子,放棄了女兒。

  六月初六,韓韞玉要去城郊沐溫泉,詢問蘇希錦是否一起。

  京郊有幾處溫泉,據說可解乏健體好顏色。只全部都被貴族占領,常人瞧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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