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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59章 三十二代傳人

2024-01-06 14:51:01 作者: 楊善
  他來到老者身邊,伸出細長的手指在老者肚子上按了按,又問是具體症狀。

  而後起身,對著眾人道,「大家不要害怕,是腸癰,不是霍亂。」

  「黃口小兒,休要胡言亂語,」藥鋪的中年大夫怒吼出聲,「我黃家醫學世家傳世,到這代,已經行醫百年。經過我手上的病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會連腸癰和霍亂都分不清嗎?」

  眾人點頭稱是,紛紛攆他走。

  男子亦不畏懼,昂首說道,「兩者都是腸道疾病,雖有相似,亦有相同。腸癰者,其症身皮甲錯,汗出惡風,小腹滿,脈數疾。」

  「而霍亂,據漢代醫書《傷寒論.辨霍亂病脈證並治》記載:嘔吐而利,名曰霍亂,自吐下,又利止,復更發熱也。」

  「這位老者有發熱,疼痛,卻並不見嘔吐症狀,是為腸癰。」

  「好大膽的口氣,別以為讀了兩本醫書,就會治病了。你方才說的只是皮毛,哪裡知病症百態?焉知腸癰有嘔吐的,霍亂亦有腸癰症狀的。」

  黃大夫背手走到門前,與他細細理論,「二十年前,南方霍亂盛行,追及源頭便是當時大夫將霍亂當成腸癰醫治了。」

  聽他這麼一說,原本有些鬆動的百姓,心中大駭,堅決站邊黃大夫。

  男子握緊肩上的包袱,據理力爭,「腸癰是右下腹疼痛,霍亂多數不伴有疼痛,你這庸醫害人。」

  這時正好官府趕到,不由分說將老者抬走。

  年輕男子欲阻止,被看熱鬧的百姓攔住。

  男子大怒,「你們這是在害人!」

  「冥頑不靈,」黃大夫冷哼一聲,「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是腸癰,那也是不治之症,當今從未有人治好。」

  周圍人附和,反正腸癰也治不好。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老者的兩個兒子站在原地哭泣,年輕男子氣急,「誰說腸癰治不好?我就能治。」

  「又說大話,譁眾取寵。」

  怕不是瘋了,從古至今就沒有說腸癰能治好的。若自己的爹黃御醫在世,恐怕還有兩成把握。

  「我非說謊話,」人被抬走了,年輕男子很是挫敗,「腸癰乃腸子發炎而引起的疼痛,可開腹兩寸,割其盲腸,就治好。」

  開腹?

  開什麼玩笑,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不明擺著讓他們不孝麼?

  且從未聽說過開腹割腸還能活的。

  黃大夫嗤之以鼻,原以為他還真有幾分實力,如此一聽,不過瘋言瘋語罷了。

  圍觀路人聽後,紛紛笑他瘋魔,對著他指指點點。

  年輕男子見狀,氣紅了臉,然無可奈何。

  一個人頂著白眼,在大街上漫無目的行走,肚子餓得直叫喚。

  「公子且留步。」

  正在這時,一輛馬車停在他身邊,緊接著一個清脆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公子這是要去哪裡?不若我送公子一程?」

  年輕男子羞紅了臉,拱手作揖,「多謝小姐好意,只男女授受不親。」

  「噗,」蘇希錦樂了,這是第一次有人把她當成熟女子看待。

  「不打緊,我車上就我與丫鬟兩人,都不是循規蹈矩之人。」

  邱笙笙和鐵靈還在食為天,不吃到晚上不會回府。

  蘇希錦解釋,「方才聽你說腸癰開腹之術,很是欽佩,所以想請公子上馬車一敘。」

  方才離得遠沒發現,湊近一看,他長得十分清秀。

  「你相信我說的?」男子探究地看著她,將信將疑。

  「自然,」蘇希錦點頭,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男子說的腸癰指的是闌尾炎。

  而開腹切割盲腸,就是現代手術治闌尾炎的方法。

  大千世界無所不有,她竟然在古代聽到了開刀這麼先進的醫學技術。

  驚喜於自己的醫術得到認可,男子不作他想,果斷上車。

  到車裡見到一大一小兩位年輕女子,又拘束窘迫,手腳無處可放。

  商梨捂嘴偷笑。

  蘇希錦嗔了她一眼,問男子:「你方才說的開腹之術,我曾在醫書上見過。原以為是書中奇術,不想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祖父用這種方法,醫好過許多腸癰患者。」

  「不知你祖父是?」

  「我祖父叫華疾,我叫華痴。」

  「噗,」商梨噴笑,「華痴,小姐這像不像你曾說我的花痴?」

  華痴臉耳泛紅,臉幾乎埋進胸口。

  「不可妄語,」蘇希錦阻止,不好意思道,「阿梨生性活潑,華公子不要見怪?對了,公子姓華,不知與神醫華佗可有淵源?」

  華痴道:「我正是華佗第三十二代傳人。」

  商梨驚奇,雙眼發光地看著他。

  蘇希錦亦驚訝,難怪如此,「能與公子同乘一車是我的榮幸,不知公子要去哪裡?」

  「我……居無定所,祖父去世前讓我去宿州投靠舊友。然在路上失了盤纏,流落至此。」

  錢丟了,就剩下一包書,他睡覺日夜枕著。

  宿州?與開封府是兩個方向了。

  蘇希錦道,「華公子若想去宿州,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不想,」華痴搖了搖頭,不好意思道,「聽說天子腳下,醫術高明者頗多,我想向他們學習。」

  即便剛受了打擊,仍不忘樂觀好學,蘇希錦十分欣賞。

  於是提議,「不若公子去我家,我可以為你提供住宿。」

  他卻拒絕了,「看你身份,應當是官府中人罷?爺爺臨終前交代我不做官府芻狗。」

  蘇希錦笑道,「公子且放心,你若去我家,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來去自如,無人阻攔。我唯一的要求是倘若府上有人生病,公子可以幫忙就診。」

  「治病救人是為醫者本分,就是你不說我也會做的。」

  於是兩人談妥,從此蘇府多了一位專職醫生。

  白荷將東廂房收拾出來給他住。

  「小姐,方才韓公子托人送了封信給你。」一回到家,珍珠就遞給她一封信。

  信上字跡雄厚,力透紙背,正是韓韞玉所寫。

  他說三公主和陳三小姐身邊,都沒有她描述的那個推她入水的男人,讓她出外小心。

  儘管在流雲齋已經證實了心中所想,聽到這個消息,蘇希錦還是寒毛直豎。

  不是陳三,也不是三公主,那背後的人是誰?

  「小姐這會兒有事,華公子可稍後再進。」

  門口傳來珍珠的聲音,蘇希錦收了書信,走到外間,「華公子進來吧。」

  「蘇小姐,」華痴想了許久,猶豫不決道,「我想請蘇小姐幫個忙,讓我去牢里為老者看病。方才那人真是腸癰,不是霍亂。」

  蘇希錦自然信他,卻有些為難,「我家與衙門並無關係……」

  「如此,」華痴耷拉著腦袋,神情低落,「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嗎?」

  「等等,」蘇希錦忍不住叫住他,「我可能幫不上忙,但有一個人必然可以。」

  她派人給韓韞玉送信,帶著華痴在衙門等人。

  一炷香之後,一輛絳紫色馬車在衙門外緩緩停下,韓韞玉一身白衣,從馬車上下來。

  他臉頰蒼白,原來的血色也沒了。

  蘇希錦上前,擔憂地扶起他,「可是又犯病了?」

  「無事,」韓韞玉嘴角含笑。

  那日下河救了她之後,當晚回府便生了病。好在這幾年將養得好,並沒有復發。

  「早知你生病了,我就……」蘇希錦想了想道,「就讓你換一個人了。」

  「你第一次找我幫忙,」韓韞玉摸了摸她腦袋,「我怎會不來?」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華痴,問道,「你找我可是為了這位公子?」

  「嗯,」蘇希錦點頭,將今日之事告知與他。

  「華公子確信是腸癰?」韓韞玉聽後詢問。

  事關重大,他不得不謹慎,畢竟霍亂關乎整個國家安危。

  「確定,我祖父治過許多,不會認錯。」

  「且隨我來。」

  他走上前,從腰間取出一塊青色牌子,遞給看門的官吏。

  只一眼,官吏單膝下跪,殷勤道:「韓少爺,請。」

  兩人入內,蘇希錦跟在身後。

  「你留在外面。」韓韞玉拉著她,「裡面陰冷潮濕,髒亂晦氣,對女子身體不好。」

  牢房裡的人哪有善人,作奸犯科之輩,讓她進去便是羊入虎口。

  「還是你留在外面吧,我進去。」

  蘇希錦聽他描述便知裡面環境惡劣,他喘症未愈,只怕會加重病情。

  韓韞玉眼角俱是笑意,「好。凌霄,你進去幫華公子。」

  便有一人自他身後出現,面容陌生,身姿矯健,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韓韞玉帶她入車內,親手給她沏了杯茶,「我送你的信看過沒。」

  蘇希錦答看過了,「不知是誰要害我。」

  除開陳三和三公主,她沒得罪其他人。若因父親緣故,屯田郎不是什麼大官職。且要下手也不會是對自己。

  想不通。

  韓韞玉眼睛泛冷,安撫她道,「別擔心,有我在。」

  蘇希錦心中一暖,連忙道謝,「多謝韓大哥。」

  韓韞玉替她攏了攏袖子,隨意開口,「方才你與他共乘一車?」

  「是呀,」蘇希錦答得飛快,「有什麼不對嗎?」

  韓韞玉手中動作一滯,神色無奈,「沒有,我隨意問問。」

  按說十三歲也該懂得……的事了,莫非林氏沒教過她?

  「此在京城,一舉一動皆被人盯著,要格外小心。」

  「韓大哥放心,方才來時沒有人看見,」蘇希錦直愣愣道,「且我不在意那些虛名。」

  「……嗯」

  「對了,陳三小姐舉辦了個遊園宴,邀請你了嗎?」

  韓韞玉淡淡道:「拒了。」

  「哦,」真好,誰的面子都不給。

  「她請你了?」

  「唔,」蘇希錦無奈,這些貴公子小姐仗著家世壓人,十分討厭。

  偏偏不去不行。

  「你若不想去便不去,」韓韞玉隨口道,不是什麼大事。

  自然要去的,蘇希錦想。都已經下了戰帖,怎能不戰而降。且去了好處更多。

  半個時辰後,華痴與凌霄從牢房出來,蘇希錦直接跳下去,問道,「可是好了?」

  華痴邊抹額頭上的汗水,邊回:「我已經替他縫合了傷口,具體情況,還得看之後恢復。」

  他走到韓韞玉身前,拱手行禮,「在下還想請韓公子幫個忙。」

  似是知道對方請求,韓韞玉直接看向凌霄,「明日這個時辰,你陪華公子進去。」

  事情圓滿完成,蘇希錦跟華痴告辭回府。

  「等等,」韓韞玉如墨玉般的眉頭微蹙,「華公子醫術高明,在下有些問題想向公子請教。不若我送公子回府,路上正好請教一二。」

  蘇希錦眼睛一亮,華痴乃華佗傳人,說不定真有治哮喘的辦法。

  華痴也不拒絕,「公子幫我過的忙,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車內,有侍女沏茶,華痴傻傻地搓了搓手,直言不諱道,「公子是想問我哮症如何治療吧?」

  韓韞玉微微一笑,「嗯。」

  「很抱歉,我也治不了,」華痴愧疚不已,「我家醫書上記載過哮症,沒有根治之法。」

  「無礙,原不是什麼重要之事。」

  「如何不重要?」華痴嚴肅而不認同,「喘疾發作時兇險萬分,病人痛苦不堪。我家雖然沒有根治之法,但有緩解的方子。等我回去查到後,就讓人帶給你。」

  韓韞玉和顏悅色,「多謝。」

  他將人送到蘇府,而後悄然離去。

  兩天後,陳三小姐的遊園宴舉辦。

  林舒正與邱笙笙也被邀請了。

  三人穿戴一新,分坐兩車,往宴會所在之地而去。

  「那陳三一看就不懷好意,你當心點。」邱笙笙直言。

  「你也是,」蘇希錦笑著囑咐。

  「我不怕,」邱笙笙無所畏懼,「我學過武,是個小廝也奈何不了我。」

  鐵靈不甘示弱,「我也學過武,我可以保護小姐。」

  「就你?」邱笙笙唏噓,「無招無式,空有一身蠻力。」

  「哼,」鐵靈冷哼。

  那個教她武功的師傅,在她接二連三損壞武器,最後甚至將他的「傳家寶」損壞後。將她踢出了師門,摔門而出。

  「兩位小姐,陳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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