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失了常態的章相

  楚琉宸站定腳步，轉過頭，看到滿頭大汗跑過來的章相，和往日的舉止不同，向來穩重的章相這時候看起來零亂的很，從宮外進來拎著袍子的一角，一看就是追著他過來的。

  在街市上擔誤的時間不少，這位章相如果是消息靈通的，必然知道一些事情的大概了，眼下這是到宮門處來堵自己了。

  「宸王殿下……老臣有禮了！」章相跑到了楚琉宸近前，手中的袍子往下，稍稍整理了一番之後，向楚琉宸行了一禮。

  「章相客氣！」楚琉宸淡淡的道，眸色清雅。

  「殿下，老臣聽說宸王妃在前面的街道出事了，眼下可還好？」章相平了平氣息，從袖口裡取了一塊帕子，稍稍的抹了一下後，問道。

  這是先問結要現說情了，不愧是官場上多年的老狐狸，這話問的正當口中，邵宛如沒出事，一切都是好說的？

  「本王的王妃還昏迷不醒。」楚琉宸的臉色冷了下來，眸色立時寒洌。

  看到邵宛如受傷躺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幾乎停止，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看到邵宛如真的出了事，自己會如何！唯有一點他可以確信，那就是毀天滅地，她既死了，其他人又何必留著。

  濃重的黑色仿佛侵濁了他的眸色，章相見過的人不少，但卻沒見過這般濃重陰鷙的，那種仿佛要把所有人都拖入深深的黑淵中的感覺，幾乎讓人窒息。

  章相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臉色微變，方才那一刻，他的情緒居然能感應到楚琉宸的情緒，那種仿佛上古凶獸被放出來，毀天滅地一般的感覺，心頭不自控的狂亂的跳了幾下。

  「王爺，聽聞小女正巧在事發當場，不知道有沒有牽扯在內？」章相必竟為相多年，立時平定了情緒，向後退了一步，又向楚琉宸拱手為禮道。

  「玥王妃的事可能很複雜，本王現在有事要進宮，章相一起嗎？」楚琉宸斜睨了章相一眼，道。

  「正巧老臣還有事情也要稟報皇上，就和殿下一起進吧！」章相道。

  兩個人於是一起往御書房而去。

  他們兩個離開宮門沒多久，楚琉玥的馬也到了門口，翻身下馬急匆匆的進了宮。

  楚琉宸和章相先到御書房，德榮笑嘻嘻的走了出來，先向楚琉宸行了一禮，而後又向章相行禮，然後退在一邊，笑道：「宸王殿下，皇上宣您進去！」

  楚琉宸點點頭，舉步往裡走，德榮轉身就要跟上，卻被章相伸手拉住了衣袖。

  德榮大太監轉頭。

  「皇上……怎麼要單獨見宸王？」章相和德榮兩個也算是相熟的很，這時候忍不住問道。

  兩個人一起來的，以往兩人一起的時候，往往兩個人一起召見的，眼下這個時候是什麼意思？不是章相想的多，實在是這個時候不容別人不多想。

  皇上的身體每況日下，對兩位相爺的依重比對幾位皇子更多一些，眼下這是何意？

  「章相，皇上和宸王殿下的情份又豈只是君臣的情份。」德榮含笑道，眸色卻不如往日親和。

  章相眼下是失了態了，若是以往，哪裡會問出這樣的話，君君臣臣，位置沒有放穩，必然會惹出大禍。

  他這話也是看在這麼多年的情份上，提點了章相一句。

  但他今天這話註定沒什麼結果，章相眼下焦頭爛額，關係到女兒的事情，他這個當父親的早就亂了手腳，眼下也沒有聽出德榮的話為之音，仗著和德榮兩個關係不錯，依舊沒放手：「我也有要事想向皇上稟報，還請你向皇上稟報一聲。」

  德榮原本要走了，被他這麼一位，索性站定了腳步，聲音有些冷，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章相，咱家還要去侍候皇上，就不跟章相多說了！」

  說完轉身進去，留給章相一個冷淡的背影。

  章相的臉色一沉，心裡不悅，他是一朝的宰輔，居然被這麼一個閹人給忽視了，這種感覺讓他很不適，但卻也知道這個時候再糾纏不得，只能退後幾步，站在御書房外面靜靜的等候裡面的宣召。

  他站的時間並不久，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聲，回頭一看居然是楚琉玥，心裡一松，笑臉迎了上去：「玥王殿下。」

  「岳父大人！」楚琉玥看到章相在門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客氣的道，「岳父大人這個時候怎麼會在這裡？」

  「方才和宸王殿下一起在宮門口過來的，皇上已經宣召宸王殿下進御書房去了！」章相意有所指的道。

  自己只是一個臣子，但玥王不同，那是皇上的長子，比起侄子親近的多了。

  章相的臉上不由的浮現出一絲笑意，他是真不相信皇上對自己的侄子比對自己的兒子好，一切不過是皇上做出來讓別人看的罷了。

  能讓這麼多人相信他是真心的寵愛宸王，皇上的本事也真不小。

  章相表面上也是相信的，有時候甚至還會跟著別人一起感嘆，但是從心裡來說，他是不信的。

  宸王就是皇上養著，向天下人證明他沒有謀奪先皇皇位的證明罷了，難不成還有誰當了真不成？

  「那就先等等吧！」楚琉玥一路上已經想到了各種不好的可能，也猜到楚琉宸必然會先向皇上稟報，這時候倒也不意外，比起章相來還多了幾分穩重。

  「宸王進去有一段時間了，玥王何不讓人去稟報？」章相有些沉不下氣，提醒楚琉玥道。

  「岳父大人不必著急，等父皇宣召吧！」楚琉玥掃了他一眼，看得出章相是急了，暗示他道。

  「棲蘭沒什麼事吧？」章相也知道皇上沒宣召之前，不宜打擾，但實在是擔心，忍不住問道。

  「王妃還算好，已經回府去了！」楚琉玥含蓄的道，如果沒受傷算是好的話，章棲蘭的確比邵宛如好太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沒什麼事最好，老臣之前聽聞一些不好的傳言，還以為宸王把玥王妃抓了！」章相一臉的後怕。

  楚琉玥極是無言的看了看章相，往日沉穩的章相今天似乎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行為失常，而且還跑到了宮裡來，甚至還和自己站在一起等著皇上的宣召，這讓父皇怎麼看自己，是說章相手眼通天，還是說自己手眼通天。

  「章相……」楚琉玥正想再提醒章相，卻見德榮笑嘻嘻的走了出來，向著他行了一禮：「玥王殿下，皇上宣您進去！」

  「有勞了！」楚琉玥停下話，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又向章相點點頭，跟在德榮的身後－進了御書房。

  他身後章相還想說什麼，卻見兩人已經走了，臉上露出一絲焦急，跺了跺腳，但終究不敢再說什麼。

  御書房內，皇上的臉色比之前更蒼白了幾分，雖然有更靜心的檀香，也沒讓他的精神好一些，見到楚琉玥進來，目光淡冷的落在他臉上。

  「兒臣見過父皇！」楚琉玥小心翼翼的上前行禮。

  「說說你的這位玥王妃是怎麼回事？她哪裡來的長興草？」皇上也沒兜轉，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父皇，兒臣不知，兒臣甚至不知道今天她在那一處有什麼事情，今天出門她說是回門去章相看看父母的。」楚琉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長興草的事情和你無關？」皇上目光審視的看著他。

  「絕對跟兒臣無關，父皇若是不信可以直接派人去查章棲蘭。」楚琉玥斬釘截鐵的道，只差指天發誓了。

  當然就算他發誓，皇上該不信還是不信的，皇家又什麼時候以指天發誓來辯別真偽的。

  「聽聞章相也來了？」皇上沒接他這話，換了一個話題。

  「兒臣也是進門的時候才看到章相的，方才章相還問了王妃的事情。」楚琉玥道，意思就是章相進宮跟他沒有關係，並不是他聯繫的。

  楚琉宸沒說話，斜斜的靠在他那張寬大的椅子上面，靜靜的聽楚琉玥辯解，眸色幽暗不明的閃現了幾下，然後緩緩的歸於暗沉，長長的睫毛落下，在他凝白的臉上落下參差的陰影，也使得他看起來象是閉目養神似的。

  「長興草的事情，關係到糈國……」皇上低緩的道，然後側頭在一邊咳嗽了幾聲，拿著帕子輕輕的抹了抹嘴，才重新轉過來，神色虛弱，「之前發生了許多事情，都跟糈國的長興草有關，也一直在找糈國的奸細。」

  「父皇，兒臣實在不知這次長興草的事情，三弟讓兒臣過去的時候才過去的，具體發生了什麼也是三弟說的。」楚琉玥一聽慌了，楚琉周才出事，原本他高興的很，但這個時候居然惹出了這樣的事情，這要是牽扯到自己身上，也是他抗不住的大事。

  「可以清查？」皇上問道。

  「可以清查，請父親把章棲蘭帶走，仔細查問就是！」楚琉玥一臉公正的道，「如果真的是她的事情，兒臣絕不包庇，但如果不是她的事情，也請父皇放她回來……她必竟是兒臣的王妃，是兒臣的結髮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