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
2024-01-01 23:21:42 作者: 淺淡的月牙
咣當!
車輪滾動間,伴隨著一陣劇烈的顛簸,這兩駕馬車終於一前一後,緩緩離開了劉家村。
劉柱子斜倚在柔軟舒適的靠墊之上,神情有些興奮,側過頭來,朝著車窗布簾旁邊的含袖道:「這馬車坐著實在是舒服,我自小便睡慣了土炕,還是第一次摸到這般柔軟的綢緞。」
含袖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名為馬車,卻沒有馬匹,有些奇怪。」
此言落罷,劉柱子有些愕然,仿佛剛剛才意識到了這件自己不曾注意之事,而一旁休憩的劉大牛卻是驀地睜開了雙眼,那兩個青年村民亦是朝著含袖看了過來,神情莫名。
劉大牛目光肅然,伸手拍了拍含袖的手臂,刻意壓低了聲音,道:「莫要胡言亂語,這兩駕馬車是有馬匹的,只不過我們看不到而已。」
其中一個青年村民看了一眼含袖,開口道:「徐爺乃是我們四個村莊的祭祀,他的通行令牌之中有馬匹靈怪的存在,你我這些肉眼凡胎無法看見。」
劉柱子有些驚駭,下意識地朝著前方的木質隔板望去,道:「那這些『馬匹靈怪』會不會失控?」
那青年村民扯著嘴角笑道:「徐爺家在他祖爺爺輩算起,便是昭陽山上的祭祀之一,至今已有一百餘年之久,這兩駕馬車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前往昭陽山城一次,還從來不曾聽過有馬匹失控之事。」
劉柱子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車窗布簾旁邊的含袖卻是沉默了下來,不知在想些什麼。
「天要黑了。」
那角落之處的另一個村民驀地開口,使得馬車之中的人皆是下意識地朝著車窗之外看去。
薄薄的布簾有些透光,原本亮堂的天色昏暗了許多,金紅日光已是隱了去,只有令人心悸的灰暗浸透進來,仿佛使得馬車裡幾人的面上都多了一層陰霾。
「含袖,與我換換位置,」劉大牛望著車窗外昏沉的暗色,心下隱約有些擔憂,「你在馬車中間倚著,能睡得舒服些。」
那俊美白皙的布衣男童看了他一眼,卻是輕輕搖了搖頭,道:「劉叔,我在這裡便好。」
咣當!
劉大牛還要再說些什麼,馬車卻忽然劇烈震顫起來,車裡的幾人皆是被晃的東倒西歪。
數息之後,馬車的震顫忽然停了下來,陷入了一個極為平穩的境地,布簾之外卻傳來了愈加熾烈的呼嘯風聲,似乎隨時都會將這薄薄的布簾吹飛出去。
劉柱子有些駭然地望著布簾之外隱約愈來愈遠的山間之景,結結巴巴道:「我們飛……飛起來了!」
那兩個村民靠著另外一個車窗,皆是轉頭望著遮擋在車窗布簾之外的朦朧景色,沉默不語。
劉大牛用力拍了拍劉柱子的肩膀,道:「莫要開口了,安心睡會兒覺。」
含袖側頭望著車窗之外,時不時地有陣陣狂風吹入馬車,揚起了他那垂至肩膀的烏黑髮絲。
驀然之間,狂風將布簾一角吹了起來,含袖的目光正望見那車窗之外的些許景象,忍不住心神一顫,那是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的詭異灰暗!
黑暗的天色之間,仿佛有著鬼鳴啾啾,又仿佛有著不可思議的大恐怖存在。
含袖趕忙收回了目光,雖然隱約有些心悸,可其內心深處卻並沒有半點恐懼之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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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勢漸歇,布簾重新落了下來,再次遮掩住了窗外的景象。
劉柱子毫無困意,在那裡翻來覆去地張望,忍耐許久之後,最終還是小聲開口道:「徐爺有這般飛天術法,簡直與仙人無異,何苦還要來賺我們辛辛苦苦攢下的幾個銅板?」
劉大牛嘆了口氣,卻並沒有斥責劉柱子,而是沉聲道:「所有的村莊祭祀都是昭陽山城敕封,世世代代都享受著昭陽山城的俸祿,自然不會缺少我們的些許銅板。」
略一沉默,劉大牛眸光之中浸染了些許光華,似乎變了個人一般,繼續道,「自古有言,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法無邊,不渡無緣之人。就連那東土大唐的聖僧到了靈山,都要獻上人事聊表心意,這才能證得旃檀佛果,更何況你我螻蟻之民?」
劉柱子驀地抬起頭來,怔怔地望著劉大牛,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自幼時起,劉大牛在他印象里一直都是一個憨厚堅毅的獵戶,根本不識幾個字,如今卻是出口成章,仿佛完全換了個人。
劉大牛察覺到了劉柱子的目光,笑了笑,道:「柱子,你是不是有些驚訝?」
劉柱子用力點了點頭,道:「劉叔,你怎麼……」
含袖亦是抬起頭,朝著劉大牛望了過來。
就連那兩個閉目養神的青年村民,此時都陸續睜開了雙眼,靠窗話少的村民看了一眼劉大牛,沉聲道:「難道你就是徐爺所說,這次在劉家莊甦醒的『苗子』?」
劉大牛悶聲一笑,道:「運氣罷了。」
那村民神情肅然了許多,朝著劉大牛拱了拱手,道:「是我等眼拙了。」
劉柱子與含袖互相對視一眼,皆是一頭霧水,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
劉大牛側過頭來,摸了摸劉柱子的腦袋,嘆了口氣,道:「柱子,有件事劉叔一直都在瞞著你,如今劉叔帶著你前往昭陽山城,也是時候告訴你了。」
聞聽此言,劉柱子下意識地身形一顫,抬頭望向了劉大牛淵深的眸光。
劉大牛面色有些沉鬱,道:「當初你父母之所以離開山脈疆界,冒險踏入靈智野獸的地盤,皆是為了一株生長在山脈邊緣之地的靈草。」
「那株靈草不知何名,不過卻始終都散發著半透明的光暈,一望便知曉不是凡物。」
「當時的你,約麼只有兩三歲,你的父母為了讓你有機會成為『苗子』,這才選擇冒險去摘取那株靈草。」
「只是……」
言至此處,劉大牛的神情有些痛苦。
劉柱子神情有些呆怔,喃喃道:「劉叔,別再說了。」
那靠窗的青年村民忽地開口道:「劉家夫婦殞命之後,你便趁著那隻野獸負傷,尾隨在其後摘取了那株靈草,並且將其吞食進了自己的肚子,是麼?」
劉大牛苦笑一聲,並未否認,道:「那靈草被摘下之後,便以極為恐怖的速度枯萎凋謝,我若是不將其吞食,便白白浪費了這株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