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再度征糧

  「而除此之外，還有父王常年的教導，以及諄諄教誨，才使孩兒與藩地的所有百姓耳濡目染，知道好歹，可以說藩地能有今天，和父王這麼些年的苦心打理是分不開關係的。」

  慕容麟今日心中喜悅，嘴上的好話也是一串接著一串，其中大部分是出自於他對慕容羽的真心尊敬，一小部分則是想和尋常人家的孩子一樣，在父母面前賣個乖。

  按照尋常的習慣，慕容羽向來是不喜歡聽別人阿諛奉承的，更歡迎旁人給他提出些不同的建議，甚至是批評，以免自己高傲過頭。

  可今日面對慕容羽的有意討好，慕容羽心裡到沒有那麼多的牴觸，有的只是後輩子孫承歡膝下的歡喜，使得他原本因為藩地創收的喜悅也變得更加的濃重起來。

  「你這小子，別的本事沒學到，這油嘴滑舌的話倒是信手拈來。平日裡那麼繁重的任務，難道還不夠你忙活的麼？竟然還有這份心，在本王面前打這些嘴皮子功夫。」

  慕容羽嘴上說的十分嫌棄，佯裝一臉的鄭重與嚴肅地把紙拿過來，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然後在紙上落下了紅印。

  慕容麟則抬眼靜靜看著，並沒有聽到他接著責備的話，便料想他應當還是高興的，心裡便更加沒有可擔憂的地方，反而笑著回應。

  「不是有句老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父王這是平日裡壓抑的久了，所以不知道釋放出來的瀟灑究竟有多痛快。」

  「這所謂的壞毛病確實是很容易上身的，不過孩兒自覺的這應該不算是什麼大問題。但若是父王嫌棄的話，孩兒以後不說就是了。」

  慕容麟一面說。一面表現得很委屈似的，過來幫慕容羽整理桌上的文件。「最多也就是過年的時候沒有了吉祥話，府里更冷清一些。」

  慕容羽給他說的手上一頓，笑著放下了毛筆，又把手邊另外一大單的紙給遞了過去。「本王不過與你說了幾句話罷了，你就有這麼一大通的道理在後面等著，可真的是長大了，便不聽話了嗎？」

  但這幾句也不過是口頭上的責備罷了，慕容羽可沒有真打算怪罪於慕容麟，話頭一轉，繼而吩咐著。「這些東西也處理的差不多了，你再將它們好好的收起來，派人抄寫另一份送到京城去，免得耽誤了時間。」

  「是，」慕容麟答應著忽然低下了頭，好像另有打算，「只是父王，如果我們這麼直白地把這麼好的報告交上去，只怕陛下那邊又會動主意了。」

  想起今年開春的時候，慕容思莫名其妙的就派人過來征糧，好不容易隨便找了個由頭對付了過去，偏偏這一次又趕上，只怕他又要發難。

  「孩兒私心裡想著，若不然我們把數字改動一下，讓它不要這麼的熱鬧，也好為藩地免去一次可能的隱患。」

  說著，慕容麟一臉希冀的看過去，希望能夠得到他的肯定，但他只是抿著嘴巴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地搖了搖頭。

  「當初開山的事情你做的已經夠隱蔽的了，可還是被朝廷抓到了消息，你難道還沒有長記性嗎？在城裡早就已經有朝廷那邊派來的人了，」慕容羽說著，語氣中難掩淡淡的神傷。

  「就算你這邊蓄意欺瞞，難道陛下他們沒辦法得到準確的數字嗎？到時候被查出來，那可就是欺君之罪，陛下順理成章的借著這個由頭對付我們。」

  「到時候不僅是王府，就連翻地的所有百姓也不能逃脫朝廷的苛政，此事可是萬萬做不得的。」

  慕容羽的話叫慕容麟恍然大悟，不由得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他一直順風順水的，有些得意，過了頭竟然忘掉了朝廷那邊，豈是這麼好糊弄的事實。

  站在背光的方向，慕容羽有些看不清慕容麟臉上的表情，又沒有聽到他開口說話，不禁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

  「怎麼不動了，本王方才所說的話，你可聽見了嗎。」

  「孩兒聽見了，是孩兒思慮欠妥了，」慕容麟低下頭去，恭敬地嚮慕容羽拱手，「只是朝廷那邊的發難，我們又該如何對付呢。」

  「這個，自然是逃不掉，也甩不開。」慕容羽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沒有正面回答。

  也是他自己心裡頭明白，只要還在朝廷的羽翼之下，他們就不可能在藩地隨心所欲。

  但若是奮不顧身的想要與朝廷擺脫關係，那麼東山後邊、宛江盡頭的那群外族們將不會有忌憚的對象，繼而瘋狂地發送騷擾與戰爭過來搶劫掠地。如此，藩地只會陷入更加殘酷的爭鬥之中。

  今日之言暫且過去，知道的人不多，甚至連五筆也已經被慕容羽給支走去忙其他的事情，因此此事只有在場的這對父子兩個心裡明白而已。

  慕容麟根據一開始說好的，把報告如實交給了送信的信使快馬送到朝廷里去，而後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使得他就算回到了小院，也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態度。

  這日封瀟月難得有空，正在花園裡面和小雲小鈺二人玩翻花繩，一眼便看見慕容麟回來的狀態有些不太對。

  封瀟月倒是知道今年藩地的收成情況，比起以往大大改善了不少，因此更加難以理解他為何是這副表情。可是問他他也不說，封瀟月想著個人都有個人的秘密，自己也不好隨便打擾，就沒有再提。

  於是就這麼安穩的過了半個月的功夫，果不其然，從京城那裡又傳了一封旨意過來。慕容麟聽到消息立馬就跑回了王府，與慕容麟一起將聖旨打開閱讀。

  從頭看過去，上面的內容大概也就是說藩地今年發了財，那麼年初與朝廷欠下的納糧數目，現在是可以繳清了，命令他們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把相應數量的糧食裝車送往京城。

  「果然還是來了。」慕容羽慢慢的將這聖旨一捲起，雖說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真正送到面前，還是讓人難免有些措手不及。

  慕容麟就沒有他父親那般沉穩了，他皺著眉頭，很是憤憤不平，「什麼欠下的，完全是胡說八道，朝廷根本就沒有這個需要，而且又不會發動戰爭，是憑什麼要我們交糧，這不是欺人太甚嗎。」

  話音落地，慕容羽捏著手中的旨意沒有說話。慕容麟盯著慕容羽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忽然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哪一方面，臉上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且詫異的表情。

  「難不成是朝廷有心要對付我們，才特意提前做準備，讓我們上去交糧，若是不交的話，他們也正好趁著這個藉口將我們剷除，一石二鳥。」

  「皇上的意思，我們怎麼好隨意揣測呢，若是他有這份仁厚之心，說不定也用不著我們這麼早就杞人憂天。」

  慕容羽嘴上如此說，但是嘴角卻悄悄的勾起，明顯是對慕容麟的說法表示贊同，可是看他的臉色又不是那麼的擔心，就令慕容麟很有點不太明白了。

  此番慕容羽為了朝廷辯解的話，聽起來不知道是違心的恭維，還是真心的諷刺，慕容麟百思不得其解，將兩隻手握成了拳頭，滿臉嚴肅地站在慕容羽的面前。

  「父王難道是有什麼計劃了麼，不妨說出來也好叫兒子的安心。」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小心為妙。」慕容羽搖了搖頭，將兩隻手背在身後，氣定神閒地走到他慣常使用的書櫃面前，然後將聖旨隨意放在裡面的一個格子上。

  「這次看起來我們是怎麼也逃不過去的？你去城中各處的府衙里問問，早早的把糧食籌集起來送出去，也省得朝廷再多聒噪。」

  「是……是。」慕容麟聽得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畢竟那麼一大筆數目的糧食，足夠吃上好長時間了。但是看慕容羽還是那麼的泰然自若，就讓他心裡也多了幾分鎮定，點頭答應著便走了。

  由於上次慕容思的旨意就下來過，藩地便早早地準備了將近一半的糧食，所以這一次慕容麟的募集，也節省了很多時間。

  再加上藩地的各處府衙里，通常都會存著從下面徵收上來的存糧，用來供荒年之時的需要。因此慕容麟僅僅是用了三天的時間，便叫人把糧食數目核對了之後，全部裝車往界山上走。

  京城的皇宮裡面，慕容思躺在搖椅上悠哉悠哉地吃著水果，細數這長時間過去了，藩地里裡面一點消息都沒有，恐怕是無計可施了。

  正暗自得意著，慕容思身邊的老太監德全，便捧著一本黃色的摺子，形色匆匆趕了過來。「陛下，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