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不及相對

  「若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就請你先離開吧，城中那麼多事情，想來你也沒有這麼多空閒花費在我這裡。」慕容麟多說一句話，封瀟月上的臉色便陰沉一分。

  這件事情無疑是封瀟月這麼久以來心中的一處傷痛，不僅叫她多年來養成的理智毀於一旦，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心理，慕容麟卻還要這麼光明正大的挑出來講，這無異於是雪上加霜。

  事到如今已經完全沒有解釋的必要，也根本用不著慕容麟分辨究竟是故意還是蓄意，可偏偏慕容麟能處理那麼多複雜棘手的糾紛，在這件事情上卻轉不過彎來。

  封瀟月的氣的胸口忍不住微微起伏，而後也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想起了什麼事情感到害羞，她的臉上又莫名的浮現出了一抹淡紅。

  這樣可愛的模樣，和她故意表現出來的一本正經的姿態，正好形成了兩個極端。慕容麟看的不解，也因為心有愧疚而不敢往美好的方向聯想，只得乖乖的應下，把他要講的事情，用最精煉的話表述出來。

  此處唯一什麼也不知道、身為局外之人的四本，這會可算是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勁，知道自己似乎不應該出現在此處，便拉著小雲一同往外面的樹下撿果子去了。

  「今日早上我本打算照常出去巡查，卻看見了皇叔匆匆找上門來，」慕容麟生怕自己又讓封瀟月心中不快，便低下了頭看著杯子裡的茶水說話。

  「你知道像皇叔這樣的人物，一項最是喜歡閒雲野鶴南校，她這麼驚慌失措的事，必定是十分難得和棘手。」

  「寒王？殿下。」封瀟月頓了一下，但凡跟慕容熙有所接觸，且耳清目明的人，都能瞧得出他不是個普通的人物，也絕不可能只安於做一個吃喝玩樂的閒散王爺。

  憑他身後積攢起來的勢力，要是真有威脅到他自己的事情，他斷然不會叫別人幫忙，那這次便只有可能又有人在打藩地的主意了。

  「可是藩地上又出了什麼么蛾子了嗎？」

  「你猜的不錯。」慕容麟一點頭，「不知道皇叔是哪裡得來的消息，聽說朝廷打算向各處藩地收繳上供的糧食以充作軍需。」

  「皇叔過來之前已經把消息通知王府去了，父王那邊也在召集人手商討，皇叔又不想別人過來消息說的不清不楚，便親自來到我們院子裡了。」

  「此事自當有你們做主，你又為何要找到我頭上來呢？」封瀟月心下瞭然，只是還是有些不明白慕容麟的來意。他應該不可能這麼毛毛躁躁的，只為了藉口向自己道歉，才貿然過來。

  慕容麟抬頭看著她，嘴唇不自覺的輕輕蠕動了兩下，吐出了幾個字，「糧食一方――」

  「我知道了。」封瀟月有這幾個字的提醒，很快就考慮清楚了原因，連忙打斷了他後面的話，只是心裡竟然有些難掩的失望。

  「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這可是關係了整個煙梧十一城城中百姓的生計，斷然不可能我們言語之間便做了決定，寒王殿下現在可還在嗎？」

  「在，就在外邊坐著。」慕容麟應聲，「原是考慮到你這邊的情況或許特殊，便特意叫他先在外邊等一會兒，以免打擾到你。」

  「若是你在早些時候直接帶他過來，那倒確實不方便，不過我如今已經收拾妥當了，你便帶我一同去見他吧。」

  封瀟月「嗯」了一聲，拂袖起身就打算往外邊去，一低頭卻看見了慕容麟目瞪口呆的坐在原地，沒有動彈。

  「大是大非上面我還是能夠分的清楚的，個人恩怨暫且放到一邊，待我日後再與你清算，現在還不快走？」封瀟月不需要轉念一想都能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感覺輕咳了一聲把慕容麟叫醒。

  慕容麟不知怎麼的，覺得心裡的憋悶，也因為她這句話而舒舒換了不少，揚起一抹釋懷的笑容，隨她一起往前面的小院去。

  慕容熙坐在小院的竹椅上，一面數著前面光禿禿只長了幾棵嫩芽的小樹枝椏，一面敲著桌子，在心裡盤算著糧食的採納與分布。

  正計算著數量和大概規模的時候，慕容熙忽然聽到了耳邊傳來了兩個人的腳步聲，轉過頭去一看，正好就瞧見了慕容麟和封瀟月二人並肩走來。

  封瀟月今日的思緒萬千，特意叫小鈺尋了這套淺藍色的衣服，壓一壓，好讓自己繼續保持冷靜。而慕容麟也是不甚開心，特意換了他平日裡收在柜子深處的湛藍色衣袍。

  這二人未經任何商量，衣服顏色卻搭配的相得益彰，慕容熙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只覺得自己是無形當中給刺惹了眼，心情比之過來的二人只能是更加的糟糕，不遑多讓。

  再一聽說昨夜他二人雙雙醉酒，是被顧澤遠和張奉玉，以及安靖再三輾轉才送了回來，慕容熙不覺就發現自己似乎是找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要點。

  「見過寒王殿下。」封瀟月走至跟前客氣的下拜，語氣比起她尋常時還要更顯得冷漠一些。

  這樣特別的打招呼聲，慕容熙還是頭一回聽到，把他心情不爽，想要調侃封瀟月已是自己侄媳婦的話也給深深咽了回去。

  「多日不見世子妃，世子妃風采依舊啊，不過單聽世子妃這說話的語氣，倒是比我這寒王的稱呼還要更冷一些。」

  在場的幾人誰都沒有那麼好的興致，能夠欣賞得來慕容熙的這一句調侃。封瀟月聽得只覺得面前的慕容熙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慕容麟也不得不蹙著眉頭提醒一聲。

  「皇叔就不要開玩笑了，我把瀟月叫來可是有正事要說。」

  「知道了，一看你們二人就是如出一轍的無趣，好似是多麼滔天的大事一般。」慕容熙略微嫌棄的「嘖嘖」了兩聲。

  從慕容麟的語氣中，便可以聽得出二人怕是不歡而散，那還真的是沒本事。思及此，慕容熙此刻不由得多了一些痛快的感覺。

  「慕容麟只和我說了朝廷要收繳糧食的事，但是具體的細節我還沒有問，可否請寒王殿下告知，究竟是什麼緣故？」

  不消慕容熙的示下，此處說到底也是自己的落腳院子，封瀟月便自顧自坐下，慕容麟就落坐在她的正對面，而後便有小廝上來奉上茶水和點心。

  「當今皇上出手闊綽，揮金如土，國庫已然空虛，而供養朝中那麼多的軍隊需要糧餉，何處藩地只在節慶之時，上供已然是不足以填補，皇上便藉此名出來征納。」

  慕容熙靠在竹椅上，一手捻來一塊桂花糕，也不急著吃，只用指尖將糕點一點一點的碾成了碎屑落在了地上，引來遠處的螞蟻爭相過來搬運。

  像這樣編排皇帝的話，各處藩地的王爺都不敢說的這麼明白，也只有他這樣身份特別的才能說的這麼清楚。

  「這是朝廷放出來的理由，還是王爺你自己猜的？」封瀟月輕輕地嗤笑一聲，「如此緣由，王爺你可信嗎？」

  「陛下需要四處征糧，有這一個理由便足夠了，哪裡用得著手下的人相信他說的是真是假。」慕容熙抖了抖粘在手上的桂花糕，把它放在了一邊，而後六藝就拿了濕帕子過來給他擦拭。

  「要真的是因為這個，想來你們也不用那麼緊張了。」封瀟月對慕容熙的話表示不置可否，只抬起了頭眼睜睜的看著慕容麟。

  「找我來的原因，不過就是因為糧食大部分把控在齊員外的手上，我雖無用，卻也能出得一份力。但是雖然說我是自家人，卻也要徵求得意見，對此，我也感謝你們的坦言和考慮周全。」

  「然而除此之外，王府這麼多年在藩地十一座城池裡的威望積累得不小，百姓們對於王爺的信任也都是發自內心的，朝廷不想引起眾怒，斷然不會定特別高的數量，」

  「如此說來，得到這一份糧食也並不是什麼難事。寒王殿下，這樣一個見過大場面的人，也會為了這麼點原因，急忙忙的找上門來嗎？」

  說罷，封瀟月一個眼神寫過去，便能看見表現得相當自在的慕容熙。慕容熙聽著只勾起了一絲笑容，搶過了六藝手中的帕子自己擦拭，然後一把丟在了旁邊桌上。

  「世子妃要有此猜測，那邊算是有吧。那世子妃也可以繼續說說看，還有什麼用得著我們大驚小怪的。」

  話音落地，慕容麟難免有些不安的想要出也說些什麼，卻被慕容熙給摁了回去。

  「藩地地勢不好，百姓想要勉強度日都得看天意行事，朝廷以前也都看不上，所以未多做苛待，怎的這次一反常態？」

  封瀟月一手握著杯子，一手搭在膝蓋上捏成了拳頭。「那就是，藩地情況好轉，被朝廷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