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父子

  「主子……」凌風見他突然朝著那個空洞的地方蹲下去，凌厲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那深不可測的地洞，看清裡面的景物似得，他俊臉緊繃，濃眉緊蹙，若有所思。

  凌風知道他在分析思考，也不敢再打擾。

  突然，只見他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站起，嚇了凌風一跳。

  趙煜琬臉色嚴峻，卻擋不住眼尾的笑意，「跟上，朕大概知道從哪裡進去了。不過，小心些兒，既然是入口，必定有機關。何況她心思本就異於常人。」

  凌風點頭道是，還沒抬頭，就見趙煜琬朝著方才上來的對面走了下去。呼嘯的風雪迎面而來，卻像是畏懼他似得，繞道而行，所以他的白衣依舊乾淨得一成不染，甚至一點雪花都沒有落到他的衣物上。

  走到了半山腰，差不多用了半個時辰，趙煜琬突然停住了腳步，對著一塊再平常不過的岩石出神。

  「主子？」凌風疑惑地立在一旁。這裡和方才的空洞位置相差好像有些遠吧，主子到底是如何判斷出來的？

  趙煜琬此刻自然沒有心思向他解釋，其實這樣的地勢，絕對不能用肉眼去判斷，這裡看到的很有可能都是虛的，真正是要用心去計算，以及對天文地理的準確觀察和推斷，方才他仰望天空，就大概可以猜測出日照的距離，再對比植物的生長情況，便可以大致分辨出那個世外桃源的高度。

  至於入口，他就單單是靠山體來判斷了，只能按照山脈的走勢，猜測最有可能天然形成的盆地，然後選擇山石最為薄弱的地方，可以當做入口。

  現在他也不能確定，只能用武力去試，震碎之後，便能分辨了，不是麼？

  「讓開些兒。」趙煜琬提醒了一句的同時，雙手已經泛起了一團白色的冰霧，強大的蕭殺之氣似乎能吸收周圍的風雪，慢慢地形成了一個漩渦，在他雙手之上旋轉。

  凌風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要震碎這一片的山岩。

  下一刻，凌風感覺到一陣颶風掃面而過，他五官扭曲得呼吸不過來，就聽到了「轟隆」的一聲，震天動地，連同龐大的山體似乎都在動搖著。

  碎石紛紛落下，「咳咳……」凌風站立不穩，被那碎石砸了幾下，灰頭灰臉地走了出來。

  可是當他定眼一看，前面竟然有一道縫隙，僅容得一人過去，隱隱可見前面有著光芒透出來，涼涼的風灌出來，很是清新，隱隱有著花香的味道。

  趙煜琬收起身上的內力，煞氣也斂了起來，微微喘了一口氣，卻不敢放鬆，「走。你跟著朕的身後，千萬不要行差踏錯，哪怕一步，你就會死無全屍。」

  凌風有些發窘，但是很快便鎮定下來，緊隨他的腳步，「主子放心。」

  入口很擠，每走一步他們都幾乎小心翼翼，可是仍然免不了，一不小心摩擦到山石的邊沿，幾支尖銳的暗箭便如同發瘋似得射了出來，對準的竟然是他們的腦袋，不偏不倚，直衝太陽穴。

  趙煜琬內力一動，輕易便將純鐵打造的箭頭扭曲，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樣，落到了地下。

  這不過是開胃菜，凌風太清楚了，而且裡面的情況根本不知道如何，萬一就是等著他們進入陷進的話，後果不堪設想，何況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主子，要不我們先回去，召集人馬再過來，畢竟已經找到了入口，不怕他們逃得掉。」

  「不必了。朕不想打草驚蛇，何況，他們這些小蝦小蟹，根本不是朕的對手。」趙煜琬一口拒絕，其實他也並非自信，而是現在已經弄出了動靜，若他此時退縮去召集人馬，固然會確保萬無一失，但是誰能保證裡面的人會不會用他兒子的性命來威脅他？

  何況，他根本不想這樣大動干戈，免得嚇壞那個小傢伙。他作為父親，要讓他信服和尊敬，而不是讓他害怕和記恨。

  他錯失了四年，再不想失去哪怕是一分一毫的時間。

  凌風不死心，「但是主子，裡面情況不明，萬一……」

  「不必再多說，要不你在外面等著，或者先行回去召集人馬。」趙煜琬一口打斷，給了他兩個選擇。

  但是這兩個對於凌風來說根本是大逆不道和背主獨生的選擇，他怎麼可能這麼做？

  凌風一凜，想要跪下來認罪，可是位置有限根本動不了，只能硬著頭皮請求，「卑職該死，求主子不要趕卑職離開！」

  「那就不要再說話，聽朕的，你死不了。跟緊。」趙煜琬摸索著向前，靈活的身手和敏感的感官，讓他每次都很精準地判斷出機關的所在，巧妙的躲開了多處的致命傷害。

  但是眼看就要走到了盡頭，那邊的洞口，可隱隱看到裡面落英繽紛，花木盛開，連地下的草地，都綠蔭悠悠，可是就在此時，趙煜琬停了下來，低沉的嗓音有些僵硬，「洞口有毒，小心閉氣，千萬不要觸碰到任何的東西。」

  儘管很小心很謹慎，但是側身而過的同時，凌風還是不小心碰到了一塊落葉，手背一陣灼痛，很快便變成了黑紅色。

  趙煜琬回眸，將一顆解毒丸扔到了他的嘴裡，沉氣提醒，「忍著！」

  「是，主子放心，卑職沒事。」凌風故作平靜地咽下了解毒丸，將受傷的手藏進了衣袖。

  眼前豁然開朗，落英繽紛，看不到半點風雪，反倒是溫暖如春，四周花木盛開，欣欣向榮，桃花、木棉一片片地飄落，一如當日的仙境。

  再遠一些，便是尋常的屋舍錯落有致，清幽雅致，甚至還有幾口水田，風光無限。

  不說臉色蒼白的凌風，就連素來冷靜的趙煜琬也傻了眼。這……真的是人間嗎？

  方才弄出的動靜不小，但是這裡仍舊平靜。舉目望去，星空之下，如同夜明珠高高掛在室內，這是一片廣袤的人間宮殿，看不到半個人影。

  是沒有了人，還是他們都已經先一步跑了？

  正疑惑，突然似乎感到有一股小小的目光，趙煜琬猛地回頭，便對上了一雙黑葡萄似得眸子，璀璨得似乎一下子照到了他的心底。

  心臟微顫，他愣愣地和他對視，大眼瞪小眼。

  這就是他兒子？四歲了。這麼深夜，他一個小小人兒在這裡守著洞口做什麼？難道是知道他要來，小傢伙迫不及待？趙煜琬自動腦補。

  「你是誰？」鳳沐顯然有些驚訝，和趙煜琬如出一轍的小臉繃緊，小嘴唇被他咬出了一道深深的痕。此番開口，奶聲奶氣的音調，似乎有些顫抖，但是卻萬般的勇敢地和他對峙。

  好樣的，果然不愧是他的兒子。

  「小子，過來。」趙煜琬心底狂喜，但臉上卻不動聲色，這一聲叫喚，本是溫和慈愛的，不料他還沒來得及學會做父親的角色，開口就帶著無邊的威嚴，還有方才未曾消散的蕭殺，讓鳳沐不由得一凜，小小的身子挨著岩石躲了起來。

  只敢用小眼睛輕輕地瞄他。這個人長得真好看，就是太兇了，讓他好害怕。從來沒有人會給他這樣的感覺，司徒羽很溫和，蕭空圖凶神惡煞，卻半點鎮壓不了他。

  而天殺組織的人，包括林銳，都將他當成寶一樣寵著，沒有人敢恐嚇他。

  但是，眼前這個人，讓他莫名其妙的發抖，似乎半點不敢違抗他的話。但是他畢竟是鳳妃萱的兒子，即便是打不過，也不能失了氣勢。

  而且，鳳妃萱說過，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他絕對不能被嚇哭了的。那樣太丟人了。

  「過來。」似乎感覺到自己語氣重了點，趙煜琬再次開口，又補了一句，「我不會傷害你。」

  鳳沐不信，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鬼使神差的就是不敢違背這個人的話。

  「小主子，不要過去。」林銳及時出現，一捲風直接將鳳沐抱在懷中，迅速遠離趙煜琬，推到了安全的範圍。

  緊接著，四周出現了一大幫的黑衣人，一看便只是天殺組織內部的殺手，此時此刻在林銳的帶領之下，已經將趙煜琬主僕兩人團團包圍了起來。

  若是尋常人，只怕今夜插翅難飛。

  凌風最先做出反應，單手已經抽出劍，擋在趙煜琬面前的同時，殺氣已經纏繞而出。

  「你們要殺我們嗎？」鳳沐見凌風手中劍，小臉蛋微微發白，他卻沒有退縮，小身板勇敢地擋住林銳，大義凜然地補了一句，「那你得先殺了沐兒，不然休想動我林爺爺和叔叔伯伯們一根汗毛。」

  林銳感動得老淚橫流，就連那些見慣了腥風血雨的殺手們，也不禁的動容。

  「不急，你先退下。」趙煜琬有些溫怒地推開凌風，上前一步，正面對著林銳和眾殺手。

  本就中毒體力不支的凌風一怔，踉蹌了幾下，差點摔了下去。他好不容易站穩，有些黯然地看著趙煜琬額的背影，心底莫名的酸楚蔓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