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運籌
2024-01-01 21:51:09 作者: 蓮霧小七
這次的失敗如同梗在脖子中的刺,每每想起都讓他痛不欲生,他多想再次接受任務,將功贖罪,但是他更怕失敗會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怕再一次令主子失望,令他自己失望。
相對於狂妄自大,他似乎更合適戰戰兢兢這個詞。
銅面人冷哼,狠狠地將手中的絹帛摔到他的臉上,陰冷地道:「凌一,本尊最不喜便是瞻前顧後之人,將它交予你,自是有打算的。以上的話包括之前曾經勸解過你的話,本尊不想再說第二遍。再不行,你便自行了斷,妄自菲薄之人在本尊眼中如同死人無疑。」
凌一再也不敢反駁,伏下頭,將地上那捲面絹如同寶貝一樣捧了起來,深深地磕頭,哽咽道:「凌一謹遵主子教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起來,聽命。」銅面人微微頷首,算是饒過了他這一次。
彈指之間,時間已過,等銅面人的話吩咐完,天已經清明。
鳳妃萱自半夜被趙煜琪抱回來之後,一沾到床,便睡的極沉。但趙煜琪卻站在她緊閉的門前,一夜無眠。
直至天快亮時,暗衛星明出現,將搜查到的消息一字不漏地稟報上來,「殿下,根據六扇門的風捕所報,鳳小姐確實是在下邳城的赤凰山下,被七王爺偶然出手所救。為此,七王爺還曾受了傷,到池墨郡主處包紮傷口,也是因此,郡主才願意啟程回京的。」
趙煜琪聽罷,鳳眼半眯,幽幽地開口問:「那刺客是誰?」
星明搖了搖頭,謹慎地答道:「這個六扇門還沒查出,不過卑職斗膽猜測,七王爺他必定也是不知曉的,因為當時他身邊的護衛死傷過半數,即便是他親自出手,也只來得及將鳳小姐搶了回來,繼續前往襄城,也是急著為鳳小姐解毒,因而才沒有直接回京,至於半途如何在短短几日裡生出的……」
後面的話,星明一時難以啟齒。
不料,趙煜琪接了下去,若有所思地道:「至於半途如何滋生的感情,你自然是無法體會的。」因為你,沒有和她相處過,並不知道她這樣的女子,即便是短短几日,便足夠讓一個全天下都傾慕的男子,交出了心。
星明聽罷,只是低著頭沉默,並沒有過多的情緒。他確實無法體會,也不想體會,為一個女人費太多心思,對他來說,實在難以理解。
相對於男女之愛,他更看重主僕之義、兄弟之情。
「還有那個被老七帶出來的青樓女子呢?」趙煜琪抬眸,深究地問道。
他總覺得哪裡不妥,因為所有的一切都太過巧合,就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了似得,但是這樣的安排又實在太過縝密,猶如鐵環,步步緊扣,讓找不出一點漏洞,以老七目前的能力,還做不到。不說他的人手都在太子府的掌控之內,就是他這樣直白的心性,也不屑做這樣的事情。
他想找到一個突破口,哪怕很微妙,至少也有搜查下去的意義。
「她隨池墨郡主同行,回京第二日便被人送回了沉香院。」星明雖不明他為何還有心思關注一個青樓女子的事情,但趙煜琪歷來謹慎,照實回答必定是沒有錯的。
果然,真是一個漏洞也沒有。
可是,趙煜琪沒有打算輕易放他離開,緊接著追問:「你們如何確定池墨帶回的就是那個青樓女子?」
「這個……」星明實在回答不上來。一來,這件事不是他親自跟蹤的,結果也不是他查出來的,他不過是在稟報;二來他一直貼身保護趙煜琪,想多分心了解一些別的蛛絲馬跡,也難。
不過幸好今夜趙煜琪心情好,即便臉色陰沉,但眼尾至始至終都帶著一絲笑意,這會看天邊已經微亮,也沒有打算過多的計較,揮了揮手,道:「好了,這些事情等回京後再讓他們回來復命。你去讓下面的人準備,小姐起來後,立即啟程。」
女人果然有能力影響人的心情。如果這位鳳小姐能再接再厲,討殿下歡心,那他們下面這些人,日子會好過很多。
如此看來女人,也並非一無是處的,星明如是想。
多年的訓練早已讓鳳妃萱養成了雷打不動的習慣,時間一到,即便再困,也按時睜開了雙眼。冬日的早晨,天亮得比較晚,儘管此時已經是六點有餘,窗外的景色,依舊只是隱隱可見。
但隔壁的聲音,卻是若有若無的傳來,大致的意思,已經清楚。
她沒有天真的認為趙煜琪會輕易相信她在船上的時候說的話,她也相信聰明如趙煜琬,除非他真的想公開與趙煜琪乃至整個朝廷為敵,不然他一定會按照她所說的話去提前做好準備,攪渾視覺,或布局安排,讓六扇門的人查無可查。
可是她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原來他從離開京城開始,便已經著手準備好了一切,這一局棋,布置得滴水不漏,甚至連林池墨也算計了進去。
他上赤凰山,原來並不單單是為了給她求藥,還為了能在哪裡遇上刺客,救了她,然後借林池墨的手包紮,有了足夠的證人,再讓她幫忙帶玉芙蓉的替身回京。
原來那一撥人並不是銅面人派過去警告她的,而是趙煜琬替她安排的。是啊,銅面人若出手警告,何須這般莫名其妙,掩人耳目?況且,他當時一門心思想要逼千面觀音現身,都不在乎她的死活了,那會願意多分一點心思去幹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雖然鳳妃萱不知道他是誰,但憑著幾次恨之入骨的相處方式,她知道他的為人雖然陰毒,卻不屑弄這些小手段。因為以他的強大,他想你死,揮揮手便將你挫骨揚灰。除非他並不是為了掌控生死,而是為了更大的圖謀。
是的,趙煜琬,他也不是一個簡單的懶散王爺。他隱藏起來的實力,遠非別人可以想像的,這個從她被他就出來的第一天,便已經知道的事情了,不是嗎?
這樣其實更好,至少趙煜琪不能輕易威脅到他的性命,銅面人也不會那麼囂張,想對他怎麼樣就能怎麼樣。
人皮扇子,不管何時,她只要一想到這個詞,就噁心的難以承受。
她現在離開了趙煜琬,看似順利,卻也難以猜測銅面人的心思,她倒是希望這個魔鬼能早點出現,至少面對面她還能從他的語言和態度中探知一二。越是拖得久,她越是不安和焦慮。最怕的就是他惱羞成怒,先斬後奏,做了她後悔的事情。
任是誰也沒辦法相信,她鳳妃萱竟然會有一日,如此迫切的希望這個陰毒的魔鬼,能早些現身。
咿呀!一聲門響,鳳妃萱還在發怔的時候,趙煜琪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談話,推門進了來。
「你醒了?昨晚身子不適,又不願讓人回驛站請太醫過來把脈,好不容易消停了,你怎麼也不多睡一會?」趙煜琪在她床邊坐下,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
不熱反倒有些涼意,他接著又放下手,執起她放在錦被上的手,依舊涼,讓他不禁皺起了眉心。
「沒事,我都習慣這個時辰醒來,若是困了,一會在車上再小憩一下便可,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們早些趕路不是能早些回京?再說這天氣冷颼颼的,手一伸出來,就結冰了。」鳳妃萱訕訕地掙開他的手,塞進了被子裡。
趙煜琪臉色如常,站了起來,道:「那本宮讓丫鬟讓人進來伺候你梳洗,順便送一個手爐過來,再讓太醫把把脈,若無事,吃過早飯便啟程。」
「哦?丫鬟和太醫也跟過來了?」鳳妃萱瞪了瞪眼。
趙煜琪卻一本正經地回答:「自然,昨夜讓人將他們拎過來的,免得你半夜又跑茅房,只是他們到的時候,你已經睡沉了,便沒有再叫你。」
「呵呵!是麼?難為你這麼周到。我記得剛開始認識你的時候,我們的太子爺連給我倒杯水都假以人手,真沒想到,竟然有一日,變得如此體貼入微。」鳳妃萱乾笑兩聲,掀開被子走了下來。那似笑非笑的眸子,至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
「你知道便好。」趙煜琪說完,沒有再看她。因為不敢,因為怕痛。開了門,他微微喘氣,舉步而去。
昨晚,又似一場夢,醒來之後,她眼底依舊清明,沒有一絲動搖。他怕這樣的她,無法捉摸。
因為有了丫鬟伺候,鳳妃萱換掉了昨日的男裝,穿上趙煜琪為她準備好的厚實錦棉,因為她說冷,他為她準備了n個暖爐,馬車上已經溫暖如春,因為她昨晚不舒服,他親自到客棧的廚房,監視著大廚給她單獨開灶,熬了稀飯和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