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只可意會

  「嗯。」林萌檬等了許久，才等到他這麼一句不咸不淡的話，心有些涼。

  晚風吹來，她的手臂起了雞皮疙瘩。

  現在還是夏天呀。

  她怎麼起了雞皮疙瘩呢？

  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

  林萌檬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她低下頭，不讓他看到她眼中的淚光。

  可是他還是看到了。

  他的心猛地一痛。

  「走吧。」他說。

  「走不動了。」林萌檬覺得腿有些軟。她覺得自己好傻，隨隨便便就跟人表白，現在後悔得渾身發軟。

  「上車。」諸葛羽看到她整個人都蔫了，頓時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恨不得把她抱上車。

  林萌檬把眼淚忍了回去，流進了心裡。

  她抬起頭，笑道：「好。」

  她很快地跳上了車，在他背後，聞到了他身上獨特的氣味。

  那氣味好像帶著洗衣液的香味，還有沐浴露，還有荷爾蒙。

  她聞著，眼中不知不覺又有了淚花。

  諸葛羽騎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回到了凌雲苑。

  他能看出來，剛才林萌檬跳上車之前表現得那么正常的開心是演出來的，其實她心裡很不開心。

  但他覺得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

  不能談戀愛，千萬不能，千萬要忍住。

  林萌檬並不知道諸葛羽的心在受煎熬。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在受著煎熬。

  什麼叫煎熬呢？

  就是文火慢慢煎，小火慢慢熬，細膩的哀傷慢慢暈染開來，那味道比任何中藥都苦，而且苦得沒根沒據，無邊無際。

  書房裡，她面對著課本，看不進去一個字。

  諸葛羽小心翼翼地說：「吃點水果吧。」

  「嗯。」林萌檬動作迅速地拿起水果叉，開始吃水果，一口一個聖女果，一口一粒紫葡萄，嚼得爽快，像大象吃水果一樣果斷、用力。

  她用美食治癒自己呢。

  諸葛羽見她吃得比以往都香，心中五味雜陳。

  「你怎麼不吃呢？」她問。

  他笑了一下，笑得勉強。

  「嗯，沒胃口。」

  「不行，不能我一個人吃。」林萌檬拿起水果叉，叉起一顆葡萄，往他嘴邊送。

  呃……

  這是什麼劇情？

  諸葛羽不由得張開嘴巴吃了，吃了……

  他一邊嚼著葡萄，一邊思考一個哲學問題：我是誰？我在幹什麼？

  林萌檬笑了起來：「好吃嗎？」

  諸葛羽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後知後覺地覺得尷尬，拿起另一個水果叉，給自己叉水果吃，一個一個，不停歇。

  他要用這樣的動作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和尷尬。

  林萌檬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偷笑了一下。

  她經過一番鬱悶、哀傷之後，猛然驚覺自己糊塗了。

  諸葛羽是誰？會輕易承認他喜歡一個人嗎？

  不會的。

  林萌檬相信自己的直覺，然後給他找了很多理由。

  什麼怕耽誤學習啦、怕被學校處分啦，怕她被人指指點點啦……

  反正怎麼好怎麼想。

  林萌檬轉憂為喜，開心起來。

  吃起水果也是呱唧呱唧津津有味，完全不像之前那樣只知道吞咽不知道味道。

  諸葛羽很久才反應過來，剛才林萌檬給他為了一顆水果，是什麼水果？早就下肚了記不清味道了。

  剛才他竟然毫不猶豫、「不知廉恥」地一口吃了她餵的水果……

  還好張姨沒看見那一幕。

  他想不明白，怎麼她忽然開心起來了？

  看著她怡然自得吃水果的樣子，他懷疑之前他們說的話都是他在做夢，其實他們什麼也沒說。

  「諸葛羽，我喜歡你啊。」林萌檬吃著水果，又說了一句。

  她一邊說，一邊看他的臉，看他的眼睛，好像是故意要捉弄他一般。

  諸葛羽確定之前他們說的那些不是做夢了，這這這……

  怎麼沒完沒了了？

  想看他尷尬嗎？

  諸葛羽差點就上當了，差點就要反將一軍跟她說：「我也喜歡你啊。」

  哦，還好他忍住了。

  林萌檬剛才說的那句話就是一個激將法，故意要讓他跟她一起胡說八道，然後她就得逞了，就哈哈大笑了。

  他識破了她的詭計。

  卻又為這個詭計而暗暗歡喜。

  她到底還是喜歡他的啊，這多麼讓人感到歡喜。

  嗯，他雖然不會承認他喜歡她，但是，知道她喜歡他，他開心得好像撿到寶了。

  這個寶現在在看書了，認真地預習著明天的功課。

  原來她並不會因為喜歡他而耽誤學習。

  他微微放了心。

  他看著手裡的書，看不進去一個字。

  眼光總是偷瞄對面的那個人。

  她翻了一頁書了，她在書上寫字了，她撓了撓鼻尖——可能是痒痒了一下，她皺了皺眉頭——應該是在思考什麼問題，她抬起頭了。

  嗯？她看著他。

  「看我幹嘛？」

  他聽到她說。

  呃……

  諸葛羽臉紅了。

  偷瞄太認真，沒注意掩藏目光，被她發現了。

  她笑了起來：「我好看嗎？」

  「好看。」他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林萌檬笑得更開心了。

  「你也好看。」她說。

  啊，諸葛羽的臉更紅了。

  他聽到過很多人說他帥，但是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好看呢。

  好開心！

  他開心得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

  不過，林萌檬還是看出來了，他在忍笑。

  哦，這人好虛偽。

  明明喜歡她，卻說不喜歡。

  明明很開心，卻極力忍住笑。

  明明……

  反正就是虛偽。

  林萌檬撇撇嘴，繼續看書了。

  時間悄然流逝，張姨拿了熱牛奶進來，拿走了空的果盤。

  林萌檬隨手拿起熱牛奶喝了一口，嘴角上沾著牛奶沫也渾然不覺。

  她皺眉思索，有一個問題怎麼也想不明白。

  於是坐到諸葛羽旁邊，指著那個問題說：「這個，看不懂。」

  諸葛羽看見她嘴角的牛奶了，白色的，一丟丟。

  他想告訴她，但是卻沒說話，只是很自然地伸出手，幫她擦掉了。

  然後給她講題。

  但是，林萌檬沒有聽進去。

  本來，她的心心思都在學習上，完全沒想到，他竟然用手去抹她的嘴角！

  她的心頓時凌亂起來，很快就猜到了他只是抹牛奶，但是，她還是無法抑制內心的波動。

  心弦顫動，那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