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你別走

  陸笙的水晶棺很快就被運到林千夏手底下的研究所。

  隔著水晶棺，看著全身蒼白的男人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眉眼，林千夏的心情既激動又沉重，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流了下來。

  二十幾年了，她終於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也許這就是血緣親情的力量，即使她是第一次見到他，但心裡就像是能感應到他內心的孤寂和痛苦一般，猶如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千千，別哭，否則寶寶也會跟著難過的。」陸雲琛一隻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另一隻手覆在她眼睛上，替她擦乾眼淚。

  「我一定會讓爸爸醒過來的……」林千夏深吸一口氣，紅著眼眶說道。

  她已經事先調查到了當年的真相。

  汪景秀這個女人雖然作惡多端，但冰凍保存陸笙的身體算是她做過的唯一一件好事。陸笙被冰凍起來的時候並沒有死，只是心臟病難以治癒，已經瀕臨死亡。汪景秀盼著把他冰凍起來能讓他熬過未來漫長的幾十年，等到醫學足夠發達了也許有人能治好他。

  不過也不用等幾十年了，現在能治好陸笙的人已經出現，就是她林千夏。

  只不過在給他做手術之前，還要先解凍復甦他的身體才行，於是林千夏立刻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做這些術前準備。

  姚冬青站在她和陸雲琛身後，遠遠地看著陸笙——那個她曾經全心全意愛過的男人，眼眶不自覺浮起一片霧氣。

  自從兩人大學畢業分手之後，她沒有再見過他，只是偶爾會在校友群里聽到別人提起他的近況。

  幾十年沒見，他似乎還是當年的樣子，她不自覺地想起過去兩人有過的那段甜蜜，還有後來的那一段令她痛徹心扉的背叛……

  但一切終究都過去了，現在她的內心很平和。

  皮特替她調查林千夏的時候說過，她的女兒已經成長了許多，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自閉的小女孩了。現在的她是擁有超多馬甲的全能天才，七千神醫不過是其中一個馬甲罷了。

  所以她相信陸笙很快就會醒過來，等他醒來他們可以是林千夏的父母，偶爾可以為了女兒在一起吃個飯，但也僅限於此。

  手術安排在周六早上，林千夏前一天晚上早早就睡下了，就是為了保證睡眠充足，能夠精神充沛地動手術。

  但她卻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

  雖然擁有多年的行醫經驗，心臟手術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高難度的手術，但因為躺手術刀下的那個人是她的親生父親，她難免有心理壓力。

  於是，她推了推身旁的陸雲琛：「老公，我睡不著怎麼辦？」

  她不好意思說自己緊張，這樣有損她七千神醫的尊嚴。

  「那我給你數綿羊，也許數著數著你就睡著了。」陸雲琛伸出手臂給她當枕頭，另一隻手輕拍著她的背，「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林千夏聽著男人低沉溫柔的聲音，眼皮慢慢落了下去，在夢裡也是一片祥和的白色綿羊，像是雲朵一般軟軟的、暖暖的。

  陸雲琛看著她熟睡的側臉，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然後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個吻：「老婆，晚安。」

  比起手術是否成功，他更擔心的是林千夏這個孕婦要做長達三個小時的手術，能不能撐得住。

  第二天手術的時候，陸雲琛十分焦躁地在走廊外面來回踱步。

  對面還有一間手術室，病人家屬跟他一樣心焦踱步。

  擦身而過的時候，對方想說點什麼緩解緊張的氣氛，於是主動問道：「你也是在等家屬出手術室吧？唉，我們就算是擔心也幫不上忙，可明知道這個道理還是會擔心……」

  陸雲琛點點頭，頗為認同：「是，我老婆在裡面給人做手術，我擔心她太辛苦。」

  對方頓時就不想說話了：「……」

  真沒見過在手術室外等醫生家屬下班還這麼緊張的！他真想吼一句，特麼的這有什麼可擔心的，在我們這種病患家屬面前擔心你好意思嗎！

  終於三個小時後，林千夏摘下口罩走出手術室，她的身後一群護士推著剛做完手術的陸笙。

  因為做了全身麻醉，陸笙還沒有醒。

  「老婆，怎麼樣了？」陸雲琛趕緊上前給她遞上一個保溫杯，裡面是事先準備好的枸杞紅棗水。

  「手術很成功，等麻藥退了，我爸爸就會醒過來了。」林千夏接過保溫杯，喝了幾口。

  「我是問你怎麼樣了？累不累，餓不餓？」陸雲琛又給她遞上放在保溫飯盒裡的鮑魚粥，「辛苦了，你先坐下來吃點東西。」

  林千夏的確是餓了，做手術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所以特別耗費精力。於是她跟著去了陸笙的病房，坐在病床邊一邊喝粥，一邊觀察他的狀況。

  陸雲琛站在她身後，替她按摩肩膀放鬆。

  姚冬青也在病房裡，今天她全程陪護手術，但卻是一言不發。

  等林千夏喝完粥之後，她才說了一句：「夏夏，既然你爸爸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媽媽你……你不等他醒過來再走嗎？」林千夏不解地看著她。

  「算了，只要知道他平安就行，我跟他……還是儘量不要見面比較好。」她只是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雖然將來他們總要見面的，但她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

  有一種感情，叫做相見不如懷念。

  林千夏心裡有些失落，她原以為等爸爸醒來之後，媽媽就會跟他複合，她就會有一個完整的家。

  現在看來，好像並非如此。

  但她還是對姚冬青點點頭：「嗯，媽媽你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和雲琛照顧著。」

  她覺得是自己有些自私了，很多父母為了孩子綁在一起，明明沒有感情了還要繼續生活下去。很多孩子也覺得父母為自己犧牲幸福是理所當然的，但她知道，姚冬青除了是她的媽媽，她還是一個女人，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力。

  「那我先走了。」姚冬青看著陪伴在女兒身邊的男人，於是放心地走了。

  雖然她這輩子沒有遇到良人，但自己的女兒能找到一個像陸雲琛這麼好的男人，她總算有些安慰。

  林千夏看著姚冬青離開的背影，情緒還是有些低落。

  陸雲琛猜到了她的心思，掏出紙巾替她擦了擦沾了粥的嘴角：「千千，我知道你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別忘了，我也可以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林千夏抬眸對上他的眼睛，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輕輕地「嗯」了一聲，心裡也不再那麼悵然。

  是啊，雖然她沒能擁有一個幸福的原生家庭，但她現在有愛她的老公、有可愛的寶寶，她可以自己去創造一個幸福的家。

  兩人正說著話，躺在床上的陸笙眼皮微微動了一下，乾燥的唇張了張：「冬青，你別走……」